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月谷的秋日总带着暖融融的金光,可今年的稻田却没了往日的热闹——正午的阳光晒在稻穗上,本该沉甸甸坠着籽粒的稻穗,竟有大半垂着稻袋,穗尖还裹着层若有若无的黑霉,风一吹,连谷香里都掺了点霉味。
张叔蹲在田埂上,粗糙的手指捏起一穗稻子轻轻一搓,掌心落下的不是饱满的金粒,而是几颗空瘪发灰的壳子,壳上还沾着丝黑褐色的黏物。他眉头拧成疙瘩,往稻丛里扒了扒,稻秆根部的泥土竟泛着点不正常的暗黑色:“刚灌浆没几天就坏了,这不是天旱也不是虫咬,怕是有蛊虫在土里作祟。”
“张叔,我来看看!”清亮的喊声从田埂那头传来,狗蛋背着磨得发亮的护脉册,脚步轻快地跑过来,小玄鳞像道金光似的缠在他手腕上,鳞片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蹲下身,学着张叔的样子扒开稻秆,小玄鳞立刻顺着他的指尖滑下去,尾巴尖轻轻扫过沾了黑霉的稻穗——不过一瞬,黑霉底下竟透出细小的虫洞,洞口还隐约爬着丝肉眼难辨的黑纹。
“是蚀谷蛊!”狗蛋立刻翻开怀里的护脉册,册页上贴着片压平的镇邪草叶,旁边是他用炭笔描的插图:米粒大的黑虫藏在稻穗里,虫洞周围泛着黑霉,下面还歪歪扭扭写着批注“用镇邪草灰混龙泉水,渗虫洞可除”。他指着插图给围过来的村民看:“书上说这虫专躲在稻穗里吃籽粒,还会吐霉沾在穗上,得用镇邪草灰把虫闷死在里面!”
林砚刚从望月台过来,手里还提着装龙泉水的陶罐,闻言立刻点头:“镇邪草坡的草叶刚成熟,晒干碾成灰最管用。张婶、李伯,你们带些人去割草,我和狗蛋去把石臼搬来碾灰。”那石臼还是老周年轻时用过的,臼壁上刻着淡淡的双脉符文,碾出来的草灰能更好地聚住龙气。
村民们立刻动起来。张婶领着妇女们往镇邪草坡走,草叶上还沾着晨露,一掐就冒青汁,她们把草叶捆成小束,码在坡顶的石板上晒;男人们则跟着林砚去搬石臼,石臼沉得很,几个人合力才抬到稻田边的空地上。狗蛋蹲在石臼旁,把晒干的草叶往里放,小玄鳞缠在他肩头,时不时用尾巴扫扫草叶,帮着把碎叶扫进臼里——林砚握着石杵碾灰时,臼壁的符文突然亮了点,草灰里竟掺了丝淡绿光。
“龙气裹住草灰了!”狗蛋眼睛一亮,阿禾正好提着竹筒过来,里面装着刚从龙气泉打来的水:“按老周说的,草灰和水按一比三混,洒的时候要顺着稻穗尖浇,才能渗进虫洞。”她给每个村民都递了个竹筒,连孩子们都拿着小竹勺凑过来,小豆子(村里最小的孩子)举着勺,不小心把灰水洒到了狗蛋的衣襟上,小玄鳞立刻游过去,尾巴尖沾着灰水在衣襟上扫了扫,竟把污渍蹭掉了,引得孩子们笑作一团。
大家分片往稻田里洒灰水,小玄鳞的作用最显眼——它顺着稻穗爬,只要藏着蚀谷蛊的稻穗,它尾巴扫过就会泛出淡黑纹,村民们跟着黑纹洒灰水,效率快了不少。张叔洒到第三垄时,突然喊了声:“看!虫出来了!”只见一株稻穗的虫洞里,爬出来只米粒大的黑虫,刚碰到灰水就蜷成球,很快化成了一小滩黑水。
正午刚过,谷口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邻村的王汉子勒住马,马鞍上还挂着个空竹篮,他满脸焦急地冲田里喊:“寒月谷的乡亲们,求你们帮帮忙!我们村的谷子比你们这儿坏得还厉害,大半稻穗都黑透了,老婆子急得直哭!”
狗蛋立刻放下竹筒,举着护脉册跑过去:“王大叔,我们能帮!是蚀谷蛊,用镇邪草灰混龙泉水就行,我跟你们去!”林砚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笑着点头:“我跟你一起去,再带些镇邪草灰和龙泉水,顺便教他们怎么辨蛊。”阿禾立刻帮他们装了两大袋草灰,又灌满了两个陶罐的龙泉水,还把狗蛋画的“辨蛊小图”塞给王汉子:“按图上的黑霉和虫洞认,先挑带虫的稻穗埋了。”
赶到邻村的稻田时,狗蛋倒吸了口气——大片稻穗都垂着,穗尖的黑霉连成了片,有的稻秆都被蛀空了,风一吹就倒。王婶正蹲在田埂上抹眼泪,看到他们来,立刻站起来:“可算把你们盼来了!再这样下去,今年的收成就全没了!”
“婶子别慌,我们先分两步做!”狗蛋学着林砚平时的样子,指挥大家,“第一步,把带黑霉的稻穗都挑出来,埋在田边的坑里,上面盖层镇邪草灰,别让虫爬出来;第二步,往好的稻穗上洒灰水,防蛊虫再钻进去。”他边说边示范,小玄鳞顺着他的手爬进稻丛,尾巴尖在垂头的稻穗上扫,很快标出一片带虫的区域:“这里的稻穗都得埋!”
邻村的村民们立刻跟着学,有人挑稻穗,有人挖坑,有人洒灰水。林砚则教他们认蚀谷蛊的痕迹:“看稻穗尖,要是黑霉能搓掉,底下有小孔,就是有虫;要是霉擦不掉,就是普通的稻瘟,不一样的。”狗蛋还把护脉册里的“秋收护谷口诀”念给他们听:“镇邪草灰混龙泉,洒向稻穗除蛊患;先挑黑霉埋土下,秋收满仓笑开颜。”
太阳快落山时,邻村的稻田终于清理完了,没被虫蛀的稻穗重新挺直了腰,在夕阳下泛着金黄。王汉子提着两袋新收的好米,硬要塞给狗蛋:“这是刚从好稻穗上搓下来的米,煮粥香得很,你们一定要收下!”狗蛋推辞不过,接过米袋,又把自己画的“除蛊步骤图”撕下来递给王婶:“婶子,明年秋收前,在田边种几株镇邪草,就能提前防蚀谷蛊了,图上画了怎么种。”王婶小心翼翼地把纸折好,放进怀里,连声道谢。
回到寒月谷时,稻田里的村民们也收工了,空气中飘着新煮的米粥香。张婶从灶台上端出一锅粥,盛了满满一碗给狗蛋:“快尝尝,用今天刚保住的稻子煮的,多亏你,今年的收成没受大影响。”狗蛋接过碗,刚吹凉要喝,小玄鳞突然凑过来,尾巴尖沾了点粥,竟也慢慢舔着吃,惹得大家都笑了。老周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翻着狗蛋新记的护脉册,册页上画着稻田除蛊的场景,旁边还夹着粒饱满的稻穗:“护脉就是这样,守着每一粒粮,护着每一户人的收成,这才是真的守住了人间烟火。”
夜深了,望月台的镇魂鼎泛着温润的微光,鼎身上的双脉符文和远处镇邪草坡的绿光遥相呼应。狗蛋坐在鼎旁的石台上,借着月光往护脉册上画今天的事:他画了邻村发黑的稻田,画了大家一起洒灰水的样子,还画了王汉子送米的场景,最后,小玄鳞游过来,尾巴尖沾了点龙气,在画旁印了个圆圆的金色印记——像个小小的“守护章”。
阿禾和林砚站在稻田边,看着谷里家家户户亮着的灯火,空气中还留着米粥的香气。“明年春天,咱们可以教邻村种镇邪草,这样他们也能自己防蛊了。”阿禾轻声说,林砚点点头,目光落在望月台方向——那里,狗蛋正对着护脉册小声念着新写的口诀,小玄鳞缠在他手腕上,鳞片的光和月光混在一起,温柔又明亮。
寒月谷的守护,从来不是孤零零的战斗。是稻田里洒下的每一勺灰水,是邻村人手里的那张辨蛊图,是孩子册页上的每一笔画,是龙气裹着的每一粒稻种——这些藏在秋收里的细碎温暖,正把守护的根,扎得更深、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