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像揉碎的棉絮,慢悠悠落满圣坛,石阶被雪盖得严严实实,只隐约透出星纹的淡光;树周挂过果实的枝桠裹着雪霜,像缀了层晶莹的糖霜;晒谷场的粮垛堆得高高的,盖着厚厚的草席,连荷塘都结了层薄冰,冰面映着雪花飘落的影子,透着冬日的安静。
“快到暖炉这边来!古籍有过冬的法子啦!”苏云裹着厚绒衣,踩着积雪咯吱咯吱跑过来,怀里的古籍裹着棉布,怕冻着了页角。她蹲在树旁的暖炉边,指尖搓了搓冻红的手,才划过刚浮现的墨字,声音里带着暖炉的热气:“‘童脉经秋凝实,冬则需借暖雪之温藏脉于内,不向外散,静待来春生发’,孩子们得围着暖炉练藏脉,把脉气沉进心里,像粮垛藏在雪下那样,稳稳待着!”
小阿蛮揣着木剑,领口塞着棉团,跑过来时鼻尖冻得通红。他凑到暖炉边烤手,看着雪花落在炉沿瞬间化掉,好奇地问:“陆崆叔,藏脉气是不是像我把糖块藏进棉袄口袋里,不让它化掉呀?”陆崆笑着搓了搓手,弯腰捡起片沾着雪的树叶,递到他手里:“比藏糖更用心。你记得秋天引气沉谷粒不?这次要往回收,把木剑上的星气往掌心、往心里引,别让它飘出来,就像雪盖着粮垛,又暖又稳。”
说着,陆崆握着小阿蛮的手腕,让他对着暖炉凝神。小阿蛮皱着小脸,慢慢往回收气——起初木剑上的星气还晃了晃,想往外飘,旁边的石头赶紧把自己的暖手炉递给他:“捂捂手,心暖了气就沉啦!”小阿蛮捧着暖手炉,再收气时,星气慢慢顺着剑柄往掌心缩,最后凝成一小团暖光沉在掌心。奇妙的是,暖炉旁的雪花竟绕着他转了个圈,轻轻落在他肩头,凝成了小小的六角雪花,没立刻化掉。“成啦成啦!雪都不化啦!”小阿蛮举着掌心的光,蹦得雪花都从头顶落下来。
苏芷提着个冒着热气的陶壶,沿着雪埂走来,壶里装着“暖脉羹”,还飘着几片暖雪果的果肉和岁承果的碎粒,香气混着热气飘得老远。她把陶壶放在暖炉上温着,笑着给孩子们盛羹:“冬日天寒,脉气藏在心里容易冻着,得加点暖果的气。这羹里煮了去年的暖雪果和岁承果,喝了它,脉气就像揣着小暖炉,稳稳当当的。”
小阿蛮捧着瓷碗,吹了吹热气,喝了一口——羹汤甜甜的,带着果实的暖香,从喉咙暖到肚子里。他再试着藏脉时,掌心的星气竟暖得发烫,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旁边结冰的荷塘,薄冰立刻融了个小小的圆,里面的小鱼摆了摆尾巴,像是在谢他。石头也喝了两碗暖脉羹,收气时,他往暖炉里添了根柴禾,柴禾竟烧得更旺,火光映得孩子们的脸都红红的。
王伯扛着一捆晒干的松枝,身后跟着两个村民,每人手里都提着几把小扫帚,扫帚柄磨得光滑,是特意给孩子们做的。“藏脉和藏粮一个理,得先把周遭收拾妥帖,院子扫干净了,柴禾备足了,心稳了,脉气才藏得牢。”他把小扫帚递给孩子们,“咱们先把树旁的雪扫干净,再堆个雪人守着,热热闹闹过冬。”
孩子们扛着小扫帚,跟着王伯扫雪。小阿蛮扫到树底时,悄悄往雪堆里引了点藏在掌心的脉气——雪堆瞬间变得紧实,他和石头一起,把雪堆搓成圆滚滚的身子,又堆了脑袋,用红果做眼睛,用松枝做胳膊,一个胖乎乎的雪人就站在了树旁。王伯笑着揉了揉小阿蛮的头:“你这藏不住的脉气,还能堆出这么精神的雪人,等开春了,雪人化了,脉气说不定还能催着草发芽哩!”
忽然,共生树裹着雪的枝桠轻轻颤了颤,雪层簌簌往下掉,枝桠间竟结出一颗颗像雪团的小果子——那是“藏脉果”,外面裹着层薄薄的雪霜,摸起来凉丝丝的,剥开后,里面的脉气暖融融的,像揣着块暖玉,顺着指尖往心里钻。小阿蛮握着一颗藏脉果,再收气时,掌心的星气彻底沉了进去,化作淡淡的光纹印在掌心;石头则拿着藏脉果碰了碰暖炉旁的柴禾,柴禾烧得更旺了,暖炉旁的温度又升了不少,连远处粮垛旁的积雪,都悄悄化了点。
傍晚的雪还在下,暖炉的火光映得圣坛暖暖的。孩子们围坐在暖炉边,陆崆拿着树枝在雪地上写“脉随雪藏,气伴暖安”的口诀,小阿蛮念得慢,时不时低头看掌心的光纹,怕脉气跑掉;苏芷坐在一旁,拿出厚厚的绒布,帮孩子们把藏脉果缝进小绒袋里,挂在他们胸口,绒袋贴着身子,暖得很;王伯在暖炉上煮了热乎的红薯粥,粥里放了几块烤得焦香的红薯,香气混着暖炉的烟火气,他给每个孩子舀了一碗,粥碗烫得要捧着,喝一口,浑身都暖透了。
树顶那片刻着三族印记的叶子上,残魂的微光悄悄飘下来,化作几个裹着小棉袄、戴着棉帽的小小身影——有的揣着小手炉,有的挎着小扫帚,还有的捧着小碗,他们跟着孩子们扫雪,帮着堆雪人时递雪团,又凑到暖炉边,学着孩子们的样子捧着粥碗,身影渐渐融进暖炉的火光里,让火光更暖了,也融进孩子们胸口的绒袋里,让藏脉果的暖意更浓了。
林砚站在暖炉不远处,看着孩子们捧着粥碗笑,胸口的绒袋鼓鼓的,暖光透过布料渗出来,雪地上的雪人站在树旁,像个小小的守护者。他转头对身边的苏清寒说:“以前总觉得藏脉要闭门静修,得躲开烟火气,一心沉气,现在才明白,最安稳的藏脉,是孩子们在暖炉旁喝着羹、围着雪堆笑时,把脉气融进冬日的烟火里,融进扫雪堆雪的热闹里,融进这份踏实的温暖里,这份藏在生活里的暖,才是童脉过冬的真意,也是传薪最安心的等待。”
苏清寒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望着暖炉边映红的小脸蛋,轻轻点头。暖炉的火光洒在雪地上,洒在孩子们胸口的绒袋上,也洒在树旁那个带着脉气的雪人上——冬日的传薪,没有清苦的静修,只有暖炉旁的欢闹,只有脉气与暖雪相融的安稳,把童脉的暖,藏进了每一缕烟火里,藏进了每一颗待春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