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雾沼泽归来已半月有余,石历(鹿笙)的生活重归那种被刻意维持的、毫无波澜的轨迹。白日清理废料,夜晚修炼不辍。体内那丝新得的“玄冥真水”雏形,在五脏五行循环的温养下,已彻底稳固下来,与“金行真水”交融互补,使得肾水(阴)之根基雄浑无比,隐隐反哺肝木(生机),甚至对心火(黑莲)的躁动都有了一丝微妙的压制与调和作用。
然而,正如衍卦符所预示“离火内敛,静候天时”,玄冥真水属至阴,其壮大虽夯实了根基,却也使得体内阴阳平衡略向“阴”侧倾斜。寂灭道基本就偏阴,如今更显沉静,甚至隐隐有一丝过于沉寂的迹象。鹿笙深知,阴阳失衡乃修行大忌,下一步,必须寻找合适的火行灵物或机缘,引动“离火”,达成新的平衡,方能顺利冲击筑基第九层,乃至窥探金丹大道。
这“火”并非凡火,需得是能与她寂灭道基、玄冥真水相匹配的灵火、异火或者至阳宝物。此类之物,无一不是珍贵罕见,以她目前的身份,根本不可能通过正常途径获得。
“仍需借势,从‘废’中取利。” 鹿笙将目光再次投向了堆放点那似乎取之不尽的“废料”资源,尤其是与火行相关的部分。
她开始更加留意那些从炼丹房、炼器坊、甚至地火殿运送来的废弃残渣。丹渣中可能蕴含未燃尽的火毒或残存药性;炼器废料里或可提炼出微量的火属性金属精华;地火殿的废渣则可能带有精纯的地脉火气。这些东西对他人而言是垃圾,但经由古器碗的转化和《弈天筹》的推演,或许能提炼出对她有用的“火种”。
这一日,她在整理一批从地火殿某处偏殿清理出来的、混杂着灰烬与碎裂火晶的废料时,指尖触碰到一块触手温润、颜色暗红却毫无灵气波动的椭圆形石头。这石头混在废料中毫不起眼,甚至被负责运送的弟子认为是普通伴生矿而被丢弃。
但就在鹿笙触碰的刹那,识海中的黑莲竟微微摇曳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渴望”情绪!与此同时,《弈天筹》也传来警示,推演出此物内部蕴藏着一种极度内敛、近乎寂灭的火系能量,其性质……竟与寂灭道基有几分相似!
“这是……星陨火核?”鹿笙心中巨震,想起在杂书区某本介绍天地奇火的残卷中看到的记载。传闻天外陨星坠落时,核心处受极致高温与虚空之力淬炼,有可能形成一种外表冰冷、内蕴寂灭星火的奇特晶核,谓之“星陨火核”。此火极难引动,但一旦成功炼化,其火性暴烈又带着星辰寂灭之意,威力无穷且与寂灭类功法契合度极高。
她强压下心中激动,面色如常地将这块暗红色石头与其他废料堆放在一起,直到夜深人静才取出研究。石头表面光滑冰凉,神识探入如同石沉大海,若非黑莲异动和《弈天筹》推演,谁也看不出其内藏乾坤。
如何引动这星陨火核成了难题。暴力破开很可能导致内部寂灭星火失控爆发。鹿笙沉思良久,决定冒险一试。她将火核置于掌心,同时运转《戍土归藏诀》稳定自身,然后,小心翼翼地引导识海黑莲散出一丝本源寂灭气息,缓缓包裹向星陨火核。
同源相吸!
当黑莲的寂灭气息接触到火核表面时,那冰冷的外壳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内部一点暗红色的、如同凝固星辰般的光点缓缓亮起,散发出一股温暖却带着死亡终结意味的奇特波动!一股精纯至极、品质极高的寂灭星火之力,如同涓涓细流,顺着黑莲的气息,被引导进入鹿笙的经脉。
这股力量一入体,便与她的寂灭罡元水乳交融,毫无排斥!它并未带来灼烧之感,反而像是一股温暖的源泉,流遍四肢百骸,所过之处,经脉如同被星辰之力洗涤,变得更加坚韧宽阔。最终,这股力量汇入心火之位,被黑莲虚影缓缓吸收。
刹那间,黑莲的色泽似乎深沉了一丝,莲心那微小的漩涡转动也加快了些许。一直偏于沉寂的体内阳气得到补充,阴阳重归平衡,甚至比之前更加和谐灵动!五脏五行循环因心火(离火)的增强而运转得更加有力!
“离火初动!”鹿笙欣喜不已。这星陨火核,正是她目前最需要的东西!虽然炼化吸收的只是一丝核心火源,但已足够引动体内离火,达成平衡。更重要的是,此火与寂灭道基同源,未来潜力巨大!
她将消耗了些许火源、外表恢复冰冷的星陨火核小心收起,这将是未来凝聚金丹时的一大王牌。
然而,福缘背后总有因果。就在她初步炼化星陨火核的次日,一则消息在外门悄然传开:地火殿某处用于培育“地心炎莲”的偏殿,前段时日因阵法不稳导致地火泄露,虽被及时控制,但一朵即将成熟的炎莲受损,其伴生的数颗“火莲子”不翼而飞,据查可能混在废料中被清理掉了。地火殿正在暗中追查。
鹿笙得知消息,心中凛然。那星陨火核,恐怕正是与那地心炎莲伴生之物,或者说,是炎莲吸引天外陨星能量后形成的奇物!自己得了天大的好处,却也无意中卷入了一场小小的风波。
“精准站队,耍锅给人……” 鹿笙眸光闪动,瞬间有了计较。她并未慌张,而是如同往常一样劳作,只是在一次与相熟杂役闲聊时,“无意”中提起前几日好像看到某个背景颇深、平日就有些跋扈的外门弟子,曾鬼鬼祟祟在地火殿废料堆放处附近出现过……
流言如水,悄无声息地扩散出去。至于地火殿信不信,会去找谁的麻烦,那就与她这个“毫不知情”的杂役石历无关了。
潜龙得宝,藏于九渊。偶露鳞爪,亦需借力打力,祸水东引。鹿笙深谙此道,于微末处攫取天大机缘,亦于无声间化解潜在风险。她的金丹之路,又添一块坚实的基石。而青玄宗这潭深水,因她这尾潜鱼的游动,似乎又漾开了一圈无人察觉的微小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