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华门。
这道城门,在民国二十六年的寒冬,已不再是金陵古都的一道城门,而是一座用血肉、钢铁和绝望浇筑而成的巨大坟墓。城门楼早已在连日重炮的轰击下坍塌了大半,只剩下几根焦黑的、布满巨大弹洞的钢筋混凝土立柱,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倔强地刺向灰蒙蒙的天空。瓮城内外,尸体层层叠叠,冻僵的肢体以各种扭曲的姿态凝固在焦黑的冻土上,分不清是守军还是倭寇。暗红的血冰混合着破碎的脏器、军服碎片和弹壳,在零下的严寒中冻结成一片片令人作呕的、滑腻的“红毯”。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硝烟、血腥、焦糊和尸体腐败的恶臭,刺得人肺叶生疼。日军的炮击似乎永无止境,不同口径的炮弹带着死神的尖啸,一刻不停地砸落在光华门内外每一寸残存的土地上,腾起混合着泥土、碎石和人体残肢的黑色烟柱。每一次爆炸的冲击波,都让藏身于断壁残垣和加深堑壕中的守军士兵内脏翻涌,耳膜嗡鸣。
“军座!左翼!鬼子又上来了!至少两个中队!后面跟着铁王八(坦克)!” 一个满脸烟灰、嘴唇干裂的传令兵几乎是滚进第七军军长楚南河藏身的半塌掩蔽部,嘶哑的声音带着破音。
楚南河,这位新任的集团军副司令兼第七军军长,此刻正靠在一根倾斜的立柱后。他身上的德式将官呢大衣早已破烂不堪,沾满黑红的血污和泥泞,左臂用绷带吊着,绷带下渗出的血迹已经发黑凝固。他猛地扑到观察孔前,举起仅剩的右手中那架布满划痕的望远镜。视野里,灰黄色的日军散兵线在炮火硝烟中若隐若现,如同涌动的蛆群,紧跟在几辆喷涂着狰狞旭日徽的八九式中型坦克后面,正小心翼翼地趟过遍布尸骸和弹坑的开阔地,一步步向86师周胜部摇摇欲坠的左翼阵地压来。掷弹筒抛射的小型榴弹不断在阵地上炸开。
“妈的!吉住良辅这老狗!没完没了!” 楚南河狠狠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却依旧带着一股凶悍之气,“告诉周胜!钉死!用集束手榴弹!燃烧瓶!给老子掀翻鬼子的铁王八!让刘慧平剩下的那两辆‘豹子’(豹式坦克残骸)和还能动的‘四号’(IV号坦克),给我从侧翼打冷枪!能敲掉一辆是一辆!”
他的命令迅速化为前沿阵地上绝望而决绝的抵抗。残存的德械老兵们从废墟中探出身子,用仅剩的mp40冲锋枪和毛瑟步枪泼洒着弹雨。反坦克枪手抱着沉重的“战防枪”(pak 36反坦克炮已损失殆尽),在战友的火力掩护下,冒着横飞的子弹,将特制的、捆满炸药的集束手榴弹和燃烧瓶,狠狠砸向日军坦克的履带和观察窗!轰!一团火球腾起,一辆八九式坦克的履带被炸断,瘫痪在原地,舱盖打开,浑身着火的日军坦克兵惨叫着爬出,随即被守军的子弹打成筛子。
与此同时,在光华门内纵深一处相对完好的掩体后,新一军副司令梁卫国中将同样双眼赤红。他面前的美制m2A1 105毫米榴弹炮阵地,炮管滚烫,炮位旁堆积的炮弹壳已经快形成一座小山。
“标尺xxx!方向左xx!全营!急速射!放!” 梁卫国的吼声带着破音。
轰!轰!轰隆隆——!!!
美制榴弹炮再次发出沉闷而连续的怒吼!炮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日军后续的冲锋队形和暴露的步兵支援火力点!爆炸的火光和冲击波在灰黄色的人群中猛烈绽放!日军步兵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般成片倒下!进攻的锋线为之一滞。
“打得好!继续!给老子砸!砸到吉住良辅哭爹喊娘!” 梁卫国挥舞着拳头,但眼中却满是焦虑。炮位旁堆积的炮弹箱正在飞速减少,后勤参谋刚刚报告,105炮弹只剩下最后两个基数了!
新二军副司令沈德威中将则在右翼的废墟中亲自操起一挺m1919重机枪,对着试图从侧面迂回的一股日军疯狂扫射!灼热的子弹泼水般泼洒出去,将日军压制在一段断墙后。“高镇远(106师)!带人给我反冲锋!把狗日的压回去!用手榴弹招呼!” 他嘶吼着,枪管打得通红。士兵们挺着刺刀,抱着成捆的手榴弹,在重机枪的掩护下,怒吼着扑向敌人!短兵相接的惨烈搏杀瞬间爆发!怒吼声、惨叫声、刺刀入肉的闷响、手榴弹的爆炸声交织在一起!
光华门,每一寸焦土都在燃烧,每一块砖石都在呻吟。19集团军,这支曾经兵强马壮、装备精良的铁军,此刻如同遍体鳞伤的猛虎,爪牙依旧锋利,却已流尽了鲜血。士兵们凭借着钢铁般的意志和对侵略者刻骨的仇恨,死死钉在这片炼狱般的阵地上,用生命和残存的武器,一寸一寸地消耗着日军的血肉。
南京城内,集团军总指挥部。这里的气氛比光华门前线更加压抑,如同冰窖。电台的电流声嘶哑地响着,带来一个接一个阵地失守、伤亡惨重的噩耗。巨大的城防地图上,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已经从东、南、西南三个方向深深刺入南京城郊,如同三把滴血的利刃,直指核心。光华门,是城南最后一道相对完整的屏障,但谁都知道,陷落只是时间问题。
李锦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窗外是铅灰色的天空和被炮火映照得忽明忽暗的城区剪影。他高大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孤寂,又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压抑着毁灭性的力量。连日鏖战、巨大的伤亡、弹药的枯竭、友军的崩溃…所有的压力都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上。但他那穿越者的灵魂深处,更沉重的,是对即将到来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的预知和无力感!这种无力感,比任何日军的炮火都更让他煎熬。
突然,电台的电流声变得异常急促!机要参谋几乎是颤抖着,将一份刚刚译出的、标注着最高密级的电文递到参谋长陈瑜手中。
陈瑜接过电文,只扫了一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拿着电文的手,竟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薄薄的一页纸,递给了缓缓转过身来的李锦。
李锦的目光落在电文上。上面只有冰冷的、公式化的寥寥数语,却如同万钧雷霆,狠狠劈在他的头顶:
“…着令国民革命军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李锦…率所部…即刻起…担负南京卫戍部队全军总…总退却…之断后任务…掩护长官部及主力…向…向江北转进…此令…南京卫戍司令长官部…”
“总退却…断后…” 李锦的声音低沉得如同从九幽地府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滔天的愤怒!他死死盯着那“长官部”三个字,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些道貌岸然、早已为自己铺好后路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混合着被背叛的狂怒和对袍泽命运的悲怆,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奔涌!南京城数十万军民还在血战!数十万手无寸铁的百姓还在城中!而他们,那些高高在上的“长官”,却要跑了!把断后、把注定毁灭的命运,甩给了他和他的19集团军!
“哈…哈哈哈…” 李锦突然发出一阵低沉而悲怆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和凄凉。他猛地抬头,眼中燃烧着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他一把夺过电文,看也不看,双臂猛地用力!
刺啦——!!!
那承载着撤退命令和冰冷背叛的纸张,在他手中被狠狠撕成两半!紧接着,是四片、八片…直至化为漫天飞舞的碎屑!
“退却?!往哪里退?!” 李锦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雄狮的咆哮,在死寂的指挥室内轰然炸响!震得所有参谋军官浑身一颤!
“江北?!那些老爷们的船够快!我们的弟兄呢?!城里的几十万父老乡亲呢?!留给倭寇屠刀吗?!”
“断后?!” 他猛地踏前一步,目光如电,扫过指挥部内每一张或震惊、或悲愤、或绝望的脸庞,带着一种斩断一切幻想、与城同殉的决绝:
“这断后之命,我李锦——接了!”
“但这光华门!这南京城!”
“从现在起——”
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没有退却!只有死守!”
“长官部要走,让他们走!”
“我19集团军——”
李锦猛地拔出腰间的将官佩刀,刀锋在昏暗的汽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寒芒,他高举佩刀,声音如同九天惊雷:
“断后于此!死战于此!”
“光华门在,我李锦在!”
“光华门破,我李锦——与城同殉!”
“此令——”
“传檄全军!!!”
“是——!!!” 陈瑜第一个挺直身躯,嘶声应和,眼中热泪长流,却燃烧着与主帅同死的决绝!所有参谋军官,无论军衔高低,此刻都赤红着眼睛,挺直了脊梁,发出震天的怒吼:
“断后死战!与城同殉!”
“19集团军!死战不退——!!!”
悲壮的命令,带着决死的意志,瞬间传遍光华门内外每一个还在浴血奋战的19集团军阵地!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这命令背后的残酷真相和无上荣光!没有崩溃,没有抱怨,只有一种更加炽烈的、向死而生的悲壮战意,在残破的战壕和废墟中熊熊燃烧!
“妈的!长官跑了!咱们顶上!”
“断后就断后!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19集团军的爷们儿!死也要死在光华门下!”
“跟鬼子拼了——!!!”
怒吼声压过了炮火的轰鸣!残存的士兵们默默检查着仅剩的弹药,将刺刀擦得雪亮,将最后的手榴弹绑在身上。楚南河、梁卫国、沈德威三位副司令,更是身先士卒,亲自操起武器,扑到了最危险的地段!光华门,这座血肉磨坊,在最后时刻,爆发出更加惨烈、更加绝望、也更加璀璨的毁灭之光!
就在这天地同悲、光华门血战进入最惨烈阶段之时。一份特殊的、来自城防司令部残余通讯渠道的加密情报,送到了李锦手中。情报内容极其简短,却让李锦那早已被血与火淬炼得冰冷的心,猛地一跳!
“中央军一位名叫周卫国的上校团长,现陷于城内。据悉,其正率残部向鼓楼区女子第四中学方向强行突进,意图营救其未婚妻萧雅(该校教员)。该区域现已被日军第13师团一部穿插分割,危在旦夕。”
周卫国!萧雅!女子第四中学!
这几个名字,如同闪电般劈入李锦的脑海!作为穿越者,他太清楚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未来的抗日名将,“雪豹”特种部队的灵魂!而此刻,他竟在南京城破之际,为了营救爱人,毅然冲入了这十死无生的地狱!
“周卫国…柏林军事学院…特种作战…” 李锦眼中精光爆射!一个念头如同火星,瞬间点燃了他心中那团名为“火种”的烈焰!19集团军可以战死在这里,但抗日的火种不能断绝!周卫国这样的人才,绝不能就此陨落于南京的炼狱!
“王大山!” 李锦猛地转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到!” 特战大队长如同鬼魅般从阴影中现身,尽管浑身硝烟,眼神却依旧锐利如刀。
“立刻挑选你手下最精锐的小队!带上最好的家伙!” 李锦语速极快,“目标:鼓楼区女子第四中学!找到中央军上校团长周卫国和他的未婚妻萧雅!不惜一切代价!把他们活着带出来!带到光华门!”
他盯着王大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补充道:
“这个周卫国,是个人物!是未来战场上的‘雪豹’!他不能死在这里!明白吗?!”
“雪豹?” 王大山眼中闪过一丝异彩,随即化为更加坚定的凶光,“明白!钧座!‘燧发枪’保证完成任务!就是阎王殿,也把他俩抢出来!”
南京城,鼓楼区。昔日书声琅琅的女子第四中学,此刻已沦为真正的人间地狱。精美的校舍在炮火中千疮百孔,燃烧着熊熊大火。洁白的墙壁上溅满了触目惊心的血污。操场上、走廊里、教室中…到处是女学生、女教师惨不忍睹的尸体!她们有的衣衫不整,身上布满刀伤和枪眼;有的被刺刀挑死在课桌上;有的被集体射杀在墙角,叠成了小山…空气中弥漫着浓烟、血腥和一种令人作呕的、女性特有的脂粉与死亡混合的怪异气味。
枪声、爆炸声、日军士兵野兽般的狂笑和淫亵的日语、以及女孩子们临死前绝望的哭喊和惨叫声…交织成一首来自地狱最深处的恐怖交响曲!
校园深处,一栋相对完好的三层教学楼。二楼一间教室的门被桌椅死死堵住。教室内,七八个惊恐万状、浑身颤抖的女学生蜷缩在角落。讲台旁,一个穿着染血蓝色旗袍、面容清丽却异常苍白的年轻女子,正是萧雅。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把裁纸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却又带着一丝绝望的坚定。她身边,是三个同样伤痕累累、端着中正式步枪的中央军士兵,枪口死死对着门口。
“萧小姐…团座…团座他一定会来的!”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老兵班长嘶哑地安慰着,声音却同样在颤抖。教室外,日军士兵的撞门声和淫笑声越来越近!木门在猛烈的撞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楼下,枪声如同爆豆般激烈!周卫国,这位中央军校第九期毕业、曾留学德国柏林军事学院特种作战专业的上校团长,此刻正如同受伤的猛虎,带领着仅存的十几个警卫排士兵,在燃烧的废墟和蜂拥而至的日军中左冲右突!他手中的德制mp28冲锋枪喷吐着愤怒的火舌,精准的点射将一个个试图靠近教学楼的日军士兵打倒!动作干净利落,带着明显的德式特种作战风格!但敌人太多了!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身边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倒下!
“团座!顶不住了!鬼子太多了!” 一个士兵刚吼完,就被侧面射来的子弹打穿了胸膛!
“萧雅——!” 周卫国目眦欲裂,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手中的冲锋枪疯狂扫射,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日军的火力网太过密集,将他死死压制在一处断墙后,寸步难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看着近在咫尺却如同天堑的教学楼,看着那扇即将被撞开的教室门,这位铁打的汉子,眼中第一次涌上了滚烫的泪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教学楼侧后方,一处被炸塌的围墙缺口处,突然响起一阵极其猛烈、精准而致命的枪声!不同于日军三八式步枪的脆响和中正式的沉闷,那是一种更加短促、更加密集、如同撕裂布帛般的咆哮!是美制汤姆逊冲锋枪和m1卡宾枪的声音!
哒哒哒哒——!砰!砰!砰!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将围在教学楼门口、正疯狂撞门的日军士兵瞬间扫倒一片!几个试图从侧面窗口爬入的鬼子也被精准的爆头点射击毙!
紧接着,几个如同鬼魅般迅捷的身影,利用爆炸的烟尘和废墟的掩护,从缺口处闪电般突入!他们动作迅猛,配合默契,手中的冲锋枪和安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泼洒着致命的弹雨!所过之处,日军士兵如同割麦子般倒下!
“八嘎!支那特攻队!”
“火力压制!杀了他们!”
日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侧后打击打懵了!短暂的混乱后,立刻调转枪口,疯狂地向这几个身影射击!
“一组!火力压制!吸引鬼子!二组!跟我上二楼!救人!” 一个低沉如闷雷的声音响起,正是王大山!他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凶悍。他带着两名队员,如同灵猫般避开扫射的子弹,利用墙壁和立柱的掩护,几个起落便冲上了二楼!一脚踹开走廊尽头一个正试图向教室内射击的日军士兵,反手一枪托将其砸晕!
“萧小姐!周卫国团长派我们来的!快跟我们走!” 王大山冲到那间被堵死的教室门口,用枪托猛砸木门,嘶声吼道!
教室内,萧雅和女学生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哭喊!
“是援军!援军来了!”
“快!快开门!”
桌椅被迅速移开。门打开的瞬间,王大山看到萧雅那张苍白却依旧美丽的脸,以及她手中紧握的、沾着血的裁纸刀。他心中暗赞一声:“好刚烈的女子!”
“快!跟我来!动作快!” 王大山一把拉住萧雅的手臂,同时对那三名伤痕累累的中央军士兵吼道:“还能动的!跟上!断后!”
楼下,周卫国也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援军!那精准致命的战术动作,那迥异于普通部队的强悍装备和战斗意志!让他瞬间想起了在德国受训时的场景!绝处逢生的狂喜和巨大的疑惑同时涌上心头!他立刻组织残余士兵,配合楼下王大山的队员,向日军发起一波凶猛的反冲击!
“杀——!!!”
枪声、爆炸声、喊杀声再次响成一片!在特战大队这柄锋利无比的尖刀接应下,周卫国带着仅存的几人,护着萧雅和幸存的几个女学生,终于冲破了日军的包围圈,杀出一条血路,向着光华门方向且战且退!身后,是燃烧的女子四中,是无数未能逃出的冤魂。
当周卫国带着满身硝烟和血污,护着惊魂未定的萧雅,在王大山等人的掩护下,踉跄着冲进光华门内第七军一处相对坚固的掩蔽部时,他看到的景象,让他这位经历过淞沪血战的悍将也为之震撼。
这里已不再是指挥部,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流动的野战医院和弹药集散地。伤兵密密麻麻地躺满了每一个角落,痛苦的呻吟和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空气。仅存的医护人员穿梭其间,进行着最简陋、最仓促的包扎和止血,许多人眼中都带着绝望的麻木。士兵们默默传递着最后几箱弹药,将刺刀擦亮,将手榴弹的弦扣在手指上。一种悲壮到极致的、向死而生的气氛,如同实质般弥漫在空气中。
李锦,这位19集团军的总司令,就站在一张铺着残破地图的桌子旁。他身上的将官服同样布满血污和破损,但身形依旧挺拔如松。他正低声向楚南河和梁卫国交代着什么,神情冷峻如铁。当周卫国等人进来时,他抬起头,目光如同两道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周卫国和他身边的萧雅。
那目光,锐利、深邃,带着洞悉一切的穿透力,还有一种周卫国无法理解的、沉重的了然。没有客套,没有寒暄。
“周卫国上校?” 李锦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是!卑职周卫国!感谢长官救命之恩!” 周卫国挺直身躯,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和对眼前这位传奇将领的敬仰。他身边的萧雅也微微躬身,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柏林军事学院?特种作战?” 李锦直接问道,目光如炬。
周卫国心中猛地一震!他留学德国是高级机密,眼前这位李长官如何得知?!但他还是立刻回答:“是!卑职曾在柏林军事学院进修特种作战课程!”
“好!” 李锦眼中精光一闪,仿佛确认了什么。他不再看周卫国,而是转向王大山:“大山,萧小姐和这些女学生,立刻安排可靠人手,护送到相对安全的城防司令部地下室!”(暗示利用最后的地下通道或关系网尝试送出城)
“是!” 王大山立刻应命。
李锦这才重新看向周卫国,他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带着一种托付未来的沉重:
“周团长,光华门,守不住了。南京…也守不住了。”
他的声音平静,却如同重锤砸在周卫国心上。
“但中国,不能亡!抗日之火,不能灭!”
他缓缓解下腰间那柄陪伴他征战东征北伐、淞沪南京的将官佩刀。刀鞘古朴,刀柄上缠绕的丝线已被鲜血和汗水浸透,变成暗红色。他双手托刀,递到周卫国面前。
“此刀,名‘断倭’。随我征战半生,饮过无数倭寇之血。” 李锦的声音带着一种斩断金石的决绝,“今日,我李锦,以国民革命军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之名,征召你,周卫国!”
“我19集团军断后于此,九死一生!但火种需存!未来战场,需要你这样的专业军官!”
“带上这把刀!带上你的本事!活下去!杀出去!”
李锦的目光死死锁定周卫国震惊的双眼,每一个字都如同烙印:
“他日战场——”
“你持此刃,便是我19集团军之人!”
“你我并肩——”
“斩尽倭寇!复我河山!!”
“你——可敢应承?!”
周卫国看着眼前这把承载着无尽杀伐与悲壮托付的“断倭”刀,看着李锦那双燃烧着最后火焰、却又洞悉了未来战场的眼睛,一股滚烫的热流混合着无上的使命感,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犹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他猛地单膝跪地,双手高举,接过那柄沉甸甸的战刀!
刀身入手冰凉,却仿佛有灼热的意志在流淌!
“卫国——敢不从命!!” 周卫国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铁血的誓言,在充满死亡气息的掩蔽部内轰然回荡:
“刀在!人在!使命在!”
“他日战场——”
“必以此刃!饮尽倭血!复我山河!!”
“不负钧座!不负19集团军——断后英魂!!!”
李锦看着跪在面前的年轻军官,看着他眼中那与自己当年黄埔从军时如出一辙的、充满理想与复仇火焰的光芒,布满血丝的眼角,似乎有某种沉重的东西,终于微微松动了一丝。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周卫国的肩膀。
“好!活着出去!” 他最后看了一眼周卫国,也看了一眼被王大山迅速带离的萧雅等人的背影,随即猛地转身,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再次响彻光华门最后的阵地:
“传令!各军!准备——”
“死战——!!!”
光华门外,日军的炮火再次变得空前猛烈!如同末日降临前的最后狂啸!吉住良辅的总攻,开始了。而光华门内,那面弹痕累累的青天白日旗,依旧在硝烟和烈火中,倔强地飘扬。
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岁末的寒风,如同裹挟着金陵城百万冤魂的呜咽,抽打在长江北岸泥泞的滩涂上。残破的木船、竹筏,甚至抱着门板浮木的士兵,在冰冷刺骨的江水中挣扎前行。日军的舰炮间歇性嘶吼着,炮弹在浑浊的江面炸起冲天的水柱,将满载伤兵的舢板撕成碎片。落水者的惨叫、战马的悲鸣、军官嘶哑的呵斥,交织成一曲撤离地狱的悲怆交响。
李锦站在一条较大的机帆船船头,灰蓝色的将官呢大衣下摆浸透了冰冷的江水,凝成暗红色的冰碴。他目光沉沉,越过混乱的渡口,投向南方那片被浓重硝烟和血色霞光笼罩的天空——那里是正在沉沦的金陵。光华门最后那面青天白日满地红的军旗,在炮火中倔强飘扬的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脑海。断后之战的惨烈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第七军德械装甲集群几乎打光了最后的豹式和IV号,新一军、新二军的美械步兵伤亡过半,无数熟悉的面孔永远留在了那片焦土。
“钧座,收拢统计…能过江的,不足一万八千人…” 参谋长陈瑜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递上一份被江水浸湿又冻硬的清单,上面触目惊心的数字记录着这场断后血战的代价。他眼窝深陷,颧骨高耸,却依旧挺直着脊梁。
李锦接过清单,指尖冰凉。他没有看那些数字,只是缓缓握紧,纸张在掌心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他抬起头,目光扫过船上一张张疲惫、悲愤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脸庞——楚南河吊着胳膊,梁卫国脸上新添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沈德威的军服被火焰燎得焦黑,王大山沉默地擦拭着沾满血污的汤姆逊冲锋枪,周卫国紧紧抱着那柄名为“断倭”的佩刀,眼神锐利如新磨的刃。
“弟兄们,” 李锦的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江风的呼啸和零星的炮声,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金陵的血,不会白流!19集团军的骨头,打不断!今日之退,是为他日雷霆之返!传令:目标——皖西大别山!天堂寨!”
大别山腹地,层峦叠嶂,云雾缭绕。天堂寨,这座扼守鄂豫皖三省要冲的千年古寨,以其险峻的地势和易守难攻的特点,成了19集团军残部绝佳的栖身之地。巨大的天然溶洞群(如燕子河大溶洞、天堂寨主峰溶洞群)被迅速改造成隐蔽的兵营、仓库和指挥部。轰鸣的引擎声在深邃的洞窟中回荡,探照灯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洞壁上凝结了亿万年的钟乳石。士兵们挥汗如雨,用圆木和条石加固洞室,铺设简易铁轨,将宝贵的装备——那些伤痕累累的坦克、火炮、车辆小心翼翼地藏入山腹深处。
“好地方!进可东出威胁津浦线,叩击武汉侧翼!退可凭险据守,纵贯鄂豫皖!吉住良辅、冈村宁次的补给线,就在咱们眼皮子底下!” 楚南河吊着胳膊,站在一处高耸的溶洞平台上,俯瞰着下方山谷中如同蚂蚁般忙碌的工兵和正在开辟的隐蔽训练场,眼中重新燃起战意。
“地利有了,” 李锦站在他身旁,目光深邃,“接下来,是人和,是刀锋!”
他的话音未落,一名机要参谋疾步跑来,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报告钧座!军政部急电!并附…徐文博上校密信!”
两份文件几乎同时递到李锦手中。
军政部的电文,冰冷而正式,确认了19集团军的改编命令及新编制序列,冠冕堂皇地勉励其“于敌后艰苦卓绝,整军经武,徐图再起”。
一、第1集团军指挥部 (1937年12月)(注:此处为非真实历史,真实历史应在反法西斯同盟成立之后美国援助才可能实现,指美械,德械在中德军事合作结束后随着战争进行越来越少,请各位理性看待)
总司令:李锦(二级上将)
副总司令:
梁卫国(中将,兼新编第一军军长)
沈德威(中将,兼新编第二军军长)
楚南河(中将,兼第七军军长,指挥德械装甲集群)
韩晓征(中将,破格晋升,兼第七军副军长、第2装甲师师长,负责装甲部队的训练)
参谋长:陈瑜(中将)
二、作战军编制与主官
第七军(德械装甲突击军)
第1装甲师 师长周胜(少将)(豹式坦克x168辆 + IV号坦克x90辆 + 野蜂150mm自行榴弹炮x36门 )
第2装甲师 师长韩晓征(中将\/兼)同第1装甲师(新增m36歼击车连x12辆,专攻日军重装甲)
第1机械化步兵师 师长王强(少将) (Sd.Kfz.251装甲车x240辆 + 75mm步兵炮x54门 )
军直属 :自行火炮团(野蜂x24门) + 装甲工兵营(架桥\/扫雷坦克x18辆)
新编第一军(美械机械化军) 军长 梁卫国(中将)
第101步兵师 :赵鸿飞(少将) ( m1加兰德步枪x7000支 + bAR自动步枪x540挺 + m2 60\/81mm迫击炮x180门)
第102步兵师 : 孙启明(少将) 同101师(增配m3半履带车x120辆)
第103步兵师 : 郑云峰(少将) 同101师(强化工兵连:火焰喷射器x36具)
军直属 :炮兵旅(m2A1 105mm榴弹炮x54门) + 坦克歼击营(m36歼击车x36辆)
新编第二军(美械步兵军) 军长 沈克戎(中将)
第104步兵师 师长 徐天鹰(少将) m1步枪+ m1919机枪x270挺 + 师属坦克营(m4谢尔曼x78辆)
第105步兵师 师长罗振武(少将) 同104师(加强反坦克连:巴祖卡火箭筒x108具)
第106步兵师 师长 高镇远(少将) 同104师(工化营:烟幕弹发射器x48具) 军直属:炮兵团(105mm榴弹炮x36门) + 混成反坦克营(37mm炮x24门+巴祖卡x72具)
三、集团军直属部队:
炮兵司令部司令 周振邦(中将) 155mm榴弹炮团(m1\"长脚汤姆\"x48门) + 火箭炮团(t34\"管风琴\"x24门)
机动部队司令部司令 马世荣(中将) 机械化骑兵团x3(m8灰狗装甲车x144辆 + 战马连x6) + 轻型炮营(m8自行榴弹炮x12门)
工兵司令部司令 刘毅(少将) 装甲工兵旅(推土坦克x30辆 + 架桥车x24辆)
通信指挥部 林修远(少将)美制ScR-610电台x200台 + 野战电话网(覆盖全军)
特战大队 大队长 王大山(上校) 敌后破坏团(汤姆森冲锋枪x1200支 + 塑性炸药套装x300组)
野战医院院长 王明(少将)移动手术车x18辆 + 美制血浆储备库(5000单位) 防空旅旅长 陈启明(少将) 40mm博福斯高炮x72门 + m2重机枪防空组x108组 通信联络官 徐文博(上校)密码机维护组(负责恩尼格玛机升级) 以及装备采买
四、政治与情报系统
政治部:林风眠(少将,中共秘密联络人)
军法处:黄震(上校,复兴社背景,实为双面间谍)
译电室:秦若兰(中校,中共地下党\"白鸽\",监控通信安全)
后勤兵站:张维扬(少将,孔祥熙系,被李锦策反)
而徐文博的密信,则是一份滚烫的、浸透着希望与危险的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地罗列着已通过香港、越南海防等秘密渠道分批启运或已在途的装备:
最后一批德制豹式坦克部件(用于维修及拼装)、IV号坦克补充车体、野蜂自行榴弹炮关键部件…
美制m4“谢尔曼”中型坦克(首批78辆已抵昆明,正秘密拆解陆运)、m36“杰克逊”坦克歼击车底盘及火炮组件、m3半履带车、m1“长脚汤姆”155mm榴弹炮炮管…
巴祖卡火箭筒、火焰喷射器、t34“管风琴”火箭炮发射架…
- ScR-610电台、野战电话交换机、甚至…数台最新型的“恩尼格玛”密码机及其配件!
末尾,一行小字触目惊心:“货在路上,倭谍如蝗,务必严防!经费已通孔部,然杯水车薪,后续维艰。”
“徐文博…干得好!” 李锦眼中精光爆射,将密信紧紧攥住。这条隐秘的“输血线”,是19集团军涅盘重生的命脉!他立刻转向陈瑜:“参谋长!按军政部框架及徐文博清单,即刻落实整编!各部主官,按新编制表就位!韩晓征!”
“到!” 韩晓征应声出列,这位新任中将兼第2装甲师师长,脸上那道在光华门下留下的疤痕更显狰狞,眼神却炽热如火。
“你的担子最重!德械装甲的底子,加上新到的美械铁拳(m36歼击车),给我揉碎了,捏合起来!我要一支能打硬仗、能啃骨头的钢铁拳头!训练,从明天开始!没有油?用木柴气化!没有靶场?把山给我推平了当靶子!”
“是!钧座!装甲铁拳,必不辱命!” 韩晓征捶胸立誓。
“周卫国!”
“在!” 周卫国挺立如松,柏林军事学院淬炼出的气质在残军中格外醒目。
“特战大队扩编为敌后破坏团!王大山任团长,你任副团长兼总教官!” 李锦目光如炬,“把你的德国本事,还有在金陵女子四中杀出来的血性,都给我掏出来!用最短时间,把这支‘雪豹’(特战大队代号),磨成插进鬼子心脏的毒牙!训练大纲,你亲自拟!要最狠的!”
“是!必不负钧座厚望!‘雪豹’出鞘,饮血方归!” 周卫国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断倭”刀的刀柄。
命令如山,整个天堂寨基地如同上紧发条的战争机器,在凛冽的山风中高速运转起来。
溶洞深处,巨大的天然洞厅被改造成第七军装甲兵训练中心。光线昏暗,空气混合着柴油、金属和汗水的味道。几十辆修复如新或刚刚拼装完成的豹式、IV号坦克,以及崭新的美制m4“谢尔曼”坦克(部分已运抵),如同蛰伏的钢铁巨兽,排列整齐。韩晓征站在一辆谢尔曼坦克的车体上,声音在空旷的洞窟中炸响,带着金属的铿锵:
“都给我听清楚!谢尔曼不是铁棺材!它的75炮打鬼子豆战车(轻型坦克)像撕纸!机动性比咱们的‘豹子’不差!弱点在哪儿?装甲薄!炮塔慢!” 他猛地一拍身边一辆谢尔曼的炮塔,“怎么活?靠机动!靠配合!靠步兵兄弟的烟幕和反坦克火力掩护!”
“从今天起,忘掉你们在淞沪、在南京的老打法!三三制!懂吗?三辆一组!交替掩护!主攻、伴攻、支援火力,角色轮换!步坦协同?练!练到坦克兵知道步兵兄弟躲在哪块石头后面,步兵知道坦克下一秒要往哪边冲!”
“油料金贵?那就在沙盘上、在推演室里,把每一个战术动作给老子练一千遍!练成本能!” 他跳下车,走到一群围在m36“杰克逊”坦克歼击车旁的技术骨干面前,指着那门修长的90毫米主炮,“这玩意儿,是给你们打鬼子‘豆战车’的吗?不!它是专门用来敲鬼子重坦脑壳的!射程!精度!穿深!都是顶尖的!把它藏好!用在刀刃上!一炮,就得让吉住良辅的乌龟壳变成棺材板!”
“练!往死里练!练不出大别山第一铁拳,我韩晓征第一个跳燕子河!”
洞窟的另一端,温度骤降。一条冰冷刺骨的地下暗河被改造成残酷的“雪豹”训练场。周卫国只穿着单薄的作训服,浑身湿透,站在齐腰深的冰水中,声音冷得像冰:
“冷?想想金陵城下泡在血水里的弟兄!想想那些被鬼子刺刀挑死的女学生!” 他看着眼前几十名同样在冰水中瑟瑟发抖却咬牙坚持的精锐队员,“特种作战,不是逞英雄!是藏在阴影里的毒蛇!是钻心蚀骨的钢针!”
“无声杀人?格斗、匕首、绞杀索,每天练够四个时辰!爆破?给我把塑性炸药玩出花来!桥梁、铁轨、油库、指挥所,不同目标,不同装药!误差超过一克,今晚别吃饭!”
“敌后生存?识别野菜?生饮涧水?躲避军犬?电台静默发报?地图按秒判读?” 他拿起一支缴获的日军三八式步枪,“熟悉它!比熟悉你自己的枪更熟悉!因为你要用它,在鬼子的心脏里开枪,还要让他们以为是走火!”
“王大山团长带你们在金陵杀出来的血路,是荣耀!更是起点!在这里流汗,是为了将来让鬼子流尽最后一滴血!练!”
与此同时,天堂寨主峰溶洞深处,集团军核心指挥部。这里的气氛与外界的挥汗如雨截然不同,冰冷、精密、弥漫着无形的电波硝烟。
通信指挥部内,崭新的美制ScR-610电台排列成行,指示灯有节奏地闪烁着。戴着耳机的报务员全神贯注,手指在电键上飞舞,将加密的命令发向分散在大别山各处的部队,也将外界的情报源源不断汇总而来。野战电话交换机的蜂鸣声此起彼伏,林修远少将如同织网的蜘蛛,确保着全军神经的畅通。
最深处一间由厚重石壁隔开的密室,便是译电室的核心。数台结构复杂、布满旋钮和插线的“恩尼格玛”密码机在昏暗的灯光下发出低沉的嗡鸣和清脆的按键声。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纸张的特殊气味。秦若兰中校,这位气质清冷如兰的女子,此刻正端坐在一台密码机前,鼻尖渗出细密的汗珠。她纤细而稳定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眼神锐利如鹰,紧盯着不断跳动的字符滚轮和旁边译电员飞速记录的纸张。
“报告秦主任!” 一名年轻译电员突然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将一张刚刚译出的电文纸递到秦若兰面前,“截获日军第11军特高课绝密电波,使用‘樱花-7’高级密码…内容指向性极强!”
秦若兰接过电文,目光飞快扫过那几行由数字转换成的日文。她的瞳孔骤然收缩!电文内容赫然是:
“樱花致零号:目标‘断刃’(李锦代号)确认隐匿于大别山天堂寨区域。其部正获大量外械补充,威胁等级升至‘甲’(最高级)。令:启用‘鼹鼠’(潜伏特务代号),限期查明‘断刃’指挥部精确位置及装备囤积点,引导航空兵实施‘斩首’及‘焦土’打击。务必根除!此令,冈村宁次。”
冰冷的寒意瞬间顺着脊椎爬满秦若兰全身!敌人不仅知道他们在这里,还知道了补充装备,甚至锁定了李长官!代号“鼹鼠”的潜伏特务,如同一把悬在头顶的毒刃!
“立刻!最高密级!呈送钧座和参谋长!” 秦若兰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指尖的冰凉暴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她迅速将电文装入特制的防水防火文件袋,密封,盖上绝密印章。同时,她的目光扫过译电室内每一个埋头工作的身影,心中的警铃疯狂作响。敌人,就在身边!这场无声的密码与间谍之战,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前沿的血火拼杀!
当这份关乎整个集团军生死存亡的绝密警报,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到李锦和陈瑜手中时,指挥部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窗外的寒风呼啸着卷过天堂寨的千仞绝壁,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李锦看着电文上“斩首”、“焦土”、“冈村宁次”、“鼹鼠”等字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穿越了时空的眼眸深处,寒芒如星,仿佛能穿透山岩,直视那隐藏于暗处的毒蛇。他缓缓将电文放在铺着作战地图的桌面上,指尖轻轻敲击着代表天堂寨主峰的那个标记。
“冈村…鼻子够灵。”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却蕴含着风暴来临前的死寂,“想斩我的头?烧我的根?”
他抬起头,目光如电,扫过陈瑜、林风眠(政治部主任)、秦若兰,以及闻讯赶来的王大山和周卫国。
“传令:”
“一、全军进入最高戒备状态!防空阵地二十四小时双岗!雷达(假设有少量进口或仿制品)开机!所有隐蔽所加强伪装和防护!”
“二、内部排查即刻启动!由林主任(林风眠)牵头,秦主任(秦若兰)提供技术支援,王大山、周卫国负责执行!目标:代号‘鼹鼠’!范围:所有接触核心机密人员,尤其是近期与外界有异常接触者!宁可错查,不可放过!”
“三、重要装备及弹药库,立即向备用溶洞群转移!转移路线,仅限执行部队主官知晓!”
“四、特战‘雪豹’团!” 李锦的目光锁定王大山和周卫国,“暂停常规训练!立刻投入反侦察、反渗透作战!给我把天堂寨外围五十公里,筛一遍!任何可疑踪迹,格杀勿论!”
“五、徐文博联络线,启用最高级备用密码及通道!告知他,货要加快,更要隐秘!我们这里,有‘老鼠’了!”
一连串的命令,如同最精密的锁链,瞬间将整个天堂寨基地锁紧。山雨欲来风满楼,大别山腹地的宁静被彻底打破。涅盘重生的19集团军,尚未亮出磨砺好的爪牙,便已置身于一场更加诡谲、更加致命的暗战漩涡中心。
溶洞外,凛冽的寒风中,隐约传来装甲兵训练场引擎的轰鸣和“雪豹”队员穿越山林时枯枝断裂的轻响。溶洞内,恩尼格玛密码机的按键声,如同死神逼近的脚步,在冰冷的石壁上回荡。李锦走到巨大的洞窗前,凝视着外面苍茫的云海和险峻的群山,手按在了腰间的配枪上。
“想烧我的根?”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弧度,“那就看看,是你的火把快,还是我的刀锋利!冈村宁次…咱们的账,慢慢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