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灵植谷从沉寂中苏醒,薄雾尚未散尽,杂役弟子们已开始了一日的劳作。然而,一股不同寻常的躁动却在谷中悄然弥漫。不少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西南角那五亩众所周知的废地——属于“林风”的枯田。
昨日黄昏那短暂的异象,虽被鹿笙巧妙掩饰,但那瞬间泄露的一丝奇异沉凝气息,以及地气微不可察的紊乱,仍被谷中少数感知稍敏锐者或心思诡谲者捕捉。只是当时天色已晚,无人深究,但疑虑的种子已然种下。
“林风”依旧那副模样,扛着旧锄头,慢吞吞地走向他的枯田,脸上带着惯有的木讷,仿佛对周遭隐晦的打量毫无所觉。然而,在其低垂的眼帘下,《弈天筹》心法早已无声运转,将谷中细微的议论、怀疑的目光、乃至刘管事那略显闪烁的小眼睛,皆纳入计算模型。
怀中“衍卦符”传来微滞而隐现纷争的悸动。
卦象显现:“睽”卦(火泽睽,乖离、分歧)与“革”卦(泽火革,变革、革新)。爻辞:“睽孤,见豕负涂,载鬼一车,先张之弧,后说之弧,匪寇婚媾,往遇雨则吉。” 乖离孤独,看见猪满身污泥,装载一车鬼怪,先张开弓,后又放下弓,不是强盗而是来求婚的,前往遇到雨则吉祥。“大人虎变,未占有孚。” 大人像老虎般威猛变革,未曾占问就已有诚信。
卦象显示:谷中因疑生“睽”(分歧),暗流涌动。然此“睽”非敌意,反似“匪寇婚媾”(看似不好,实有机缘)。需行“革”新之事,主动引导,则“往遇雨则吉”(行动会遇到转机)。若能展现出一定能力(大人虎变),或可奠定信任(未占有孚),为后续行动铺路。
「推演结果:枯田异象已引起小范围关注,需主动化解疑虑,并将其转化为契机。宗门每年一度的外门小比将近,灵植谷需选派弟子参与灵植辨识与培育环节,此乃‘革’新印象之机。然需注意分寸,不可过于出头。」
鹿笙心下了然。风波已起,堵不如疏,需借势而为,将众人注意力从“枯田为何异常”引导至“林风此人或许有点用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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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力打力,顺水推舟
果然,不等她走到田边,刘管事便腆着肚子过来了,脸上挂着惯有的、略显虚伪的笑容:“林风啊,昨日你这田里…可是弄了什么新花样?我好像感觉到点不一样的动静。”
鹿笙(林风)立刻停下脚步,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惶恐:“管…管事,弟子没弄什么啊…就是…就是按往常一样,除了除草,就是把那边清理出来的废料渣土匀了点上去…想着…想着能不能肥点地…” 她声音越说越小,仿佛觉得自己又做了蠢事。
“废料?”刘胖子小眼一眯,看向那堆尚未运走的普通废料,再感知一下枯田那依旧贫瘠混乱的气息,以及“林风”身上那若有似无的废料腐气,心下疑窦顿消大半。原来是这傻小子瞎鼓捣废料,引动了些许污秽之气,难怪感觉怪异。
他顿时失了兴趣,但看着“林风”那惶恐的样子,又想到近日此子还算“听话好用”,便随口道:“行了行了,以后别瞎弄!废料是能乱用的吗?好在没出大岔子!”
(行动:将异动原因归咎于自己“胡乱使用废料”,主动暴露一个无伤大雅的“错误”,迎合对方猜测,化解深层疑虑 vs 表象:愚钝弟子好心办坏事,差点惹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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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坑下绊?不,抛砖引玉
就在刘胖子准备转身离开时,鹿笙(林风)却仿佛突然鼓起勇气,讷讷开口:“管…管事…弟子知错了…不过…不过弟子在家时,跟着老人种地,好像…好像对这种半死不活的土…有点土法子…也不知道…”
她话语含糊,眼神躲闪,将一个想将功补过、却又毫无底气的乡下小子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刘胖子本不欲理会,但“外门小比”四个字突然划过脑海。每年小比,各峰谷都要派人参加那些杂项比试,灵植谷每每在灵植辨识培育上垫底,让他颇没面子。眼下这傻小子虽然蠢笨,但万一那什么“土法子”有点用呢?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带着几分审视:“哦?土法子?你说说看?”语气中不乏怀疑。
鹿笙(林风)立刻摆手,显得更加慌乱:“就…就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办法…需要几种很常见的野草…捣碎了混进土里…或许…或许能让地稍微活泛一点点…但…但肯定比不上各位师兄的法术…”
她刻意强调“常见野草”、“上不得台面”、“一点点”,将期望值降到最低。
刘胖子一听,果然更加不以为意,但想到无需成本,便道:“罢了,反正也是块废田,你就瞎弄去吧!若是真有点用,也算你一份功劳。” 他压根没抱希望,只是随口一说,仿佛施舍了个机会。
(行动:以极低姿态抛出诱饵,提出看似简陋的“解决方案”,将对方注意力从“追究异常”转移至“或许有用”的尝试上,并为自己后续行动创造合理空间 vs 实质:引导对方主动允许其进行“试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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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准“站队”,暗积人望
得了刘管事“首肯”,“林风”便开始“折腾”起来。她不再仅限于那五亩枯田,而是每日劳作之余,在谷内边缘、山坡荒地四处挖掘采摘那些最普通、甚至被视为杂草的植物,如车前草、蒲公英、紫花地丁等。
动作依旧笨拙,神情依旧专注得有些傻气。旁人问起,她便讷讷回答:“管…管事让我试试…说或许能肥地…”
众人皆嗤笑,觉得刘管事真是病急乱投医,这傻小子更是异想天开。
然而,鹿笙暗中以《弈天筹》推演,选取的这些“野草”,皆有其特性:或根系发达能疏松板结土壤,或有固氮作用,或能吸引特定益虫。她将其捣碎,混合少量废料渣土,再以极微量的寂灭罡元引导其生机缓缓释放,融入那几亩枯田之中。
过程缓慢,效果细微,但在《弈天筹》的精准掌控下,那几亩枯田的死气,的确被极其缓慢地中和、转化着一丝。这种变化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只会让人觉得这块地“好像没那么容易长怪东西了”。
同时,她偶尔“无意间”用这些“土法子”,帮旁边某位杂役弟子照顾的、同样长势不佳的几株普通灵植稍微“调理”了一下。结果几日后,那几株灵植竟真的显露出一丝生机复苏的迹象。
虽仍是微不足道的变化,却在那位杂役弟子心中留下了印象。一传十,十传百,“林风”虽然傻,但或许在种地方面,真有点祖传的土办法——这种印象悄然流传开来。
(行动:借“试验”之名,行改善土壤之实,并通过帮助他人,潜移默化地积累微弱声望,改变自身“纯粹废物”的形象,为后续可能参与小比打下基础 vs 表象:傻小子用土办法瞎猫碰上死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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耍锅给人,水到渠成
枯田的细微变化,归功于“刘管事的允许”和“林风的土法子”。那几株被“调理”好的灵植,则成了“土法子有效”的偶然证据。所有尝试皆在明面,合乎情理,无人能将其与昨日的异常气息联想到一起。
而关于“外门小比”灵植谷人选的风声,也开始在谷中流传。刘胖子看着那几个不成器的执事弟子,再瞥一眼那边还在吭哧吭哧挖杂草的“林风”,心里竟第一次觉得,或许让这个有点“土运气”的小子去凑个数,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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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天妙手,风起青萍
“林风”依旧每日与泥土杂草为伍,浑身脏污,沉默寡言。
但在无人察觉的层面,她已成功将一次潜在的危机,转化为巩固身份、甚至获取更大活动空间的契机。她不再仅仅是“无害的傻子”,而是悄悄变成了“或许有点用处的傻子”。
《弈天筹》的棋局之上,她已悄然为自己添了一枚小小的“势”之子。虽微不足道,却可能在未来引发意想不到的变化。
宗门小比,看似是外门弟子的舞台,又何尝不能成为她这藏身暗处的弈者,落子布局的新棋盘?
「善战者,其势险,其节短。势如彍弩,节如发机。」她正在蓄势,等待那节短发机之时。
潜龙于田,非止藏匿,亦在积势。只待风起,便可借力青云,虽不显露真身,却能于波澜中,暗握其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