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紧张地环顾着四周几乎吞噬一切的黑暗,声音里带着明显的颤抖。这富丽堂皇却空无一人的醉仙楼深处,对她而言远比外面那些巡逻的护火者更令人心悸——她这辈子从未踏入过如此奢华又如此死寂的地方。
屈曲此刻心绪烦乱,哪有心思理会她的恐惧,只是沉默地甩开她的手,凭借记忆在迷宫般的套间里快速穿行。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角落,终于,在一扇精美的屏风和一排高大的檀木柜之后,找到了那张雕花繁复、体积巨大的床榻。
时间紧迫,屈曲根本懒得去细细寻找什么床头机关。他眼神一凝,掌心灵感汇聚,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掌拍向坚实的床板!
“轰咔——!”
伴随着木料碎裂的巨响,厚重的床板应声破开一个大洞,木屑纷飞。
“唔——?!”一个充满了惊恐与难以置信的闷哼声,立刻从床板下的隐秘空间里传了出来。
屈曲心中一喜,立刻俯身探头望去。借着从破洞透入的微光,他清晰地看到,萤迦兰果然就在下面!她依旧保持着被囚禁时的姿势,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紧紧塞着一团破布,使得她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更糟糕的是,她的身上还被额外贴上了好几张明黄色的〈封灵符〉,显然是为了彻底封锁她可能拥有的力量。
四目相对,萤迦兰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丝绝处逢生的希冀。
情况紧急,屈曲来不及多做解释,更顾不上什么男女之防。他直接探身下去,手臂穿过破碎的床板,一把将无法动弹的萤迦兰捞了出来,像扛麻袋一样将她甩在肩上!
“得罪了!”低喝一声,屈曲周身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蓝白色雷光,刺眼的电蛇疯狂舞动!
“噼啪——轰!!”
他没有选择走门,而是直接撞向了侧面的墙壁!在狂暴的雷元素冲击下,砖石木料如同纸糊般脆弱,墙壁瞬间被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烟尘弥漫中,屈曲化作一道人形闪电,扛着萤迦兰,从醉仙楼二层疾射而出,几个起落便稳稳落在附近一处较高的屋顶上。
几乎是同时,下方街道上传来了圣火教护火者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声。
“什么声音?!”
“在那边!醉仙楼!”
几队巡逻的护火者闻声迅速赶到,他们看着醉仙楼侧面那个突兀出现、边缘还冒着缕缕青烟的大洞,面面相觑,脸上写满了惊愕与茫然,完全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破坏究竟从何而来。
而此刻的屈曲,早已远在数百米之外。他将雷法催动到极致,身形在无人巷道与连绵屋顶之间不断闪烁、腾挪,速度快得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如同划破夜空的流星,朝着与向心力约定的汇合点疾驰而去。
片刻之后,屈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一处僻静无人的街角骤然凝实,稳稳停住。这里,正是之前向心力交代他找到萤迦兰后前来汇合的地点。
然而,原地空空如也。向心力早已不见踪影。屈曲转念一想便明白了——主上如今身份不同,需要统领整编的禁军,自然不可能一直在此等待。
他刚将肩上的萤迦兰小心放下,正准备查看她的状况,身边却突然传来“噗通”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
屈曲愕然转头,只见那个女贼竟然如同一个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娃娃般,踉跄着从他身后“飞”了出来——显然是被刚才高速移动的惯性甩出来的——她脚步虚浮地向前冲了几步,最终无力地瘫软在地。
“呕……呕……!”女贼面色惨白如纸,胃里翻江倒海,趴在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因为已经一天一夜未曾进食,她只能痛苦地吐出一些酸涩的胆汁和清水,整个人虚脱得几乎要晕过去。
屈曲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先是愣住,随即脸上露出了极其古怪的神情,他蹲下身,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你……你这是……晕雷了?”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情急之下发动〈电离〉身法全力冲刺时,似乎……好像……大概……不小心把那个一直跟在身边、咋咋呼呼的女贼,也一并给捎带上了?!
那女贼好不容易止住了干呕,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五脏六腑都像是被颠倒了位置。她扶着墙壁,勉强站稳,随即怒气冲冲地转向屈曲,声音因虚弱和愤怒而微微发颤: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啊?!简直是个疯子!一言不合就……就撞墙?!哪有人这样走路的!”她一边气愤地指责,一边手忙脚乱地拍打着夜行衣上沾染的灰尘和碎屑,试图恢复一点体面。见屈曲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丝毫没有道歉或解释的意思,她更是气结,狠狠一跺脚,虽然脚下还有些发软,说道:“算了!算我倒霉!遇上你这么个不讲理的!”
说完,她裹紧那件破旧的斗篷,仿佛生怕再跟屈曲有任何瓜葛,转身便踉踉跄跄地扎进旁边的巷弄阴影里,很快消失了踪影。
屈曲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里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甚至有些荒谬。“这女人……脑子是不是不太正常?”
他暗自腹诽,“若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怕她胡乱喊叫引来大队护火者,我早就杀了她了……现在倒好,她反而埋怨起我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无谓的思绪抛开。眼下还有正事要办。他转过身,蹲下来,开始小心翼翼地替萤迦兰解开身上那早已勒进皮肉、甚至有些发黑的绳索。
绳索解开后,萤迦兰因为长时间保持被捆绑的姿势,四肢早已僵硬麻木,血液循环不畅。她尝试着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关节处立刻传来一阵如同千万根针扎般的刺痛感,让她忍不住蹙紧了秀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