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水声滴答作响,微弱的气流如冰冷的幽灵呼吸般指引方向,他们在黑暗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湿滑冰冷的石壁上,凹凸不平的苔藓覆盖表面,脚下打滑险些跌倒,只能靠指尖在黑暗中摸索,汗水浸透衣衫,紧贴在背脊,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潮湿的寒意。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更漫长,前方终于传来微弱的光线,如同鬼火般摇曳不定,忽明忽暗地跳动在岩壁间,同时一股混合血腥、铁锈与腐烂物的浓烈恶臭扑面而来,刺鼻得让人窒息,仿佛腐烂的肉块与铁锈交织成无形毒雾。两人合力推开洞口坍塌堆积的杂物,碎石、朽木和破碎的木箱哗啦落下,灰尘弥漫,刺目天光骤然倾泻而入,如同利剑般刺入眼帘,强光灼烧着瞳孔,让他们一时睁不开眼,只能用手臂遮挡。待视线逐渐恢复,眼前景象正是威远镖局后院那口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淤泥池,黑泥翻滚如沸腾的墨汁,气泡破裂声不绝于耳,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池边杂草丛生,腐烂的枝叶漂浮其中,恶臭蒸腾如毒瘴,令人作呕。
陆爷!唐先生!”一个压低的、带着惊喜的声音从坍塌的断墙后传来,那声音沙哑却急切,仿佛压抑了许久的担忧终于爆发。金算盘(铁算盘)带着两名衣衫褴褛的丐帮弟子闪身而出,他们动作迅捷如影,脚步轻悄却带着明显的匆忙,急忙上前接应。金算盘脸上满是焦虑,皱纹深刻如刀刻,眼神中混杂着疲惫与不安,他压低嗓音急促道:“可算出来了!赵姑娘她...还在池子里!我们寻了半日,正担心你们出事,这鬼地方阴森得很,连半点人影都难寻。”
陆九章将几乎虚脱的唐不语交给他们,动作坚定却透着沉重,目光如电般急转向那片粘稠的淤泥池。池中,赵灵溪大半个身子陷在漆黑粘稠的泥沼中,发髻散乱不堪,几缕湿发紧贴着脸颊,汗水和污泥混在一起,形成粘腻的混合物,顺着她苍白的脸颊和纤细的脖颈缓缓流下,留下一道道污秽的痕迹。她脸上却只有一种冰冷的、近乎偏执的执拗,双唇紧抿,眼神空洞却专注,正一寸寸在令人作呕的淤泥里摸索着,指尖深深探入腐臭的黑泥中,每一次挪动都激起细微的涟漪,却对周遭一切恍若未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池底那未知的目标,连微风拂过断墙的呼啸声都充耳不闻。
陆九章强忍着肋下那阵阵撕裂般的剧痛,汗水如雨般滑落,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口,让他牙关紧咬。他艰难地蹲在池边,池水映着他苍白的脸庞,伸手捡起一根枯枝,枯枝的粗糙触感刺痛了他的掌心。他飞快地在地上划动,字迹如刀刻般深刻,整合着从药王谷带出的那些碎片信息,脑中飞速旋转,如同潮水般涌来:“红袖招,果然是洗‘黑钱’的池子,那些污秽的银钱在这里被漂白得干干净净;铁血旗,便是运‘货’的骡子,悄无声息地将私货运往四方;丙字库那偌大的窟窿,全靠这些‘印出来的雪花银’填补,伪银如雪片飞舞,掩盖了千疮百孔!”树枝狠狠戳向写下的“漕帮”二字,力道之大,枯枝发出嘎吱声,几乎应声折断,“空船吃水深...”他眼神如鹰隼般锐利,声音低沉,“最佳的隐匿之所...那印制伪引的工坊,定然藏在漕帮分水堂的货舱之内!好一个‘阴阳调和’的买卖,表面光明,暗里藏污!”他心中暗骂,这阴谋网罗之广,牵连之深,简直令人发指,仿佛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了整个江湖。
就在这时——
“找到了!” 赵灵溪一声短促而沙哑的惊呼,在泥泞的沼泽地里,她双手死死地从淤泥深处拔出一面破烂不堪、颜色难辨,但依稀能认出绣着“威远”二字的三角镖旗!她呼吸粗重而急促,泪水瞬间涌出,混着泥水和汗水滑落脸颊,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握住了最后的希望。她紧紧抱住那面残破的旗子,身体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泥浆溅满了她的衣袖和裤腿,却浑然不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开来,驱散了连日来的疲惫和绝望。
几乎在同一瞬间——
小心!” 陆九章瞳孔骤缩,厉声警告!他猛地瞥见暗处寒光一闪,心知不妙,却因重伤无法起身。嘶喊声牵动了胸腹间的伤口,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身体摇晃着险些栽倒。
嗤嗤嗤——!淤泥池区域弥漫着浓烈的腐臭气味,泥泞的地面反射着幽暗的光线,十数道淬毒弩箭如同阴狠的毒蜂,从四周茂密的芦苇丛中悄无声息地破空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区域,箭矢划破空气的尖啸声尖锐刺耳,令人胆寒心颤!
陆九章反应极快,强提一口气,额头青筋暴起,左手紧握的黄铜算盘急速舞动,化作一片铜墙铁壁,叮当乱响中精准磕飞了射向他和池边几人的大部分弩箭,算珠碰撞间火花四溅,金属撞击声回荡在寂静的沼泽上空!
赵灵溪闻声猛地抬头,危机时刻不及细想,心脏狂跳如擂鼓,急将刚捞起的浸满泥水的镖旗往身前一挡,噗噗两声闷响,两支毒弩狠狠钉入旗面,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她踉跄后退数步,泥浆飞溅中险些再次栽倒,旗杆在手中剧烈震颤,震得她虎口发麻,冷汗瞬间湿透后背!
“啧啧,赵大小姐,泥塘子里捞宝贝,手气不错嘛?”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破损的墙头传来。七道身影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地落下,清一色的惨白面具,额上刻着狰狞的“柒”字,落地时尘土微扬。
为首者身形魁梧,右手反握一柄幽蓝泛光的蛇形短刃,左手则呈现出一种不祥的青紫色,五指弯曲如利爪——正是柒杀组组长,“血手”!他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残忍笑意。
血手贪婪的目光死死盯住赵灵溪手中那面破烂镖旗,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另外半面颜色质地相同的残旗,两者边缘竟能严丝合缝地对上!“阴先生说了,这叫‘资源优化配置’。母版合该归我九幽盟所有,交出来,或许能留你一个全尸。” 他目光扫过赵灵溪惨白的脸,刻意加重了语气,带着戏谑,“哦,对了,铁血旗的冷爷似乎也对这旧镖旗很上心,可惜啊...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话语中满是嘲弄。
赵灵溪浑身剧震,目光却死死钉在血手腰间——那里悬挂着一枚羊脂白玉佩,而下方系着的络子,竟是一缕干涸发黑、由特殊双股蚕丝编织而成的绳结!与她父亲赵四海遇害时紧握在手中的那截染血断绳,一模一样!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嗡的一声巨响,如同九天雷霆轰鸣,那股滔天恨意瞬间如狂潮般冲垮了赵灵溪仅存的理智!父亲咽喉处喷溅而出的温热鲜血、临死前那双充满怨毒无法瞑目的眼睛...还有听雨楼血案卷宗上那冰冷刺骨的记录...所有尘封的记忆碎片在刹那间轰然爆发,汇聚成一片熊熊燃烧的怒火,灼烧着她的灵魂!
‘是你——!!!’ 赵灵溪从喉间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泣血尖啸,双目赤红如血,理智彻底消散,只剩下复仇的疯狂。她手中紧握的长剑‘锵啷’出鞘,寒光四射,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不顾一切地直刺血手咽喉。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凄厉尖锐的呼啸声,仿佛要撕裂一切阻碍,直取仇敌要害!
“自找死路!” 血手不屑地暴喝一声,青紫色的毒爪猛然抬起,墨绿色的气旋在掌心翻滚,甜腥中带着腐蚀性的恶臭瞬间弥漫开来——正是其成名绝技,九幽腐髓手!毒雾弥漫处,草木凋零。
毒爪不闪不避,如一道淬毒的鬼影般硬生生抓向剑锋!嗤——!伴随着刺耳的腐蚀声,精钢锻造的长剑剑身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软化,乌黑的色泽迅速蔓延开来,钢铁仿佛被剧毒吞噬般扭曲变形,发出阵阵酸臭的烟雾。一股阴寒歹毒的劲力顺剑身急速蔓延而上,赵灵溪整条右臂瞬间如遭万蚁噬咬,剧痛钻心,仿佛有无数毒针扎入骨髓,痛楚让她眼前发黑,冷汗涔涔而下,每一寸肌肉都因毒素而痉挛抽搐。长剑脱手坠入淤泥之中,发出沉闷的噗通声,沉入粘稠的泥底消失不见。
整个人被那庞大的力道震得倒飞出去,如断线风筝般在空中翻滚,劲风呼啸着掠过耳边,带起一片泥浆飞溅。她只觉得身体轻飘飘失去控制,五脏六腑都被震得翻江倒海,视野天旋地转,呼吸瞬间停滞。重重摔回粘稠的泥沼之中,泥浆四溅,冰冷的污泥瞬间裹满全身,每一寸皮肤都感受到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压迫。粘稠的泥沼迅速吞噬着她,淤泥渗入衣衫,带来窒息般的粘滞感,每一次挣扎都如陷胶水,动弹不得。泥沼深处散发出腐臭的气味,混合着血腥的咸腥,让她头晕目眩,右臂的剧痛蔓延至肩颈,仿佛毒蛇啃噬神经,意识在模糊与清醒间挣扎。她试图呼救,却只发出微弱的呻吟,泥浆灌入口鼻,苦涩的滋味令她窒息加剧。周遭的寂静被泥浆翻涌的咕噜声打破,时间仿佛凝固,每一秒都漫长如年,唯有毒爪的阴寒余劲在体内肆虐,蚕食着最后一丝力气。冰冷的泥水浸透全身,寒意深入骨髓,与毒劲交织成绝望的牢笼。
灵溪!” 陆九章嘶声怒吼,眼中血丝密布,满腔悲愤几乎要撕裂胸腔,他奋力想要冲上前去,却被肋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狠狠扯住,剧痛如毒蛇般蔓延,身形猛地一晃,脚下在湿滑的泥地上打了个趔趄,险些栽倒。
“拿下!死活不论!” 血手狞笑着挥手,那张布满刀疤的脸孔扭曲着快意,六名柒杀组杀手如同训练有素的鬣狗,瞬间从阴影中窜出,刀光剑影交织成一片死亡之网,裹挟着刺鼻的血腥气,直取陆九章、金算盘等人,攻势如狂潮般汹涌而至,每一刀都带着致命寒意!
陆九章强压下心头翻腾的怒火和对灵溪的深深担忧,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死死锁住那面半沉浮在污泥中的镖旗——刚才毒弩击中旗面时,那一声细微却清脆的硬物碰撞声绝非寻常,分明是金属撞击的脆响!“母版...就藏在旗杆或旗面夹层里!” 他心中笃定,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一旦错过,便是万劫不复。
他不退反进,金算盘在手中呼啸着猛砸向正面劈来的毒剑,剑刃碰撞火星四溅,借力拧身险险避过左侧抹向咽喉的冰冷匕首,匕首擦着脖颈划过,带起一阵寒意;右脚猛地跺碎一块松动的地砖,碎石如同淬毒的暗器般激射向右侧冲来的杀手,逼得对方仓促格挡闪避!趁这微小间隙,他如离弦之箭般射出,不顾身后空门大开、刀风呼啸,整个人如猛虎下山,猛地扑向池中那面镖旗,泥水轰然飞溅,污浊的水花在夕阳下映出血色光芒!
“拦住他!夺旗!” 血手厉声喝道,声音嘶哑而充满狂怒,身形如鬼魅般急速晃动,手中蛇形短刃在空中划出一道致命弧线,化作一道毒辣的蓝光,闪电般直刺陆九章后心要害!寒光闪烁,杀机毕露,刀刃带起的劲风撕裂空气,仿佛要将一切生机吞噬。
陆九章对身后袭来的致命威胁恍若未闻,他的目光死死锁定那面飘扬的镖旗,眼中燃烧着孤注一掷的火焰。五指如钢钩般猛地抓住冰冷的旗杆,入手瞬间,一股异样的沉重与冰凉如寒潮般从掌心直透骨髓,令他浑身一颤!他顺势一个翻滚,跌入泥泞的水洼中,泥浆四溅,湿漉漉的衣衫紧贴肌肤,同时用半截残破的石碑作为屏障,勉强阻隔了后续如雨点般的攻击。染满污泥的手指在旗面上急速摸索,粗糙的布料下,指尖很快触碰到旗面与旗杆连接处有一块异常的坚硬夹层!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咚咚作响,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有了!” 他低喝一声,身形如电,五指猛然发力,指甲灌注浑厚内力,嗤啦一声撕裂那致密的旗布!碎布纷飞间,一股尘土味弥漫开来,一块巴掌大小、半寸厚的暗黄色铜板,裹着防水油布,赫然暴露在月光下!铜板表面光滑冰冷,中心精心雕刻的官印图案边缘,一道不规则的、似乎是频繁使用造成的磨蚀凹陷清晰可见,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幽光,仿佛诉说着无数次的秘密交易。
陆九章猛地抬头,汗水浸湿额发,目光如炬扫向院落另一端——正被两名黑衣杀手围攻、险象环生的赵灵溪。她衣衫凌乱,剑光闪烁,每一次闪避都惊险万分。他嘶声吼道:“灵溪!扔过来!母版在夹层!毁了这‘假引母模’,就等于断了他们伪造官引的‘源头活水’!看九幽盟还拿什么去‘填’丙字库的‘天大的窟窿’!” 吼声如雷,震彻院落,字字如刀,回荡在寂静夜空中,激起远处犬吠。
吼声如雷,震彻院落!血手那张狰狞面具下的脸色瞬间剧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恐与狂怒!“放箭!射那铜板!毁掉也行!” 他狂怒咆哮,声音沙哑刺耳,再也顾不得活捉的命令,面具扭曲如厉鬼,挥手示意手下。刹那间,弓弦嗡鸣,数支利箭破空而出,直扑那泛着幽光的铜板!
咻咻咻!尖锐的破空声中,剩余的淬毒弩箭如同活物般骤然转向,箭矢上幽绿的毒液在阳光下闪烁,带着致命寒意,尽数锁定陆九章紧握的铜板母版!每一支箭都似毒蛇吐信,划破空气直扑而去。与此同时,另外两名黑衣杀手身形如鬼魅般欺近,刀剑齐出,寒光四溅;一刀直劈陆九章脖颈,一剑则狠辣地刺向他的腰腹,招式刁钻毒辣,意图彻底封死他的所有退路。箭雨密集如网,夹杂着刀风剑影,将陆九章牢牢困在绝境之中。
泥沼深处,赵灵溪被泥浆包裹,动弹艰难;她听到那急促的箭啸,眼中瞬间闪过一抹交织着极致痛苦和极致决绝的光芒!左侧那名杀手手持匕首,悄无声息地疾刺而来,锋刃直指她的心口。但赵灵溪竟毫不闪避,拼着硬挨一击,肩头剧痛传来,血花如雨般迸溅;她闷哼一声,牙齿紧咬,强忍撕裂般的痛楚,猛旋身借势发力,全身肌肉绷紧如弓弦。汗水与血水混杂,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连着沉重母版的旗杆高高扬起,如同投掷标枪般奋力掷出!旗杆破空呼啸,直奔陆九章而去,“接住!”她嘶哑的喊声穿透喧嚣,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然,仿佛用尽了所有生机。
毒弩已至陆九章面门,冰冷的箭尖几乎触到他的眉骨;杀手刀剑也已逼至身前,森寒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和泥土的腥味,时间仿佛凝固,只余下那生死一线的窒息感!
好的,这是扩写后的文本,严格遵循您的要求:
陆九章眼神疯狂却冷静到了极致,左手如铁箍般死死紧攥着那块冰冷沉重、纹路深刻的铜制母版,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右手那柄黄铜算盘则狂舞如风,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天盘归位!地算无漏!”
他口中厉喝,黄铜算珠在剧烈的撞击下激烈碰撞,发出一连串急促清脆、如同冰雹砸落玉盘的密集爆响,瞬间形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般的防御,再次精准地磕飞了如蝗虫般射来的大部分毒弩!然而最后一支弩箭角度刁钻至极,险之又险地穿过高速旋转算珠间那转瞬即逝的微小间隙,“嗤啦”一声擦过他左臂,带起一溜刺目的血花,灼痛感瞬间传来!剧痛之中,他身形微不可查地一晃,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但手中的算盘框却借着回旋之力,凶悍无比地顺势一个横扫千军,精准无比地狠狠砸在两名趁机扑上的杀手手腕要害处,“咔嚓!”两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就在此时,那根沉重的旗杆裹着湿冷的泥浆,“噗”地一声闷响,沉重地落在他脚边咫尺之处,溅起的冰冷泥点沾湿了他的裤脚。
陆九章对此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仿佛那落下的不是重物而是一粒尘埃。他将身体里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那燃烧生命的意志,尽数疯狂地凝聚于鲜血淋漓的左手!染血的五指如同五根烧红的铁钳,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深深抠进母版那冰冷的边缘,将对九幽盟的滔天血海深恨、对这环环相扣、深不见底的无尽阴谋的焚天怒火,全部毫无保留地灌注于这凝聚毕生功力的最后一掷!“九幽盟的‘烂账’!丙字库的‘窟窿’!今日陆某便替你们——彻底‘核销’!!!”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撕裂雨幕,那块关乎无数秘密、沉重无比的铜制母版,如同挣脱枷锁的复仇凶兽,呼啸着划破沉闷的空气,带着一股毁天灭地、同归于尽的决绝势头,狠狠砸向那翻滚着污浊气泡的淤泥池最幽暗、最深邃的中心!泥浆猛地炸开一个贪婪的漩涡,瞬间将其吞噬。
噗通!母版瞬间没入粘稠的黑泥,只激起一圈浑浊的涟漪,泥水翻腾。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不——!!!” 血手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竟不顾一切地疯扑向泥潭边缘,徒劳地伸手想去捞取!面具下的面孔扭曲如鬼。
嗤——!!!浓烈刺鼻的白烟猛地从池心汹涌喷出!那片的淤泥如同滚油般剧烈沸腾、冒泡,颜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为一种诡异的青绿色!坚硬的铜板在特制淤泥(混合了药王谷流出的“阎王泪”药渣及其他腐蚀物)的剧烈反应下,表面精美的官印图案飞速变得模糊、消融!滋滋声刺耳。
“阎王泪!是化铜蚀金的阎王泪!” 一名杀手惊恐地尖叫出声,连连后退,声音颤抖。
“母版...完了...” 血手僵立在池边,看着那沸腾的泥潭,青紫色的毒手剧烈颤抖,面具下的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怨毒。他浑身散发颓败之气。
陆九章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撕裂着肋下的伤口,鲜血如泉涌般迅速浸透绷带,染红衣衫。一阵阵脱力感如潮水般袭来,视线模糊,但他咬紧牙关,强迫自己站稳。目光投向池中那毁灭性的异象,火光与黑烟交织,映照着他苍白的面容,嘴角终究勾起一丝冰冷的快意。成了!九幽盟假盐引链条最核心的“心脏”,被彻底“核销”了!疲惫如铅块般压在肩头,却又带着一种解脱的释然,仿佛多年重负终于卸下。
赵灵溪挣扎着从泥水中站起,泥浆裹满全身,左肩下方的伤口火辣辣地疼痛,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撕裂的筋肉。但她浑然不顾,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死死盯着血手消失的方向,泥浆从发梢滴落,混着汗水与血水,在脸颊上划出污浊的痕迹。那枚羊脂玉佩和特殊的蚕丝绳结,如同烙铁般深深印在她的脑海和心底,恨意如岩浆般翻涌不息。
“撤!”血手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命令,声音嘶哑,充满了极致的不甘和怨毒,仿佛每一个字都带着血。幸存的杀手们如蒙大赦,迅速扶起伤员,踉跄着退入断壁残垣,身影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中。只留下满院狼藉,破碎的瓦砾、散落的兵器和斑斑血迹,无声诉说着刚才的惨烈。
危机暂解,但空气依旧凝重得令人窒息。刺鼻的化学药品气味混杂着尸体的恶臭,弥漫在湿冷的空气中,仿佛粘稠的雾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灵溪!你的伤如何?”陆九章踉跄着想靠近池边,每走一步都牵动肋下的伤口,剧痛让他几乎跌倒,但他强撑着,目光焦灼地落在赵灵溪身上。
“皮肉伤!死不了!”赵灵溪咬牙回应,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却透着倔强。她的目光依旧死死锁定血手消失的方向,瞳孔深处闪烁着不屈的光芒,那枚玉佩的细节在脑海中一遍遍回放,恨意未消,反而愈发炽烈。
陆九章稍松一口气,心底的担忧略减。他的目光落向池边那半陷在淤泥中的旗杆——赵四海总镖头留下的唯一遗物,旗布早已破烂不堪,只余杆身。他忍痛俯身,手指颤抖着握住冰冷湿滑的旗杆,用力将其从泥中拔出,泥浆“哗啦”一声滑落,露出斑驳的木质纹理。
哗啦!旗杆带出大坨黑泥,溅起浑浊的水花。陆九章正欲将这杆残旗郑重放好,脚下淤泥漩涡中,一点暗沉的金属于泽突兀地刺入他眼角,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动作一顿,心脏猛然一紧。
他强忍着肋下的不适再次蹲下身,探手入冰冷粘稠的泥浆中摸索,指尖很快触到一个冰冷、坚硬、带有棱角的物件,触感如寒冰刺骨。他小心地抠挖了几下,泥水四溅,一块巴掌大小、沉甸甸的金属令牌被从泥底捞了出来。泥水顺着指缝流淌,留下滑腻的触感。
就着旁边浑浊的泥水略作冲洗,令牌露出了真容——非金非铁,材质沉重而古朴,边缘雕刻着狰狞的虎头,獠牙毕露,表面覆盖着暗红近黑的凝固血污和淤泥,如同岁月的疤痕。中央以凌厉的笔法深刻着五个杀伐森然的小字:
【虎威堂鹰派】!
陆九章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呼吸停滞,时间凝固。
这字迹...这笔锋...尤其是这“鹰派”二字最后一撇那特有的、如同刀劈斧凿般的凌厉顿挫,每一道刻痕都带着杀气...
与他怀中那本从丙字库带出的秘账上,盖在几笔最关键、最隐秘账目处的那个滴血暗记印章——两者的纹路、力道、神韵,竟分毫不差!寒意从脊背窜起,如毒蛇般蔓延。
一股冰冷的寒意如同毒蛇,瞬间窜遍他的四肢百骸,骨髓深处都渗出恐惧。周围的恶臭、肋下的剧痛、身体的疲惫在这一刻尽数远去,仿佛被无形的手剥离。他的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手中这块冰冷刺骨、沾满血污的令牌,与脑海中那本同样染血的账册上的印章,在疯狂地重叠、印证!思绪如电闪雷鸣,瞬间炸开无数疑问。
虎威堂...负责护卫丙字库、稽查私盐的虎威堂...监守自盗?还是说...整个虎威堂,从根子上就已经烂透了?!真相如深渊般张开巨口,吞噬着他最后的侥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