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凝在阳坡的篱笆红绳上时,丫丫就攥着苏清寒的旧铁铲蹲在育苗沟边。铁铲柄上的红绳被夜雨浸得发亮,她指尖蹭过铲头的锈迹,突然“呀”地叫出声:“林砚哥!这里有字!”
众人围拢过来——铲头内侧的锈迹下,刻着几行极小的字,被岁月磨得浅淡,需借着晨光才看得清:“头茬苗出,择三株壮苗移护生林,引地脉连新旧苗,成‘护谷阵’。”末尾还画着个小小的霜叶符号,与“寒”佩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护谷阵?”阿辰摩挲着刻痕,突然想起木匣里的“谷镇护脉记”,“清寒姑娘早算好了!阳坡育苗是根基,护生林是主干,两厢相连才能真正护住地脉。”林砚翻开“岁安册”,在昨日记录旁画下铁铲的样子,把刻痕文字逐字抄录:“这是她留的关键一步,咱们得按法子来。”
选苗的事交给了王婶——她种了一辈子庄稼,辨苗的本事最准。她蹲在育苗沟前,指尖轻拨土粒,每株苗都要捏捏茎秆、数数新叶:“清寒姑娘当年教过我,苗尖带露、根须发白的才是好苗。”不多时就挑出三株最壮的,根须在掌心舒展,芽尖顶着晶莹的露滴。
移苗的坑早按笔记里的规矩挖在护生林中央,正对着谷口的木牌。阿辰捧着新苗走在前头,林砚紧随其后,手里的“寒佩”随着脚步泛起微光。刚把第一株苗放进坑,绿光突然从佩上涌出来,顺着他的手缠上新苗的根须,又钻进泥土里——远处阳坡的育苗沟竟也泛起淡淡光晕,像有无形的线把新旧苗连在了一起。
“成了!”张叔看得真切,激动地拍了下手,“你看那新苗,芽尖一下子就挺起来了!”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三株新苗果然直直立着,叶片在风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回应护生林里的老树。
丫丫突然拉着阿禾往阳坡跑,手里举着片刚捡的霜木叶:“我们做‘春芽信’吧!把移苗的事写在叶子上,埋在育苗沟里,等明年挖出来看!”阿禾笑着点头,两人找了根细炭笔,在叶面上歪歪扭扭写下“正月廿五,移苗连脉,愿谷镇安”,再用红绳系住叶柄,轻轻埋进土中。
午后,柳玄带着镇民在护生林与阳坡之间修了条窄窄的小径,铺着光滑的鹅卵石。“以后大家来往照看苗也方便,”他擦着汗笑道,“就叫‘连脉径’,应了清寒姑娘的心意。”王婶则熬了锅草木灰水,给阳坡的新苗挨个浇灌:“这是清寒教的法子,能让苗长得更结实。”
林砚坐在“连脉径”旁的石头上,往“岁安册”添上最后一笔:“移苗成阵,地脉相连,众人同心,此愿可安。”刚放下笔,“寒佩”的绿光落在纸页上,竟让那行字微微发亮。他抬头望着护生林里的新旧树苗,望着阳坡上泛着光晕的育苗沟,突然明白苏清寒留下的从来不是死板的规矩——是让谷镇人用双手把心意种进土里,让守护顺着根须,一代代长下去。
夕阳西下时,众人站在“连脉径”两端对望,护生林的红绳与阳坡的篱笆遥相呼应。丫丫趴在林砚肩头,指着远处的炊烟笑:“清寒姐姐要是在,肯定会写进笔记里吧?”林砚点点头,握紧了手里的“岁安册”,指尖还留着墨香与绿光的暖意。风穿过霜木林,带来新苗的清香,像是谁在轻声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