唐不语已成功接应百花楼残部——百花楼二楼主确被影盟绑架,弟子带伤传回“影盟用家人要挟撤队”的真相;陆九章按冷千绝弟子报信,已让药农连夜熬制出改良自张都尉破邪油配方的“金线莲加清心草”破蛊药;而快刀门内部,因王振声新散布的“当诱饵、中控心邪术”谣言,已有五名弟子偷偷离队,掌门周沧虽内心不信,却压不住门下弟子的普遍恐惧,这才在破庙议事时面露犹豫,底气不似往日充足。
观星台西侧的破庙,在黎明前最浓重的寒意里,像一头被岁月啃噬得只剩骨架的巨兽,匍匐在荒凉的山坡上。晨霜如同惨白的鳞片,密密麻麻地凝在残垣断壁的每一道裂隙里,沾着昨夜未能散尽的阴森寒气。风,带着刺骨的哨音掠过,墙头的霜花便簌簌往下掉,落在下方布满裂纹的青石板上,碎成一片冰冷的细屑,仿佛撒下了一把把盐。
正殿里,那尊半边脸塌陷的泥塑佛像,在昏暗中静默着。蛛网在它残存的眉眼间牵牵连连,却被财武宗的弟子用布巾蘸着温水,细心擦拭过。佛像衣袂的残存朱红底色,在这极致的破败里,被硬生生擦出了一点依稀的往日荣光,固执地撑着江湖人那份源于骨子里的规整与气节。
陆九章站在佛像前那张缺了条腿、用三块青石勉强垫着的供桌旁。一身青布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只是袖口处沾着的几点药田泥渍,泄露了昨夜他还在云梦泽查看新栽金线莲并督促熬制破蛊药的辛劳。供桌上摊开的羊皮地图,朱砂绘制的观星台三层结构线尚未干透,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暗红的光泽。他的指尖正稳稳按在\"星脉锁\"的标记上,语速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仿佛不是在商讨关乎数百人性命的决战,而是在核对一本寻常的账目:\"鲁尺长老,丐帮弟兄的'清心阵'就布在星脉锁外围。按之前推算的'邪力流动时辰',辰时三刻启动最为合适!这是根据导管传毒速度算的,能刚好拦住母虫毒液通过导管扩散的第一波瘴气,晚了就会漫到困童铁笼。 此举需先行布防,以应不测,早了无效,晚了则危,时机须得分毫不差。\"
鲁尺长老手中那根油光锃亮的打狗棒,是他常年摩挲出的包浆,也是他身份的象征。此刻,棒尖正点在地图上标注的\"禁军布防区\"上,闻言洪声道:\"放心!老夫让那群小崽子们连夜编了草人试阵,清心诀的口诀一个个背得滚瓜烂熟,没一个错的!谁要是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偷懒耍滑,老夫手中的棒子,第一个敲醒他的榆木脑袋!\"他嗓门极大,震得供桌上那盏摇曳的烛火猛地晃了几晃,一滴滚烫的烛泪猝然滴落,在地图边缘洇开一小圈焦黑的痕迹。
一旁站立的清虚道长,长须垂胸,仙风道骨。他手中捏着一面古朴的八卦阵盘,铜制的阵眼在昏暗中泛着淡绿色的微光,如同暗夜中的萤火。手指慢悠悠地捋着长须,接口道:\"武当弟子会携阵盘守在破庙东侧。若禁军从那边来袭,阵盘能提前一炷香的工夫预警,足以让我们做出反应。只是......\"他话语微顿,眉头不易察觉地蹙起,\"观星台顶层的祭台,邪气积聚太重,恐怕普通阵法难以完全阻隔,届时,还需倚仗陆宗主的青铜税典之力,方能压住阵脚。\"
三人正商议间,破旧的庙门\"吱呀\"一声被猛地撞开,一股裹挟着霜花的冷风如同冰刀般灌入殿内,吹得那本就微弱的烛火剧烈摇摆,险些熄灭。一个穿着快刀门劲装的弟子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衣摆沾满了泥泞,裤脚还撕破了一个大洞,露出冻得通红的脚踝。他手中紧紧攥着快刀门的铁令牌,因为极度的奔跑和恐惧,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陆宗主!不好了!百花楼...百花楼的人撤队了!他们...他们说...\"
弟子咽了口唾沫,艰难地稳住心神,脸上满是惶急:\"他们说财武宗要把咱们各大门派都当成'活税桩',献给朝廷换取官身!还说...还说您私下里收了九千岁的'度支侯'印信,早已投靠了司礼监!\"
\"什么?!\"鲁尺长老闻言,勃然大怒,手中打狗棒\"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震得供桌都晃了三晃,碎石飞溅。\"放他娘的狗臭屁!\"老乞丐气得须发皆张,根根倒竖,下意识伸手就去摸腰间的酒囊,想灌口烈酒压下心头蹭蹭往上冒的火气,却摸了个空------昨夜为了准备阵法,那点存货早已喝得一滴不剩。
陆九章按在地图上的指尖微微一顿,闻言只是眉头微蹙,并未急着发火。他深邃的目光转向那报信的弟子,声音依旧沉稳,甚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莫慌。把百花楼传的话,一字不差,原原本本说清楚。还有,这消息,最初是谁传出来的?经由何人之口?\"
那弟子在陆九章平静的目光注视下,稍稍定了定神,努力回忆道:\"是百花楼的二楼主亲自派人来说的。他们说...说有'江湖信使'给他们送了密信,信上不仅盖着司礼监特有的火漆印,还...还附着一张图样,画着您和九千岁私下会面的场景...百花楼怕被牵连,就带着人往南撤了。临走前,还...还劝告其他门派,别再跟财武宗掺和,免得一同遭殃。\"
话音刚落,庙外杂乱的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进来的是三位穿着不同门派服饰的使者------唐门的、清风寨的,还有江南水帮的。三人脸色都极为难看,尤其是唐门使者,手中捏着一封折得方方正正的密信,递过来时,指尖都在微微发抖,显示出内心的剧烈挣扎。\"陆宗主,\"唐门使者声音干涩,\"我们...我们也收到了同样的信。上面说您与司礼监的人秘密见过三面,还收了九千岁亲赐的'度支侯'印信...说此次救援困童是假,实则是要将我们各派精锐,都骗去观星台当做活祭的祭品,好用我们的性命...换取您个人的锦绣前程。\"
陆九章面色不变,伸手接过那封密信。指尖刚蹭过火漆,一股冷冽中带着一丝甜腻的龙脑香气便飘了出来------这味道他记得,与之前王振声使用的玄香墨如出一辙。他展开信纸,目光如电,迅速扫过上面模仿他笔迹的字迹,突然,他的视线停在\"审计\"二字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笃定的弧度。
\"诸位请看,\"他将信纸微微举起,让周围几人都能看清,\"这信,是假的。\"他的指尖点在那个\"审\"字上,\"我陆九章写这'审'字,竖钩之处必带一个细微的顿笔,如同在账本上记录重大支出时,特意留下的'核账印记',意在提醒自己时刻核查。可这信上的'审'字,竖钩却是笔直而下,毫无顿挫,如同伪账中虚列的款项,看似规整,实则内里空空,一眼便能看出破绽。\"
他又指向信尾盖着的印信图案,那印信刻着\"司礼监掌印\"五个字,边缘却雕琢着水波纹路。\"再看这印信。司礼监的真印信,边缘纹饰乃是祥云纹,寓意吉祥,也像咱们同盟共同议定的'同盟名册'封面花纹,象征着同气连枝。可这封密信上的印信边缘,却是水波纹。王振声这内奸,做伪账、仿笔迹的本事,看来还没练到家。\"
清虚道长闻言,凑近细看,随即点头附和:\"陆宗主所言不差。这火漆看似能以假乱真,却少了司礼监特有的'玄香'底蕴,反而掺入了一股子倭寇常用的'海桐油'的腥气,味道不对路。\"
然而,站在后面的清风寨使者却依旧皱着眉,脸上写满了忧虑和恐惧,声音带着明显的犹豫:\"陆宗主,您的话在理,这信或许真是假的...可是,万税碑那会儿,朝廷不也是用白纸黑字的所谓'规矩',害得我们不少弟兄家破人亡吗?我们清风寨去年就丢了三个好弟兄,就是因为信了官府那套'免赋之诺'的鬼话,结果...结果转头就被扣上'抗赋顽民'的帽子,抓去矿洞当了'活税桩',至今生死不明啊!\"
这话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其他使者心中激起了层层恐惧的涟漪。江南水帮的使者重重叹了口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后怕:\"陆宗主,并非我等不信您。实在是...实在是怕了。九千岁的手段有多毒辣,您比我们更清楚。万一...万一这次真是个圈套,我们整个水帮上下几百口人,恐怕都要被连累得灭门绝户啊!\"
陆九章看着他们眼底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心中如同明镜------这不单单是对他个人的不信任,更是长久以来被苛税、被压迫、被出卖所累积的创伤阴影。这阴影如同账本上那些纠缠不清的烂账坏账,绝非一句轻飘飘的解释就能轻易抹去。他没有再多言,而是默默从怀中掏出了那本青铜税典。
税典甫一现身,便自然而然地泛起了淡淡的、柔和却坚定的金光。上面\"禁活人抵税\"几个铭文,在金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庄重,仿佛凝聚着江湖同道的凛然正气。
\"诸位,\"陆九章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我陆九章若是真想通敌卖友,又何须费尽心力,立下这'禁活人抵税'的税典?又何苦奔波劳碌,帮云梦泽的药农免除苛税、修补被毁的药田?你们看这税典,\"他将税典递到使者们面前,\"上面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们江湖人一起,用心血刻下的!这里有少林高僧以戒疤灼烫留下的印记,有武当道长以阵眼之力烙下的纹路,还有丐帮兄弟用打狗棒敲击留下的刻痕...这,是我们'同盟誓约'!不是我陆九章一个人的私物!\"
使者们轮流接过沉甸甸的税典,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那些熟悉而又充满力量的印记,感受着其中蕴含的集体意志与信念,脸上的神色渐渐缓和,眼中的疑虑也消散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一个更加苍老、带着深深疲惫的声音,从人群后方传来:\"陆宗主...不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信你,是...是不敢赌,也赌不起啊。万一...万一这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是真的,我们整个门派,上上下下,可就都得赔进去,死无葬身之地了啊!要不...要不我们先带人回去等消息?等你们这边破了祭台,确认安全无虞了,我们再过来支援?绝不敢推诿!\"
说话的是清风寨那位头发已然花白的老寨主,他手中拄着一根磨得光滑的藤杖,身形佝偻,眼中充满了无奈与挣扎。他这一开口,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唐门和江南水帮的使者也立刻跟着附和,言辞恳切却态度坚决:\"是啊陆宗主,我们也想先暂避锋芒,撤回一部分人手...等确认安全了,必定第一时间赶回来!\"
鲁尺长老见状,急得眼睛都红了,打狗棒在地上连连顿挫,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你们!你们这是临阵拆台!那些孩子还在星脉锁里等着我们去救,生死一线!你们现在说撤就撤?!还有没有点江湖道义!\"
\"想暂退的,我不拦着。\"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我把话放在这里,今日你们因谣言而退,他日待我们破了祭台,救回困童,你们若再想重归同盟,就需按'迟援之罚'的规矩来办------需多缴三倍的'同盟互助金',用于赔偿此次坚定支援的弟兄们所承担的额外风险与牺牲。这笔账,我会记得很清楚。\"
最终,除了少林、武当和丐帮这三家根基深厚、与财武宗羁绊最深的门派依旧坚定不移,其余五个前来汇合的门派中,有三个在恐惧的驱使下,选择了暂时退出。只有唐门和江南水帮,或许是出于最后一丝信任,或许是内部意见不一,最终留下了一半弟子。看着那些选择退出的门派之人收拾行装,默默离开破庙,庙内的气氛瞬间跌至冰点,连那跳跃的烛火,都仿佛失去了精神,变得黯淡无光。
然而,危机从不因人的退缩而放缓脚步。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得近乎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阿宝像一阵旋风般冲了进来。孩子的小脸上满是汗水与尘土,胸口剧烈起伏着。他怀中紧紧抱着的护身符,此刻散发的绿光变得极其微弱,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黯淡,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他一把抓住陆九章的衣角,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和惊惶:\"陆先生!不好了!沈大夫让我拼死赶来报信!星脉锁里的困童...困童们开始无意识地往祭台方向走了!蛊毒发作得更快更凶了,沈大夫的金针...金针刚扎进去,就被一股强大的邪力狠狠弹开了!根本压制不住!\"
陆九章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块万载寒冰狠狠砸中,瞬间蔓延开刺骨的寒意与紧迫感。他立刻转向鲁尺长老和清虚道长,语速加快,却依旧保持着最后的镇定:\"长老,道长,烦请二位在此坐镇,守住破庙这最后的据点。我带叶轻舟立刻赶往星脉锁查看究竟。若有其他门派的人再来,无论是试探还是质问,都请转告他们,我陆九章去探查困童安危了,一切事宜,等我回来再议!\"
鲁尺长老重重点头,花白的胡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你快去!这里有老夫和道长盯着,绝不让那些墙头草再来拆台捣乱!\"
陆九章刚要转身,陈阿宝又死死拉住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更深的恐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还有!还有!沈大夫说...他说活祭阵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已经激活近半了!里面的邪力比之前强了太多太多,他们带进去的金线莲膏,顶多...顶多再支撑半个时辰!李伯他们正在想办法用清心草熬汁代替,可...可效果根本不好,完全压不住...\"
星脉锁深处。
这里的空气,比陆九章上次离开时更加阴冷刺骨,仿佛连流动的空气都带着粘稠的恶意。石壁上那些古老的玄武图腾,此刻不再是死寂的雕刻,而是泛着若有若无、却令人心悸的黑色气丝,如同账本上那些刻意留下、未曾擦净的污浊墨渍,诡异地蠕动着。凝结在壁顶的冰水,滴落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在这空旷死寂的通道里被无限放大,回荡着,显得格外瘆人。
沈青囊蹲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前,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因长时间的专注和精神紧绷而变得粗重。他手中捏着一根细如牛毛的金针,屏息凝神,正要朝一个扎着双丫髻、面色青白的小姑娘眉心刺去------试图稳住她体内狂暴的邪蛊。然而,金针的尖端刚刚触及女孩的皮肤,甚至还未刺入,一股无形却强韧无比的力量便猛地反震而来!
\"叮\"的一声脆响,金针竟被硬生生弹开,划过一道无力的弧线,掉落在地,发出微弱的悲鸣。
\"沈大夫!又...又弹开了!\"旁边一个叫小石头的药农孩子,急得直跺脚,眼圈通红。他手里紧紧捧着一个陶罐,里面是所剩无几的金线莲膏,罐底已然清晰可见。
沈青囊默默捡起金针,指尖因过度用力以及反震之力,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这已经是他第三次尝试,第三次被无情弹开。三十个临时关押的孩子里,已有十个如同被邪力牵引,缓缓站起身,双目空洞无神,脚步僵硬如同提线木偶,一步一顿地朝着祭台的方向挪动。 他们眉心的青黑之气,不再局限于一点,而是如同活物般蔓延到了脸颊,看上去就像爬满了无数细小的、蠕动着的黑色虫子,诡异可怖。
\"李伯!清心草熬的汁呢?!\"沈青囊抬起头,声音因焦急和疲惫而带着一丝沙哑,朝通道另一端喊道。
李伯提着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陶壶,踉跄着跑过来,脸上满是烟灰和忧色:\"来了来了!俺们把能找到的清心草和金线莲剩下的梗子放在一起熬了,不知道...不知道这回管用不管用啊...\"老人的声音里带着哽咽,他的小孙女丫丫,就在那十个正走向祭台的孩子之中。
沈青囊接过陶壶,倒出一点墨绿色的汁液,小心地涂在旁边一个同样目光空洞、缓缓前行的男孩眉心。汁液触及皮肤,男孩眉心的青黑似乎淡了一丝,脚步也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而,这效果如同杯水车薪,仅仅过了片刻,那青黑便以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蔓延,男孩的脚步再次变得坚定而机械。
\"不行...\"沈青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疲惫与无力感,他已经连续三个多时辰未曾合眼,眼中布满了血丝,\"清心草的效用太弱,只能暂时干扰片刻,根本抵挡不住这股邪力的侵蚀...\"
铁笼里,那个扎着双丫髻、名叫丫丫的小姑娘,突然嘴唇翕动,发出轻飘飘的、如同梦呓般的声音:\"娘...药田...地里的金线莲...熟了...\"她是李伯的孙女,去年还曾蹦蹦跳跳地跟着李伯,给财武宗送去过新采的药材。
李伯听到这熟悉的、却毫无生气的声音,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他猛地扑到铁笼边,粗糙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栏杆,声音哽咽得几乎变形:\"丫丫!丫丫!俺是爷爷啊!你醒醒!看看爷爷!别再往前走了!爷爷...爷爷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麦芽糖啊!\"他从怀里哆哆嗦嗦地掏出一块用油纸仔细包着的糖,努力递向笼中。可丫丫仿佛置身于另一个世界,对他的呼唤和动作毫无反应,依旧一步,一步,执着地朝着祭台方向挪动,小小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无比凄凉。
沈青囊看着这令人心碎的一幕,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揪心地疼。他猛地想起那个反水倭奴临死前嘶喊出的信息------\"腐心粉需金线莲膏配合清心诀方可双解\"!可现在,金线莲膏即将耗尽,懂得高深清心诀的高手又寥寥无几,大部分药农只会最基础的忆善印,对付之前逸散的邪力尚可,面对如今这般汹涌的邪力洪流,无异于螳臂当车。
\"沈大夫!你快看!看石壁!\"小石头突然惊恐地指着旁边的墙壁,声音尖利。
只见石壁上那巨大的玄武图腾,此刻黑气大盛,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正顺着图腾繁复的纹路,如同一条条具有生命的黑色小蛇,迅速朝着祭台方向流去。更可怕的是,在图腾眼睛的位置------也就是之前镶嵌玄铁牌的地方,开始缓缓渗出粘稠的、如同沥青般的黑色液体。液体滴落在地上,并非无声,而是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腐蚀声,坚硬的石质地面竟被蚀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坑!
\"是血蛊母虫的毒液!\"沈青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声音带着一丝绝望的颤音,\"这液体是母虫苏醒后分泌的,顺着提到的'毒脉导管'流来——腐心粉与母虫毒液混合,腐蚀性才会暴增!\" 他立刻掏出陆九章让准备的破蛊药,涂在铁笼栏杆上,毒液接触药膏瞬间冒泡消退,印证了“母虫毒需金线莲解”的关联。 \"这液体蕴含着极强的蛊毒和腐蚀性!若是流到孩子们身上,邪蛊会瞬间彻底爆发,到那时...到时就算大罗金仙降临,也...也回天乏术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通道远处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呼喊:\"沈大夫!坚持住!我们来了!\"
只见叶轻舟带着五名财武宗精锐弟子,如同神兵天降,疾奔而来。他们每人手中都提着几个沉甸甸的陶罐,叶轻舟语速飞快地喊道:\"沈大夫!陆宗主命我们火速送来金线莲膏!还有...还有鲁尺长老让丐帮弟子紧急熬制的清心汤,说是能暂时稳定心神,延缓邪力侵蚀!\"
沈青囊眼中骤然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立刻迎上去,接过一个陶罐,掀开盖子------里面是满满当当、色泽纯正、散发着清苦药香的金线莲膏!这香气在此刻,无异于世间最美妙的仙丹!\"太好了!快!大家动作快!给孩子们涂上,重点涂抹眉心和心口!\"
然而,刚给两个靠近铁笼边缘的孩子涂上药膏,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通道深处猛地传来一声沉闷却巨大的\"轰隆\"巨响!整个星脉锁都随之剧烈地晃动起来,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尘土,仿佛随时都要坍塌。陈阿宝怀里的护身符像是受到了致命的打击,猛地剧烈震动,上面那本就微弱的绿光瞬间黯淡下去,几乎只剩下最后一点萤火般的光晕,孩子带着哭腔尖叫:\"沈大夫!祭台那边!祭台那边好像有东西爆炸了!邪力...邪力变得更强了!像潮水一样涌过来了!\"
沈青囊扶住剧烈摇晃的铁笼栏杆,勉强稳住身形,抬头望向通道深处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只见浓郁的、如同墨汁般的黑色雾气,正翻滚着、汹涌着朝这边弥漫过来,空气中开始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甜中带着铁锈的气息...那是鲜血的味道!他心中一片冰凉,无比清楚地意识到------活祭阵的激活程度,恐怕远远不止王振声纸条上所说的四成了!
与此同时,北漠,万龙窟。
这里正下着鹅毛般的大雪,凛冽的寒风卷着冰碴,如同无数细小的刀子,刮在脸上生疼,几乎要将人的耳朵都冻掉。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万物死寂。
冷千绝半跪在一道深邃的冰缝前,他那杆名震北漠的玄铁绝灭枪,斜斜插在身旁的雪地里,幽暗的枪身此刻覆盖了厚厚一层积雪,枪杆上那个代表铁血旗的狼头记号,已被白雪掩盖了一半,显得模糊而悲壮。
冰缝深处,那关系着观星台破局关键的龙脉倒影,静静躺在一块玄铁托盘之上。原本半透明的冰晶内部,那道象征着龙脉生机的龙形光晕,此刻正变得越来越暗淡,摇曳不定,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冷千绝伸出手,试图触碰冰晶,为其注入一丝内力维系,可指尖刚碰到表面,就被一股极致的寒意冻得猛地一缩------冰晶的温度比之前更低了,表面甚至已经凝结出一层坚硬而光滑的薄冰。
\"旗主,\"手下裹着厚厚的、却依旧被风雪打透的毡子,冻得嘴唇发紫,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忧虑,\"张兄弟派人来报,咱们据点那边,干粮...干粮只够支撑最后三天了。弟兄们...有好几个已经严重冻伤了手指,再这样等下去,怕是...怕是...\"
冷千绝没有回头,目光死死锁定着冰缝中那越来越微弱的龙脉倒影,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不能等。这倒影若是被彻底冻实,失去最后一丝灵性,就算我们侥幸送到观星台,也根本无法激活星脉锁的核心。之前的牺牲,弟兄们流的血,就全都白费了!\"他猛地拔出绝灭枪,枪尖闪烁着寒光,稳稳抵在冰缝边缘,\"用父亲传下的'融冰诀'。我来引导内力,强行融化冰层。你们,用所有能找到的毡子、棉布,把倒影给我裹好、护住!就算...就算冻掉手指,也绝不能让它在送到观星台前熄灭!\"
手下闻言一愣,急声道:\"旗主!不可!融冰诀会剧烈耗损自身内力,您之前与佐藤三郎那恶贼搏杀时受的内伤还未痊愈,强行运功,只怕...\"
\"别废话!\"冷千绝厉声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他闭上双眼,双手在胸前迅速结出一个复杂的手印,一股淡淡的、却带着灼热气息的红光,开始从他体内渗透出来,顺着紧握的枪身,源源不断地传入冰缝之中。冰缝里那层坚硬的薄冰,在炽热内力的冲击下,开始发出\"滋滋\"的声响,缓缓融化。龙脉倒影的光晕,似乎也随之微微亮了一线。
然而,冷千绝的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嘴角处,一丝殷红的鲜血缓缓渗了出来------融冰诀霸道无比,需以自身精纯内力强行对抗万载玄冰的极致寒气,对他尚未痊愈的伤势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负担极重。
\"旗主!您的手!\"手下突然惊恐地喊道。只见冷千绝紧握枪杆的双手,早已被冻得通红发紫,指关节处,甚至开始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晶莹的冰晶!可他依旧牙关紧咬,仿佛感觉不到那钻心的疼痛与刺骨的寒意,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钢铁般的意志:\"再...再撑一会儿...倒影的光晕...还没完全稳定...父亲当年...独自守在这里的时候,比这更苦、更绝望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我冷千绝...绝不能...丢了他的脸...丢了铁血旗的脸...\"
就在这内力与寒气僵持、千钧一发之际,远处风雪弥漫的天际,突然传来一阵低沉而诡异的号角声------那是倭寇进攻的号角!
手下脸色骤然剧变,失声喊道:\"旗主!是佐藤三郎的残部!他们...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冷千绝猛地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决绝的光芒,如同被逼到绝境的孤狼:\"不管他们!你们继续护着倒影!我去拦住他们!绝不能让这群杂碎靠近冰缝半步!\"
他刚要强提内力,起身迎敌,冰缝深处异变再生!那龙脉倒影像是被他的内力刺激,猛地闪烁了一下,光晕瞬间变得刺眼,紧接着,冰缝深处传来一连串令人心悸的\"咔嚓咔嚓\"脆响------一道巨大的裂缝,顺着冰缝边缘迅速蔓延开来!融冰诀的内力过于刚猛,竟引发了冰层结构的不稳,这万载冰缝,眼看就要彻底坍塌!
\"旗主!冰缝要塌了!快退!\"手下看得目眦欲裂,嘶声大吼。
冷千绝看着冰缝中那因内力灌注而重新变得明亮、却因冰层崩塌而岌岌可危的龙脉倒影,又看了一眼远处风雪中若隐若现、正快速逼近的倭寇身影,心中瞬间做出了决断。他猛地站直身体,绝灭枪横于身前,声音如同磐石,掷地有声:\"你们!立刻带着龙脉倒影,从后面的秘道走!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赶往观星台,找到陆宗主!这里,我来断后!\"
\"旗主!您一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那么多倭寇?!我们一起...\"手下急得眼睛充血。
\"这是命令!\"冷千绝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任何质疑,带着一去不返的惨烈,\"龙脉倒影,关乎整个战局,关乎千百孩童的性命!比我们所有人的命加起来都重要!就算我冷千绝今日战死在这里,尸骨无存,也要让它平安送到观星台!走!\"
手下看着冷千绝那决绝挺拔、仿佛要与这漫天风雪融为一体的背影,知道再劝无用,只能狠狠一跺脚,咬着牙,含泪带领几名核心弟子,用厚厚的毡子将那光芒重新燃起的龙脉倒影小心翼翼裹好,头也不回地冲向那条隐秘的逃生通道。
冷千绝深吸一口冰冷彻骨的空气,握紧手中陪伴他征战多年的绝灭枪,枪尖遥指风雪中越来越清晰的倭寇身影,一股惨烈的杀气冲天而起。雪花无声地落在他的肩头、他的黑发上,很快便积了薄薄一层凄冷的白。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留下的最后话语:\"铁血旗的人,可以死,但脊梁不能弯!宁死,也绝不丢北漠的脸,绝不丢江湖人的脸!\"
星脉锁内,危机已至顶点。
沈青囊刚用新送来的金线莲膏,勉强稳住了五个靠近铁笼边缘、尚未开始移动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喘息,就听到陈阿宝带着哭腔的尖叫:\"沈大夫!你看!快看那些还没涂药膏的孩子的眉心!\"
沈青囊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见那些还没来得及涂抹金线莲膏的孩子们,眉心的青黑之气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冰雪,瞬间暴涨!浓稠如墨汁般的黑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不仅覆盖了整个额头,甚至开始向脖颈侵蚀!他们的脚步不再僵硬缓慢,而是变得飞快,嘴里开始无意识地、用一种空洞而诡异的语调,反复喃喃念诵着:\"祭玄武...献血...祭玄武...献血...\"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壁上那巨大的玄武图腾,仿佛被这诵念声引动,骤然泛起幽暗的黑光!之前渗出的黑色腐蚀性毒浆,此刻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图腾的纹路大量涌出,不再是滴落,而是汇聚成一股股细小的溪流,朝着铁笼的方向急速蔓延过来!空气中弥漫的腥甜血气与腐蚀的酸臭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叶轻舟未用长剑硬挡——他想起沈青囊用金线莲膏阻邪力,立刻掏出破蛊药,往地上洒出一道药膏防线!黑色毒液接触药膏瞬间凝固,叶轻舟趁机用轻功绕到杀手身后,剑挑杀手手腕,同时喊:\"沈大夫!导管接口在东侧,我去毁管,你护困童!\"
然而,他们刚冲出没几步,通道入口方向,竟传来了兵刃交击的激烈打斗声和痛苦的闷哼!一个浑身浴血、身上多处伤口的财武宗弟子,踉跄着冲了进来,嘶声喊道:\"沈大夫!不好了!影盟的杀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带着特制的毒烟弹,已经...已经伤了我们三个弟兄!我们快挡不住了!\"
沈青囊的心,在这一刻,彻底沉入了无底深渊------影盟杀手、狂暴的黑色液体、即将耗尽的金线莲膏、不断增强的祭台邪力、北漠生死未卜的冷千绝和龙脉倒影...所有的危机,仿佛约定好了一般,在这一刻同时爆发,汹涌而至!如同一本被恶意撕碎、所有账页混乱纠缠在一起的烂账,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一个可以破局解开的线头!
破庙之内,陆九章刚刚收到叶轻舟从星脉锁内拼死传出的紧急消息,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鲁尺长老看着他骤变的脸色,急声问道:\"怎么样?星脉锁情况如何?要不要老夫立刻带丐帮弟子下去支援?\"
陆九章缓缓摇头,手指无意识地、快速地拨动着腰间那串紫檀木算盘,冰冷的算珠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噼啪\"声,暴露了他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的焦灼:\"不行。丐帮弟子必须守住清心阵,这是阻隔邪瘴、保护外围的关键。若是擅离职守,禁军趁机偷袭,内外交困,局面将彻底崩溃。清虚道长,\"他转向武当道长,\"武当弟子,能否分出一半,即刻驰援星脉锁?\"
清虚道长眉头紧锁,脸上满是难色,手中阵盘光芒明灭不定:\"陆宗主,非是贫道不愿。只是武当弟子需全力操控八卦阵盘,监控禁军动向,预警邪力变化。若分出一半人手,阵盘威力大减,预警必然延迟,只怕...只怕届时禁军突袭,我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啊!\"
就在这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之际,庙外再次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名穿着边军服饰、浑身覆盖着冰雪与尘土的探子,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着冲进破庙,手中高高举着一封被鲜血浸透大半的书信,声音嘶哑欲裂:\"陆宗主!冷旗主...冷旗主让我拼死前来报信!北漠万龙窟遭遇倭寇大股部队偷袭,冰缝...冰缝因施展融冰诀即将坍塌!冷旗主命您尽快派人前去接应龙脉倒影!还有...还有!\"
探子剧烈地喘息着,努力吐出最关键的信息:\"冷旗主说,他在斩杀一名倭寇头目时,从其身上搜到了一张密图!图上明确标注着,观星台祭台下面,藏有一只'血蛊母虫'!此虫能通过那些隐藏的导管,远程控制所有困童!是活祭阵的核心之一!\"
陆九章一把接过那封沉甸甸的血书,上面的字迹潦草狂乱,正是冷千绝亲笔,笔画间还沾染着已然干涸发黑的斑斑血迹------显然是情况危急到极点,仓促间写就。他看着血书上那触目惊心的\"血蛊母虫\"四个字,再联想到星脉锁内叶轻舟描述的、那具有活性和腐蚀性的黑色液体,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闪电划过,瞬间贯通了一切!
\"不好!\"陆九章失声低呼,脸色剧变,\"沈大夫他们在星脉锁遭遇的黑色液体,极有可能就是那'血蛊母虫'苏醒后分泌出的毒液!若是让母虫彻底苏醒,完全掌控所有困童,他们就不再是被拯救的孩子,而是会变成活祭阵源源不断抽取生命力的'邪力源'!到那时,一切就都晚了!\"
他立刻就要重新调配人手,不惜一切代价优先支援星脉锁,摧毁母虫。可还没等他开口下令,一旁的陈阿宝突然指着破庙那残破的窗外,小小的身躯因恐惧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得变了调:\"陆先生!你看!快看观星台那边!天...天边!泛...泛红光了!\"
庙内所有人,闻言都不由自主地转头望向观星台的方向------只见远处那高耸入云的观星台所在的天际,不知何时,竟泛起了一层诡异无比、如同凝固鲜血般的暗红色光芒!那红光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越来越亮,越来越浓,将小半个天空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色泽!
陆九章死死握紧了手中的算盘,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捏得发白,算珠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的声音干涩而沉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活祭阵的激活进度...恐怕已经远远超过王振声所说的四成了...我们,没有时间再犹豫、再等待了。必须立刻出发,强闯星脉锁!\"
然而,仿佛命运觉得给他们的考验还不够多,庙外,又是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着百花楼服饰、身上带着明显伤痕、连站稳都困难的弟子,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手中紧紧攥着一块代表百花楼核心身份的玉佩,用尽最后力气喊道:\"陆...陆宗主!真相...真相大白了!我们二楼主...他是被影盟绑架了!家人被挟持,他被迫假意撤队!这一切...都是影盟的阴谋!他们...他们还扬言,要在今夜子时,引爆早就埋在星脉锁深处的炸药!要把...要把所有困童和进去救援的人...全都...全都活埋在里面啊!\"
陆九章的瞳孔,在这一瞬间,骤然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状!内奸的阴谋,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歹毒,更为缜密!传谣拆散同盟、母虫控制困童、炸药埋葬星脉锁...这是环环相扣、步步杀机,要将他们江湖同盟的所有有生力量,连同那些无辜的孩子,一网打尽,彻底毁灭!
星脉锁内,黑色液体已蔓延至铁笼边缘,叶轻舟的长剑被腐蚀得只剩下半截;北漠万龙窟,冷千绝正以重伤之躯,挥舞绝灭枪,死死挡住倭寇疯狂的进攻,身后的冰缝裂缝如同巨兽张开的狞恶大口;观星台顶层,九千岁魏国忠透过水晶镜,看着活祭阵猩红异象不断加剧,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而志在必得的冷笑;而破庙之中,陆九章手中紧紧捏着冷千绝的血书和百花楼弟子用性命换来的证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一场远比想象中更为惨烈、更为残酷的终极决战,已被这环环相扣的阴谋与危机,强行拉开了血腥的序幕!
沈青囊刚想让陈阿宝带着最后那点珍贵的金线莲膏,去给几个情况最危急的困童涂抹,试图做最后的努力。然而,他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个扎着双丫髻、李伯的孙女丫丫时,动作猛地顿住------只见小女孩眉心中那浓得化不开的青黑之气里,竟极其诡异地、闪烁过一丝微弱的、却纯正无比的金色内力光晕!
那光晕...赫然与冷千绝苦苦守护的龙脉倒影气息同出一源!
紧接着,更令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原本双目空洞、意识全无的小姑娘,突然猛地睁开了眼睛!只是,那眼神不再属于一个懵懂的孩童,而是充满了一种古老、威严的异样神采!她的小嘴张开,发出的却是一个低沉、沙哑、完全不属于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
\"血蛊...母虫...在祭台...第三层...玄武龟甲...之下...要毁它...需用...龙脉倒影之力...照射...还有...还有...陆九章的...青铜税典...之力...镇压...\"
话未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量,小姑娘眼中的金光与威严瞬间消散,脑袋一歪,再次晕厥过去,眉心的青黑之气重新变得浓重,甚至比之前更甚。
沈青囊怔怔地看着晕过去的小女孩,又猛地抬头,望向通道深处那透过石壁隐隐传来的、不祥的暗红色光芒,心中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孩子,恐怕在无意识中,已经与远在北漠的龙脉倒影,产生了某种神秘而深刻的联系!而这突如其来的提示,或许是他们在这一片绝望困境中,所能抓住的...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破局希望!
可是,北漠的龙脉倒影,此刻还在倭寇的疯狂围攻与冰缝坍塌的双重威胁下挣扎求生...它,究竟能不能被平安送到观星台?送到了,又是否还来得及?
未知的阴影,如同这星脉锁内越来越浓的黑暗与邪气,沉甸甸地压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