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终于暂时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能量乱流缓缓平息的微弱嘶嘶声。之前的狂暴战斗、混沌嘶吼、星辰轰鸣、灵魂尖啸,全都消失了,反而衬得这片星域死寂得令人心慌。
宇宙脐眼所在的区域,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子,布满了漆黑的裂痕和扭曲的光晕,原本稳定输出的混沌能量变得紊乱不堪,时而喷发,时而沉寂,仿佛一个重伤巨人的沉重呼吸。那些被混沌势力建立的祭坛残骸、巨械堡垒的碎片、以及星灵舰船的零星残片,漂浮在虚空之中,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战斗的惨烈。
帝珩半跪于虚空,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云倾凰。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气息萎靡到了极点,神魂波动也十分紊乱,显然最后那超越极限的归墟一击,以及硬抗万魂幡的灵魂风暴,给她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创伤。帝珩自己的情况也同样糟糕,神格裂纹,本源亏损,神力近乎干涸,每呼吸一次都牵动着全身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依旧强撑着,小心翼翼地将温和的神力渡入云倾凰体内,护住她的心脉和神魂,同时警惕地关注着四周和远处的星灵族。
万魂幡化作一道乌光没入云倾凰体内后,便彻底沉寂下去,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从未出现过。帝珩能感知到它就在云倾凰的丹田附近沉浮,器灵魂刹似乎也因为消耗过大而陷入了沉睡。这件神器邪异莫测,敌友难辨,但现在看来,至少暂时没有威胁。
远处,星灵族的状况同样凄惨。
那艘华美的星辰主舰变得光芒黯淡,船体上甚至出现了多处破损,一些地方还有被混沌能量侵蚀的痕迹。甲板上,还能站立的星灵战士不足十人,且个个带伤,气息虚弱。更多的人则是瘫倒在地,或是昏迷,或是艰难地喘息着,银色的血液在甲板上格外刺眼。
星灵女王被两位伤势稍轻的女战士搀扶着,她头上的冠冕已经歪斜,星辰权杖的光芒也微弱了许多,绝美的脸上毫无血色,嘴角还残留着银色的血痕。她看着周围伤亡惨重的族人,眼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疲惫。为了挣脱封印,为了赶到此地,为了压制混沌眼眸,她们付出了太过惨重的代价。许多古老的战士选择了自我燃烧,永远地化为了星辰光辉。
两位女王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警惕、审视、疲惫、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复杂。
沉默在蔓延。双方都急需休整,也都对对方抱有极大的忌惮。
最终还是帝珩率先开口,他的声音因为伤势而显得有些沙哑,但依旧保持着冷静和礼节:“多谢女王陛下…方才出手相助。”
他指的是最后时刻,星灵女王动用最后力量放逐那根混沌手指,间接救了万魂幡(也可能是避免了更大的麻烦)。
星灵女王缓缓直起身,尽管虚弱,却依旧保持着王者的仪态,她轻轻摇头,声音空灵却带着难以掩饰的虚弱:“不必谢我…摧毁那些污秽,是每一个秩序生灵的责任。更何况,它们…是我族不死不休的仇敌。”
她的目光落在昏迷的云倾凰身上,又看向帝珩:“你们…究竟是谁?为何会拥有…那种等级的神器?”她指的是归墟鼎和天律笔,以及最后主动融入云倾凰体内的万魂幡。这些神器的力量层次,让她都感到心惊。
帝珩沉吟片刻,知道此刻隐瞒并无意义,反而可能增加误会,于是坦诚部分身份:“我们来自下界,飞升神域不久。至于神器,是机缘所得。此来永黯星冢,是为了寻找同伴的下落,无意中卷入此事。”他提到了幽骸。
“下界飞升者?”星灵女王眼中闪过一抹惊讶,显然没想到能拥有如此强大神器、发挥出如此恐怖战力的人,竟然是刚刚飞升的修士。这简直颠覆了她的认知。
“你们寻找的同伴,可是一个魂修?”女王问道。
“正是。他名为幽骸。”帝珩看向不远处,艾莉尔正全力催动生命圣树,碧绿的光辉笼罩着幽骸几乎透明的魂体,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但依旧非常糟糕。
“他误入我族禁地,触动了封印,但也阴差阳错…帮我们减弱了封印的力量。”星灵女王语气复杂,“我们脱困后,感知到此地巨大的混沌波动和…永恒神器特有的气息,才赶来查看。”她看了一眼云倾凰,“没想到…正遇上你们在与那些污秽交战。”
原来如此。帝珩心中了然,看来幽骸的失踪,竟间接导致了星灵族的脱困,并引来了她们这个关键时刻的援手。一饮一啄,仿佛自有天意。
“女王陛下,那些混沌势力…究竟是什么?它们口中的‘门’,又是什么?”帝珩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这些敌人诡异而强大,远超他以往所知的神域任何势力。
提到这个,星灵女王的脸上瞬间布满了刻骨的仇恨和一丝…恐惧。
她沉默了片刻,仿佛在平复情绪,然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万古的沧桑与悲凉:“它们…自称为‘终焉之门’的仆从。而那所谓的‘门’…据古老的记载和我们的推测,可能是一个…试图从宇宙之外、或是某个不可知之地,降临到此方宇宙的…恐怖存在的一个投影或通道。”
“宇宙之外?”帝珩瞳孔一缩。这可是连神帝级都难以触及的领域!
“是的。”星灵女王沉重地点头,“它们存在的目的,似乎就是为了毁灭和吞噬一切,将有序转化为无序,将万物归于混沌,最终…迎接它们主人的彻底降临。它们觊觎宇宙脐眼,正是因为这里蕴含着宇宙初开的本源力量,是它们主人最好的‘坐标’和‘食粮’。”
“我们星灵族,世代守护着宇宙脐眼附近的一片星域,被称为‘脐眼的守望者’。无数年前,它们发动了袭击…我们战败了,家园被毁,族人被屠戮、囚禁…它们用我族的力量和灵魂来维持封印,并不断抽取脐眼的力量…”她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直到今日…”
帝珩心中震撼,没想到星灵族竟然背负着如此沉重的使命和仇恨。也明白了为何她们的星辰神力如此克制混沌。
“它们…在神域活跃吗?”帝珩追问。
“不清楚。”女王摇头,“我们被囚禁了太久。但根据古老的记载,它们的触角可能早已渗透到了神域的各个角落,甚至…某些高高在上的神族,或许早已暗中投靠了它们,或者本身就是它们的伪装!”
这个消息,让帝珩的心情更加沉重。如果混沌势力的渗透如此之深,那神域的局势远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危险。
就在这时,云倾凰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呻吟,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倾凰!”帝珩立刻低头,关切地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云倾凰的眼神 initially 有些迷茫和虚弱,但很快恢复了清明,感受到体内的糟糕状况和帝珩渡来的神力,她轻轻摇头:“我没事…消耗过度而已。情况如何?”她立刻警惕地看向四周,发现了崩溃的混沌漩涡和远处的星灵族。
帝珩快速将之后发生的事情,包括星灵女王的解释,简要地告诉了她。
云倾凰听完,目光看向星灵女王,微微颔首:“多谢陛下相助之恩。”
星灵女王看着云倾凰,眼神复杂,这个女子刚才爆发出的毁灭力量让她都感到心悸。她缓缓道:“你们摧毁了它们的仪式,重创了它们,甚至可能暂时延缓了那扇‘门’的降临,是我族该谢你们才对。但…这绝非结束。它们不会善罢甘休。”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这场胜利,只是惨胜,并招致了更强大、更隐秘的敌人。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剩下艾莉尔治疗幽骸散发的生命光辉在微微闪烁。
双方都需要时间疗伤,也需要思考下一步该如何。
是分道扬镳?还是…暂时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