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护送任务归来已过数日,闲云峰依旧风平浪静。鹿笙每日“养伤”、“绘符”,偶尔去任务堂转转,一副寻找下一个“力所能及”任务的怯懦模样,将所得贡献点悉数兑换为最基础的制符材料,继续维持着资源匮乏的表象。
然而,静室之内,她的心神却早已飞向了西北黑风涧那片新发现的“瘴气谷”。那日任务中“意外”获取的强效解毒丹成分,以及关于谷中毒瘴特性和周边地质的零星信息,不断在《弈天筹》中推演组合。
这一日,她正以指代笔,在桌面上勾勒推算瘴气流动规律与可能存在的灵植生长点时,怀中“衍卦符”再次传来温热。
衍卦微动,险中藏机
神识沉入,卦象显现:“坎”卦(坎为水,险陷)为主,内蕴“涣”卦(风水涣,涣散)。爻辞:“坎有险,求小得。” 又见“涣其群,元吉。涣有丘,匪夷所思。” 卦象显示:前路有险陷,但谨慎求索,可得小利。若能涣散众人(或注意力),则大吉。涣散之时见山丘(转机),非寻常思维所能料。
景象模糊:浓郁的、色彩诡异的瘴气弥漫山谷,能见度极低;几株形态奇特、闪烁着幽光的灵植在瘴气中若隐若现;另有数道身影也在谷外徘徊,似乎同样对山谷有所图谋。
「推演结果:瘴气谷危险重重,然其中确有灵植,需极度谨慎。另有他人觊觎,需设法引开其注意力,方有隙可乘。时机转瞬即逝,需出奇制胜。」
鹿笙眸光湛然。风险与机遇并存,此乃常态。关键在于如何操作。
察言观色,料敌于先
她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连续数日,更加“勤快”地往任务堂跑,却只接那些最简单、最安全的杂物任务,如帮忙分类药草、抄录文书等。期间,她“无意”间听到不少议论:
有弟子抱怨黑风涧外围的采集任务越来越难,好东西似乎都被先到者搜刮了;有人低声交谈,提及那处新发现的瘴气谷,但皆因毒性剧烈、解毒丹昂贵而望而却步;她还注意到,有另外两伙人似乎也常在任务堂关注西北方向的任务,眼神闪烁,彼此间存在明显的竞争与警惕。
「三股势力?不,算上我,是四股。」鹿笙心中冷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她,要做的便是那只隐藏最深的黄雀。
借力打力,驱狼吞虎
她开始悄然布局。利用一次帮忙整理废弃任务卷宗的机会,她“不小心”将两份记载着“黑风涧东北角疑似发现小片稀有‘赤晶草’”(此物价值较高,且生长环境与瘴气谷截然不同)的陈旧任务简报,“遗落”在那两伙竞争者容易注意到的地方。
果然,不过半日,那两伙人马的注意力便被“赤晶草”吸引,纷纷调动人手,迫不及待地赶往东北角方向——那里距离瘴气谷有相当一段距离。
(行动:抛出虚假高价值目标,引开主要竞争者 vs 表象:工作失误,笨手笨脚)
挖坑下绊,浑水摸鱼
调虎离山后,谷外仍有些零散弟子徘徊观望。鹿笙深知,欲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
她换上那身最旧的青袍,脸上抹了些许灰尘,显得风尘仆仆,然后“急匆匆”地跑到瘴气谷外不远处,对着那些观望的弟子,脸上带着“急切”与“恐慌”,大声道:“诸位师兄!不好了!刚才我在那边山坡后(指向与瘴气谷相反方向),看到好几株品相极佳的‘雾隐花’!正要采摘,却惊动了一窝毒爪蝠!它们追得紧,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那花还在,但太危险了!”
“雾隐花”对修炼某些隐匿功法有奇效,价值不菲。毒爪蝠虽凶,但若能联手,并非不可对付。此言一出,那些本就犹豫的弟子顿时心动,互相对视一眼,竟有大半被吸引了过去。
鹿笙则拍着胸口,一副“后怕不已,再无胆量”的模样,踉跄着朝反方向“逃离”。
精准“站队”,孤身入险
顷刻间,瘴气谷外围为之一空。
时机已到!
鹿笙迅速绕至卦象推演出的、瘴气相对稀薄且地质稳固的谷地一侧。她服下早已根据丹方改良、药性更为温和持久却更对症的“避瘴丹”,又取出数张以那丝寂灭意境绘制的“简易辟邪符”贴在周身要害——此符虽品阶不高,却对污秽邪瘴有奇特的净化之效。
《云踪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一道淡薄青烟,悄无声息地滑入色彩斑斓、能见度极低的瘴气之中。
弈天妙手,火中取栗
谷内瘴气浓郁,腐蚀神识,常人寸步难行。但鹿笙凭借《弈天筹》预先推演的路径、《九幽噬神录》淬炼出的凝练神识以及对寂灭意境的微弱掌控,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瘴气最浓、毒性最烈的漩涡地带。
她目标明确,直指卦象显示可能存在灵植的区域。很快,在一片凹陷的石壁下,她发现了目标——三株通体幽蓝、叶片宛若星芒、在瘴气中散发着微弱吸力的“噬瘴兰”!此物正是炼制高阶解毒丹的主药,更能吸纳毒瘴反哺己身,于她感悟寂灭意境亦有微妙好处。
然而,守护在旁的,还有一条鳞甲色彩与瘴气几乎融为一体、气息堪比炼气七层的“幻瘴蟒”!
硬拼必死无疑!
鹿笙毫不慌乱,《弈天筹》早已推演至此。她并未攻击妖蟒,而是迅速取出几块普通灵石,以特殊手法掷向妖蟒侧后方的一处岩缝!
灵石落地,瞬间激发了她预先埋设在那里的、以数张“微风符”和“闪光符”巧妙组合成的简易幻阵——这是她从墨长老的杂书中学来的偏门技巧!
霎时间,那边光芒微闪,气流扰动,仿佛有另一人闯入!
幻瘴蟒瞬间被吸引,发出一声低嘶,猛地扑向那处!
就是现在!
鹿笙动若脱兔,直扑“噬瘴兰”,指尖罡元流转,小心翼翼地将三株灵草连同根部少量泥土一并掘出,瞬间送入寂灭空间!整个过程不足两息!
得手后,她毫不贪恋,身形爆退,沿着预定路线急速撤离,甚至顾不上处理痕迹。
耍锅给人,深藏身名
就在她身影消失在瘴气中不久,那幻瘴蟒发现上当,暴怒地返回,却已失了目标,只能疯狂地摧毁周围岩石泄愤。巨大的动静,反而使得后来者更不敢轻易深入。
鹿笙一路疾驰,直至彻底远离瘴气谷范围,才放缓脚步。她迅速清理掉身上可能沾染的瘴气痕迹,服下第二枚解毒丹,脸上再次浮现出“惊慌失措”、“心有余悸”的表情,仿佛刚刚从什么可怕地方逃出来一般。
她“狼狈”地绕了一大圈,才返回宗门。遇到相熟弟子关切询问,她便后怕地道:“方才想去黑风涧外围碰碰运气,结果迷了路,差点闯入一片毒瘴区,吓死我了…以后再也不敢乱跑了…”
(行动:孤身冒险,精准采药,惊险脱身 vs 表象:迷路遇险,侥幸逃生,狼狈不堪)
数日后,瘴气谷外的弟子们一无所获,悻悻而归。而那两伙被引去东北角的队伍,也为争夺并不存在的“赤晶草”发生了冲突,各有损伤,成了宗门内的笑谈。无人知晓,那瘴气谷中最珍贵的“噬瘴兰”,早已悄然落入了那个看似最不可能、也最不起眼的闲云峰弟子手中。
静室之内,鹿笙打量着寂灭空间中那三株幽蓝的灵草,嘴角微扬。
善战者,求之于势,不责于人。 她成功制造并利用了混乱之势,以最小代价,取得了最大收获。
潜龙再次于深潭之下,悄无声息地攫取了一份丰厚的资粮。风浪未起,而弈天者已得利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