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法则到底是什么来头?或许只有主上才知晓一二。你若真好奇得紧,改天有机会,亲自去问他老人家吧!”他走到歪斜的门边,一把扯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板,冬日午后清冽却毫无暖意的寒风瞬间涌入,吹散了屋内的浑浊气息。
电荷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被拉长投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他回头,看向屈曲,眼神里重新燃起属于任务执行者的锐利与决断,之前的狼狈与疼痛仿佛被强行压下。
“别磨蹭了,”电荷的声音像淬火的铁片,冰冷又带着不容置疑的锋芒,刺破了短暂的寂静,“走,立刻出发!”
屈曲用力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仿佛要将那些纠缠不清的念头摁回去。他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跟上电荷迅捷的步伐,然而,就在靴底即将踏实的瞬间,一个冰冷的疑问如同毒蛇般猛地窜入脑海,死死缠住了他的动作。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钉子钉在原地,肩膀绷得紧紧的。
电荷走出几步才发觉身后没了动静,他倏地转身,锐利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屈曲僵硬的背影,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掠过眼底:“嗯?怎么了?”他的声音依旧低沉,但那份催促暂时被审视取代。
“我……”屈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忽然想到个问题,有点……想不通。”他缓缓转过身,眼神里混杂着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直视电荷,“你刚才说,‘当年以太派围攻蝉族老巢’?”
电荷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淡淡颔首:“没错。那又如何?” 他双手抱臂,姿态看似随意,但全身肌肉却微微绷紧,透着一股猎豹般的警觉。他尚未捕捉到屈曲话语下潜藏的暗流。
“可是,”屈曲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逻辑推理的急切,“如果以太派‘当年’就已经倾巢而出,彻底围攻、碾碎了蝉族老巢,那么现在,为什么还要再次大动干戈地奔赴铸源山?”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语速加快,仿佛要抓住那稍纵即逝的灵光,“当年那一战,以我们以太派的行事风格,难道不是应该像篦子梳头一样,把蝉族能刮地三尺的财富、能破解的奥秘、能带走的遗存,统统搜刮殆尽了吗?连一粒有价值的尘埃都不会剩下!现在过去……还能为了什么?难道……” 屈曲的呼吸骤然变得短促而粗重,胸口剧烈起伏,一个大胆得近乎骇人的猜测在他脑中轰然炸开,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嘴唇翕动,那个可怕的词却死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电荷的目光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屈曲的皮囊,直视他灵魂深处的惊悸。他嘴角勾起一丝冷酷到极致的弧度,缓缓地、一字一顿地,肯定了屈曲那不敢宣之于口的恐惧:“你猜得不错。”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让那两个字的分量在死寂的空气里沉沉落下,“就是为了——杀、人。”
这冰冷的宣判让屈曲浑身一颤,脸色瞬间煞白。电荷见状有点奇怪:这货又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怎么反应这么大?
他并没有没有给屈曲消化的时间,低沉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继续剖析着这残酷的逻辑:“仔细想想,屈曲。为什么以太派愿意耗费如此庞大的力量,和那群臃肿迟缓的朝廷鹰犬,在这鸟不拉屎的铸源山下僵持这么久?如果是为了资源?” 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充满了对朝廷的不屑,“蝉族那些侥幸逃脱的遗孤,早在朝廷的爪牙和我们以太派的精锐抵达之前,就像嗅到死亡气息的老鼠,把遗迹里但凡能搬动、能理解、能藏匿的‘残羹剩饭’,都尽可能搜刮干净了!朝廷那帮人,不过是跟在后面捡点我们和蝉族遗孤都不屑一顾的渣滓,指望着从这点可怜的残渣里,榨取出一点点可能的知识残片,好去喂养他们那些愚钝的‘学习者’,妄图批量制造些不入流的匠人罢了。”
他的语气陡然拔高,带着以太派成员深入骨髓的骄傲:“而我们以太派?” 电荷的眼中闪过一丝灼热的光芒,“我们的同门,皆是万里挑一、心智卓绝的精英!蝇头小利?那些被遗孤和朝廷争抢的破烂,连塞牙缝都不配!别忘了,” 他的声音带着历史亲历者的权威感,“当年,是咱们以太派第一个撕开蝉族遗迹的封印,是咱们,亲手触摸到了那尘封万年的核心秘密!连当时与我们短暂合作的化学宗,他们捞到的好处,也远远不及我们门派的收获之万一!我们早已站在了巅峰,又怎会为了山脚下的一点尘土而弯腰?”
电荷向前逼近一步,强大的压迫感让屈曲几乎窒息:“既然不是为了资源,那目标就只剩下一个——人!活生生的人!而且,必须死!” 他的目光投向铸源山那笼罩在诡异云雾中的峰顶,“很显然,铸源山深处,那片死寂的蝉族遗迹里,一定发生了某种足以颠覆格局、让主上都必须亲自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抹除的‘大事’!那动静……” 电荷的眼神变得异常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阵笼罩了整个遗迹、连飞鸟走兽都瞬间死绝、万物失声的‘死寂’……你我都听到了,那是死亡的号角!”
他猛地看向屈曲,眼神锐利如鹰隼:“正是那绝对的死寂,让主上无比确信——那个必须消失的目标,已经成功闯入了蝉族遗迹最核心的禁地!时机已经刻不容缓!再等遗迹按照自然规律慢慢逸散、暴露位置?太慢了!那人随时可能带着他窃取的‘东西’,或者他本身代表的‘威胁’,悄无声息地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