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的寒风裹着雪粒,刮在脸上像小针扎。阿苗拎着保温陶壶往药田石屋走,壶柄裹着棉布,可握壶的指尖还是被风刺得发疼——她低头一看,指尖竟泛了层淡红,搓了搓还隐隐发麻,忍不住皱着眉喊:“再这么冷下去,手和脚都要生冻疮了!”
林砚刚把草帘铺在婉居窗下,闻言快步走过来,伸手握住她的手——指尖凉得像冰,他立刻拉着她往屋里走:“母亲药谱里记过冻疮膏的方子,用护脉草和松脂就能做,咱们现在就制!”
回到婉居,林砚翻出药谱,在“冬用护方”那页果然摸到张硬纸——是苏婉夹的字条,边角磨得有些毛,上面的字迹却清晰:“冬制冻疮膏,护脉草粉二两、松脂一两、蜂蜡一两,按2:1:1慢熬,膏成敷手足,防裂防冻,忌熬时火急。”阿苗立刻取来瓷罐,倒出之前晒透的护脉草,放进石臼里轻轻碾——草叶脆得很,没一会儿就碾成细粉,她还用竹筛过了一遍:“筛细了药膏才细腻,涂着不硌手。”
林砚则拎着苏婉的旧竹刀——刀身是青竹做的,柄上缠着圈旧棉线,是苏婉怕滑手缠的——往谷北松林走。松树干上凝着薄霜,他只挑树干中部的老松脂刮:“老松脂黏性足,新脂还没长好,刮了伤树。”竹刀轻轻一刮,琥珀色的松脂就顺着刀身滑进竹盒里,偶尔有碎脂掉在地上,跟来的月灵蛊立刻用小爪子扒进盒里,小脑袋还时不时抬起来看他,像是在催着快些。
回到婉居,林砚把旧铜锅架在炉上——这口锅之前煮过药浴,锅底还留着淡淡的药痕。他先放进蜂蜡,用小火慢慢融:“火不能大,蜂蜡焦了会有苦味,药膏就用不了了。”蜂蜡慢慢化成透明的液体,他再加入松脂,用竹勺轻轻搅匀,松脂融后,锅里的液体泛着淡淡的琥珀色。阿苗这时把护脉草粉撒进去,边撒边搅:“母亲说‘慢熬出膏,忌糊底’,得一直搅着。”
铜铃从屋梁飘下来,悬在锅上方,蓝光慢悠悠地扫过膏体。扫到锅底时,铃身轻轻晃了晃,林砚立刻把火调得更柔:“差点糊底,多亏你看着。”又搅了半盏茶功夫,药膏终于熬好——倒出来时是淡绿色的,还带着护脉草的清香。
阿苗取来苏婉的旧瓷盒——盒盖边缘有处小缺口,是苏婉当年不小心摔的,盒盖内侧还刻着“护冻”二字——把药膏小心倒进去。等药膏凉透,她先挑了点涂在发红的指尖上:“膏体真细!”药膏很快就吸收了,原本的刺痛感慢慢消了,指尖还透着暖意。林砚也涂了点在手上,笑着说:“比裹厚棉手套管用多了。”
他把瓷盒放进竹篮:“明天给药田石屋也带一盒,巡查时风大,涂着能护手,免得冻裂了拿不了工具。”阿苗还找了块小棉布,裁成方巾包在瓷盒外:“免得路上冻着,药膏冻硬了不好涂。”
入夜,婉居的炉火烧得正暖。阿苗坐在炉边,给林砚涂药膏——他白天劈柴时手蹭破了点皮,涂了药膏后,眉头也舒展开了。林砚则翻着药谱,偶尔指着某页给她看,两人小声说着话。窗外的雪落得无声,防风障把寒风挡得严严实实,屋里飘着药膏的清香,还混着炉上煨着的暖药香。
苏婉留下的冻疮膏方子、旧竹刀、旧瓷盒,又给寒月谷的冬日添了层妥帖的护持。那缕从春延续到冬的药缘,就藏在这碾粉、熬膏、互涂药膏的日常里,让寒冬的每一寸时光,都裹着踏实又温柔的暖意,连风都变得不那么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