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选定的陨星,孤零零地漂浮在寂寥星带的边缘,体积不大,表面坑洼不平,没有任何大气层,只有永恒的黑暗和冰冷。正如其名,这里荒芜、死寂,仿佛被宇宙遗忘的角落,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相对安全。
帝珩操控着几人落于陨星背向最近恒星的一面,寻了一处巨大的环形山阴影作为遮蔽。他强撑着伤体,天律笔艰难地在岩壁上划动,书写下一个个隐匿、防御、聚灵的简易神纹,勉强构建起一个临时的、可供休憩的简陋洞府。
做完这一切,他再也支撑不住,踉跄一步,盘膝坐下,立刻吞服丹药进入深层调息,修复那布满裂纹的神格。每一点神力的运转都伴随着针扎般的剧痛,但他必须尽快恢复一定的实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艾莉尔将幽骸小心地平放在地,生命圣树悬浮于他上方,洒落柔和的碧绿光辉。幽骸的魂体依旧透明,如同风中残烛,但好在不再继续恶化。艾莉尔自己也消耗巨大,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持续不断地输出生命神力,温养着幽骸破碎的魂核,这个过程缓慢而艰难。
云倾凰的情况稍好,但同样不容乐观。她检查了一下帝珩和幽骸的状态,心中沉重。她寻了一处角落坐下,首先内视丹田。
归墟鼎静静悬浮,表面的裂纹在缓慢吸收着她稀薄的神力进行自我修复,鼎灵烬似乎也因消耗过度而陷入沉寂。寰枢盘情况稍好,但银光黯淡。最让她在意的是那新来的“住户”——万魂幡。
它化作一道微缩的黑色幡影,沉在丹田角落,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波动。器灵魂刹毫无声息,仿佛彻底沉睡。云倾凰尝试用神识轻轻触碰,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回应,反而引动自己神魂一阵刺痛。她暂时不敢过多探究,只能将其隔离在一旁。
当前最紧要的是恢复实力。
她深吸一口气,意识沉入体内那神秘的空间。
空间内依旧灵气充沛,但似乎也因为先前她过度抽取力量而显得有些黯淡。中央的灵泉汩汩涌动,散发着生机。她毫不犹豫地引动灵泉之水,化作精纯的能量滋养干涸的经脉和受损的神魂,同时疯狂吸收空间内浓郁的灵气转化为自身神力。
《混沌元灵诀》自行运转,效率远超外界。加上她毫不吝啬地吞服顶级丹药,她的恢复速度远超常人。
时间在这片死寂的星域中悄然流逝。
数日后,帝珩率先睁开眼,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稳定了许多,神格的裂纹在丹药和自身修为下初步愈合,至少不再有崩溃的危险。他看了一眼仍在入定的云倾凰和全力治疗幽骸的艾莉尔,默默起身,加固了一下洞府外的禁制,并警惕地感知着外界。
寂寥星带依旧死寂,没有任何异常。远处,也感知不到星灵族那艘舰船的气息,看来对方也找到了地方隐匿休养。
又过了几日,云倾凰周身波动的气息逐渐平稳下来,她缓缓睁眼,眸中神光内敛,虽然距离全盛时期还差得远,但至少恢复了三四成战力,神魂的剧痛也减轻了大半。
她首先看向幽骸。在艾莉尔不眠不休的全力治疗下,幽骸的魂体终于凝实了一些,不再那么透明,但依旧昏迷不醒,魂核的损伤不是短时间能修复的。
“艾莉尔,休息一下吧。”云倾凰轻声道,递过几枚补充生命元气的丹药。
艾莉尔脸上写满了疲惫,接过丹药服下,摇了摇头:“我还撑得住。幽骸大人的魂核损伤太严重,必须持续温养,否则会有跌落境界甚至魂飞魄散的风险。”她的眼神坚定,带着一种责任感。
云倾凰心中微暖,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你了。”
她走到帝珩身边:“感觉如何?”
“无大碍了,只是本源有些亏损,需要时间。”帝珩看向她,“你呢?”
“恢复了部分。”云倾凰目光扫过这片荒芜的陨星,“此地不宜久留,但我们都需要时间。星灵族那边…”
“暂时没有动静。她们的情况恐怕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帝珩分析道,“那个女王,实力深不可测,全盛时期恐怕不止神皇初期,但被囚禁多年,又经历大战,伤势只会更重。短期内,应该相安无事。”
云倾凰点头,正要说什么,忽然,她脸色微变,猛地捂住丹田部位!
一股冰冷、邪异、带着贪婪吸力的波动,正从沉寂的万魂幡中传出!
“怎么了?”帝珩立刻警觉。
“是万魂幡…它好像…醒了…”云倾凰眉头紧蹙,全力运转神力压制那股躁动。那波动极其渴望灵魂力量,似乎是被旁边重伤的幽骸那逸散的魂力所吸引!
丹田内,那微缩的黑色幡影无风自动,幡面上模糊的面孔似乎想要挣扎而出。器灵魂刹那邪魅而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直接在云倾凰脑海响起:
“饿…好饿…纯粹的魂力…给我…”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一种本能般的贪婪。
“安静!”云倾凰以神念冷斥,归墟鼎和寰枢盘同时震动,散发出气息对其进行压制。
“啧…小气…”魂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和虚弱,“老子…帮了你们…那么大忙…差点…形神俱灭…吸点…残羹冷炙…都不行?”
他指的似乎是幽骸逸散的那些无法吸收的魂力。
云倾凰心中一动。万魂幡执掌灵魂法则,对于魂力的运用远超常人。幽骸的伤势根本在于魂核受损,艾莉尔的生命神力虽能温养,但并非对症下药,效率低下且消耗巨大。若是…
她沉入心神,尝试与魂刹沟通:“你能吸收那些逸散的魂力?甚至…修复魂核?”
魂刹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感知幽骸的状态,然后嗤笑一声:“修复?说得轻巧…这小子魂核都快碎成渣了…不过嘛…”
他语调拉长,带着一丝狡黠:“若是老子全盛时期,这点小伤自然不在话下…现在嘛,吞掉那些散逸的魂力止饿没问题,稍微稳固一下他那破烂魂核…或许也能试试…但代价嘛…”
“你想要什么?”云倾凰直接问道。
“简单…之后…给我找足够多、足够强的灵魂…作为补偿!”魂刹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越多越好!越强越好!”
云倾凰眼神微冷。吞噬灵魂,这有违她的底线。
似乎察觉到她的不悦,魂刹又懒洋洋地补充道:“放心…不是让你去滥杀无辜…敌人的灵魂总可以吧?刚才那种混沌爪牙的灵魂,虽然味道差了点,但也是大补啊…或者,某些该死之人的灵魂,老子不挑食…”
云倾凰沉吟片刻。如果只是敌人的灵魂,倒并非不能接受。眼下幽骸的伤势确实需要更快更好的方法。
她与帝珩和艾莉尔快速商议了一下。
艾莉尔有些犹豫,她对万魂幡的邪异气息本能地排斥。帝珩则相对冷静:“可以一试,但必须严格控制。我以秩序神纹从旁协助,一旦它有异动,立刻镇压。”
达成一致后,云倾凰对魂刹道:“可以。但只能吸收逸散魂力,尝试稳固魂核。若你有任何不轨之举…”归墟鼎的气息威胁性地逼近万魂幡。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魂刹不耐烦地回应,但语气中却透着一丝兴奋。
云倾凰小心翼翼地将万魂幡的虚影召唤出体外,依旧保持高度警惕。帝珩则打出数道秩序神纹,环绕在幽骸周围,形成监控和制约。
漆黑的万魂幡虚影悬浮在幽骸上方,微微一旋。
顿时,那些从幽骸魂体中不断逸散出的、艾莉尔无法吸收的零散魂力,如同受到了无形牵引,纷纷投入幡中消失不见。
魂刹发出了一声满足的、极其轻微的叹息。
随后,幡面轻轻拂过幽骸的额头。
一缕极其精纯、却带着阴冷气息的魂力,缓缓注入幽骸的魂核之中。这股魂力并非生命神力那般充满生机,却仿佛带着某种“粘合”与“滋养”的特性,精准地作用于那些魂核的裂纹之上。
艾莉尔紧张地感知着,很快,她惊讶地发现,幽骸那原本缓慢修复的魂核,速度竟然加快了不少!虽然那股魂力属性阴冷,但确实在有效稳固伤势!
有效!
众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片刻后,魂刹收回了幡影,似乎意犹未尽,但也没再多做什麽,懒洋洋道:“好了…暂时死不了了…剩下的…靠他自己和那个小丫头慢慢温养吧…记得…欠老子的灵魂!”
说完,它便再次沉寂下去,飞回云倾凰丹田,仿佛刚才只是完成了一笔交易。
幽骸的魂体虽然依旧虚弱,但气息明显稳定了许多。
艾莉尔看向云倾凰,眼神复杂,最终还是轻声道:“谢谢…倾凰姐姐。”
云倾凰摇摇头:“是他自己提出的交易。此物邪性,日后还需小心。”
经此一事,万魂幡的威胁暂时解除,甚至可能转化为一种特殊的“治疗”手段,但其贪婪的本质也让众人更加警惕。
暂时解决了内部的隐患,接下来,便是思考如何与近在咫尺却又保持距离的星灵族,进行下一步的接触了。她们掌握的信息,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