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日头毒得晃眼,护生林的霜叶都蔫了几分。丫丫躲在祠堂屋檐下扇着蒲扇,忽然想起剑庐窗台上还摆着把旧蒲扇——扇面是细竹篾编的,边缘有些磨损,扇柄缠着圈红绳,凑近看,红绳旁竟刻着半片淡色霜叶纹,扇骨缝里还夹着片干枯的薄荷叶。
“林砚哥!这扇子也是清寒姐姐的!”她踮着脚把蒲扇取下来,刚握上扇柄,“寒佩”就泛起微凉的绿光。扇面背面的竹篾间,几行浅字慢慢显出来:“夏至日烈,搭棚护苗,棚依脉走,井水浸瓜,荫蔽苗与人”,末尾画着个弧形凉棚,正好对着阳坡育苗沟与护生林之间的空地。
“是给苗搭凉棚的法子!”阿辰路过时,指着蔫头耷脑的新苗急了,“再晒半天,苗尖就要枯了!清寒姑娘早想到夏至的热,把搭棚的位置都画好了!”王婶也拎着水桶赶来:“刚从老井打了水,浸了些西瓜,正好给搭棚的人解暑——这‘井水浸瓜’的说法,跟扇子上的一模一样!”
搭凉棚的事立刻动了工:柳玄按扇面的弧形图,在地上用竹竿标出轮廓,“凉棚要顺着地脉弯,这样影子能罩住育苗沟,还能连到护生林的老树下,省得再砍新竹”;张叔带着汉子们劈竹篾、搭框架,特意留了些透气的缝隙,“扇柄上刻着‘透风不闷苗’,得照着来”;阿禾则带着妇人、孩子往棚顶铺茅草,茅草上还撒了些井水浸过的薄荷叶,风一吹就飘着清香味。
凉棚刚搭好,奇妙的事就发生了——“寒佩”的绿光顺着棚架漫开,凉棚的影子竟像有了生命,慢慢往新苗根部挪,正好避开正午最烈的日头。更奇的是,棚下的泥土泛着潮气,与老井的水脉连在一起,新苗的叶片很快舒展开,叶尖还沾着细细的水珠。“是地脉在借凉棚护苗!”丫丫蹲在棚下,摸着重新挺拔的苗叶,笑得眼睛都弯了。
午后,镇民们都聚到凉棚下纳凉。王婶把浸在井水里的西瓜抱来,切开时汁水顺着瓜皮流,甜得孩子们直咂嘴;柳玄则搬出“谷镇生计录”,跟大家商量秋收的事,“扇子上的字说‘荫蔽苗与人’,咱们歇够了,傍晚还得给稻秧浇次井水,防夜里返热”;阿禾教孩子们用薄荷叶编小篮子,说能“借清寒姐姐的薄荷香,祛暑气”。
林砚坐在凉棚角落,翻开“岁安册”记录:“六月夏至,得清寒旧蒲扇,依诀搭凉棚护苗。棚随脉走,荫蔽苗与人,井水浸瓜解暑,地脉借棚焕生机。”刚写完,扇柄的红绳突然轻轻晃动,“寒佩”的绿光与凉棚的影子交叠,在地上映出淡淡的霜叶纹。
夕阳西下时,日头终于弱了。镇民们按商量好的,分头给稻秧浇水——老井水浇在田里,泛起细碎的光晕,与凉棚的影子连成一片。王婶煮了夏至面,盛在粗瓷碗里,还往面汤里加了几片凉棚下的薄荷叶,“清寒姑娘说‘夏至吃面,解热防疰夏’,咱们也得守着这规矩”。
丫丫捧着面碗,坐在凉棚下的竹凳上,忽然抬头问:“清寒姐姐是不是知道,夏天我们会热,苗会晒,所以才把凉棚的法子藏在扇子上呀?”林砚摸了摸她的头,望着凉棚下纳凉的镇民、茁壮的新苗,望着远处泛着水光的稻秧田,忽然懂了——苏清寒的守护从不是“应急”,而是把每一个节气的冷暖、每一株苗的需求,都融进日常的物件里,让谷镇人在纳凉、吃瓜、吃面时,就把地脉护了,把日子过暖了。
风穿过凉棚的茅草缝,带来薄荷的清香和井水的凉意,扇柄上的霜叶纹在夕阳下泛着柔光。林砚合上“岁安册”,指尖还留着蒲扇的竹篾触感——他知道,这夏至的凉棚与薄荷香,就是护谷传承里,最贴心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