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每一个族群,每一个组织,乃至每一个个体,皆或多或少存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般的想法与观念,此乃深植于人心的成见,从古至今,从未有人能将其彻底根除。”屈曲面色凝重,语气严肃且沉稳地剖析着,目光中透着锐利的审视之色,“我踏入这贬尊族至今,不过区区一日时光,而黄卞萱自幼便在此地土生土长,即便有黄贬尊从中引见,可依常理推断,她断不可能如此迅速地便对我全然放下戒心。再者,我本非贬尊族之人,她成长至今,怎会身边无一可信赖之人,无一可供倾诉之对象?然而,她却独独找上了我,此事相较江羽诗当初那般突兀之举,更是显得不合常理,着实可疑至极。”
屈曲条理清晰地分析着,可身体的疲惫却如影随形,上下眼皮开始不受控制地打起架来,似有千斤重般,几欲闭合。但他猛地一咬牙,用力地摇了摇头,强行驱散那不断侵袭的困意,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而警觉,继续正色思忖道:“由此看来,这周遭怕是早已被对方暗中布置了人手,只待我们有所行动,便会有所动作。所幸,就目前情形而言,他们似乎尚无取我们性命之意。只是,他们究竟怀揣何种目的,具体偏向于何种意图,我尚不得而知。不过,既已身处如此境地,那便唯有秉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之态了。毕竟,此地于我们而言乃是客场,而对方又打着正道的名号,即便他们妄图对我们下手,想来也绝不会毫无缘由,定会寻一冠冕堂皇之借口。当下,我们需时刻保持警惕,密切留意周遭一切动静,切不可有丝毫懈怠。”言罢,他挺直了腰背,如临大敌般谨慎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丝风吹草动。
屈曲强撑着精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留意着周围,可令他失望的是,时间一点点过去,直至东边隐隐破晓,天边泛起了鱼肚白,却始终不见有任何的异动出现。那紧绷的神经在长时间的等待下,渐渐被疲惫感侵蚀,他自己也瞌睡到了极点,上下眼皮就像被胶水黏住了一般,脑袋也变得昏昏沉沉的,尽管心里不断告诫自己要保持清醒,可终究还是抵不过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终于熬不住,一头栽倒在桌子上,瞬间便沉沉睡去了。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寂静之中,屈曲忽然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惊到了一般,猛然惊醒过来。他下意识地猛然站了起来,那动作太过仓促,直接带倒了身旁的凳子,“哐当”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着,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如雨般不断滚落下来,眼神中透着惊恐与慌乱,仿佛刚刚从一场可怕的噩梦中挣脱出来,可一时之间又有些分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是那恐惧的感觉依旧萦绕在心头,让他的身体都微微有些颤抖。
“呼……”屈曲重重地长舒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那仍有些慌乱的心神平复下来,随后他赶忙走到白知诸和柳依身旁,用力地摇醒二人。动作间,他格外小心,时刻留意着,尽量没有惊动还在熟睡之中的黄卞萱。待白知诸和柳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后,屈曲压低声音,三言两语便把昨晚所经历的、所察觉到的一切,快速地告诉了他们二人,紧接着,又将自己心中的猜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白知诸和柳依刚刚从睡梦中被强行拽醒,此时还带着一副惺忪的睡眼,大脑也昏昏沉沉的,就像是被一团浓雾笼罩着,思维都变得迟缓了许多,一时之间竟没能完全反应过来屈曲所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听清吗?”屈曲见状,心中不禁有些焦急,可又不敢大声,只能压低声音,却带着几分低吼的意味说道,“我们现在就应该出发!再耽搁下去,万一陷入被动,那可就麻烦了。”说着,他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又忍不住看了一眼依旧熟睡之中的黄卞萱,仔细确认着没有因为自己的举动而惊醒对方,眼神中满是谨慎与担忧。
白知诸和柳依在那混沌的状态中缓了缓神,终于彻底反应了过来,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赶忙快速地穿上了衣服,随后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那模样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到屋内其他人。
而另一边,吕尊鹜守了整整一夜,双眼未曾合上过一刻,此刻早已困乏到了极点,眼皮就像有千钧重般,脑袋也昏昏沉沉的,几乎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了。他强撑着那仅存的一丝清醒,心中满是疑惑,暗自思忖着:“明明说好的后半夜换人来守着,可这都到这会儿了,人呢?怎么还不见踪影?”
他自是不知道,原本该接替他的澹台金龟,仗着自己身为化学宗长老的身份,自认为吕尊鹜不过是个小角色,根本不敢对他有所反抗,所以压根就没把这换班的事儿放在心上,早早地就喝得酩酊大醉,此刻怕是正沉醉在那酒意之中,早已将守夜的职责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吕尊鹜实在是困到了极致,微微闭上眼睛,试图缓解一下那不断侵袭而来的疲惫感,可刚一闭眼,便只觉得太阳穴处传来微微的疼痛,就像有根针在那儿轻轻扎着一般。他皱了皱眉头,强忍着不适再次缓缓睁开眼,周围的一切依旧如之前那般,没有丝毫变化。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那一条条血丝就如同密布的蛛网一般,看着甚是吓人,这皆是他连续几日未曾好好睡上一觉的明显表现,整个人都透着一种极度的憔悴与疲惫。
“屈曲,咱们现在应该去哪里?”白知诸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地问道,目光中满是对当下处境的担忧。屈曲面上倒是镇定,心中其实早已有了盘算,很快便回答道:“去昨晚冬青大会那里。你们想想,那冬青大会毕竟是提前举行的,举行的时候,有少部分贬尊族的族人当时并不在场,是骑着马匆忙赶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