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记忆……恐怕出现了严重的紊乱。” 复数的声音低沉而困惑,他试图理清思绪,却越理越乱,“就像昨天,我清楚地记得在演武场和电荷切磋了一下午,他使的那招〈电磁感应〉刁钻得很……可主上不是早就告诉我们,电荷在十年前探索蝉族遗迹时就陨落了吗?” 他脸上露出痛苦和不解的表情,昨天清晰的“记忆”与十年前就被告知的“事实”在脑海中激烈冲突,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
“伊亡可是有着依族的,偏振。”递归见偏振没有反应,再次解释道。
“伊亡?高中一年级?依族?” 复数听到递归的话,也陷入了困惑,下意识地反驳,“不对啊,依族不是在五年前就已经……等等!” 他猛地顿住,脸上浮现出更大的迷茫,“不……我记得是……三年前?对,三年前!外教爆发时覆灭的!” 他的记忆如同两本不同作者写的史书,记载着同一个事件的两种截然不同的“真相”。
“噗……哈哈哈哈!” 递归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仿佛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指着复数,“你丫脑子真被门夹坏了吧?五年前?三年前?还外教爆发?依族家大业大,怎么会说完就完?管它哪年呢!反正现在肯定还在!你搁这跟我玩历史选择题呢?” 他只觉得复数在胡言乱语,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记忆的混乱。
“别管哪年亡了!也别管什么电荷了!” 偏振几乎要崩溃了,他眼睁睁看着雪地上那个身影——伊亡的呼吸从急促紊乱变得均匀而深长,那灰败如死人的脸上竟也恢复了一丝血色!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伊亡竟然用手撑着地面,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地站了起来!
虽然身形依旧摇晃,但那股刚刚将他们压得喘不过气的威压,似乎正在重新凝聚!“他……他站起来了!他要跑了啊!你们这群……蠢货!快看啊!” 偏振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无力回天的绝望。
然而,他的呼喊如同石沉大海。镜影、递归、复数三人依旧沉浸在各自混乱不堪的记忆碎片里,争论着无关紧要的“历史”,对近在咫尺的威胁视若无睹。
就在偏振绝望的注视下,站直了身体的伊亡,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中,有疲惫,有庆幸,更有一丝冰冷的嘲讽。紧接着,他周身开始散发出柔和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芒!
这光芒越来越盛,越来越纯粹!伊亡的身影在这光芒中逐渐变得模糊、透明,仿佛整个人都在融化进这璀璨的光辉之中!仅仅几个呼吸间,原地便只剩下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人形轮廓!下一秒,这道人形光芒骤然收缩、拉长,化作一道锐利的金色光线,如同挣脱弓弦的利箭,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划破冰冷的空气,瞬间射向远方的天际!只在视网膜上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灼痕!
伊亡,就这样在四个记忆混乱、争执不休的对手眼前,化作一道光,远遁千里!
直到那道光芒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镜影才仿佛被什么东西触动,暂时从记忆的迷宫中抽离出来。他看着空荡荡的雪地,又看了看身边还在为“依族灭亡时间”和“电荷生死”争论得面红耳赤的递归和复数,以及那个瘫坐在地、面如死灰、仿佛被抽走了魂魄的偏振,深深地、疲惫地叹了口气。
“都……冷静点。” 镜影的声音带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揉了揉依旧胀痛的太阳穴,试图找回一丝掌控力,“现在,让我们……好好捋一捋……” 然而,要从这一团乱麻般的记忆碎片和混乱现实中理出头绪,谈何容易?眼前只剩下茫然四顾的队友和一片狼藉的战场,而最重要的目标,早已鸿飞冥冥。
另一边,苍茫的墨泮河在夜色中静静流淌。三艘简陋的乌篷小船,如同漂浮的落叶,在略显湍急的水流中飘飘荡荡,慢悠悠地顺流而下,驶向未知的前方。
残月西斜,清冷的月光如同破碎的银箔,稀稀疏疏地洒在幽暗的河面上,映照出粼粼波光。屈曲斜倚在船帮,一只手无意识地探出船舷,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冰凉刺骨的河水。水流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试图卷走他的手指,正如他此刻纷乱的心绪,被一股强烈的渴望拉扯着——他无比迫切地想要拿出怀中的以太派令牌。
那令牌里,存储着幂、电荷这些前辈们留下的珍贵心得!那些凝聚着智慧与经验的文字,或许能解答他学习路上的诸多困惑,甚至为他指明未来的方向。这份诱惑,在寂静的河夜中显得格外强烈。
然而,他不能。
指尖的冰冷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现在掏出令牌,无异于自曝身份!夜枭卫的那些残兵败将虽暂时认不出改头换面的他,但这枚独特的令牌一旦现世,就如同黑夜中的明灯,瞬间会将他“以太派”的身份暴露无遗。他好不容易才混入这支逃亡的队伍,绝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自乱阵脚。
这些心得,他并非全然陌生。当日离开那座充满奇异造物与冰冷理性的科技圣地时,他曾在短暂的休憩中,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浏览过电荷、幂以及动量等前辈留在令牌中的只言片语。
记忆的闸门悄然打开。他清晰地记得,那时他刚刚申请到这块崭新的令牌,仿佛握住了一把通往知识宝库的钥匙。他怀着初学者的兴奋与虔诚,花了小半个时辰,如饥似渴地摸索着它的功能:如何发布悬赏任务,如何浏览那些闪烁着智慧光芒的前人心得,以及如何利用令牌内存储的“三原色”点数,去兑换那些威力莫测的法器,或者承接以太派发布的各种任务……令牌里蕴含的庞大信息与可能性,曾让他心潮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