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链上的符咒被金火点燃的瞬间,整个溶洞仿佛被投入了一颗太阳。幽蓝的石钟乳光芒被彻底覆盖,那些追击的巨型阴傀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黑雾迅速消融,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金属骨架,“哗啦”一声散成废铁。
李屿风死死攥着锁链,掌心被符咒灼出的印记传来钻心的疼,但他不敢松手。祭坛中央的怨灵在金光中缓缓舒展身体,缠绕在身上的锁链如同冰雪般融化,露出了原本的模样——那是个穿着旧式旗袍的女人,长发如墨,面容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温婉,只是眼角的细纹里还残留着未散的黑雾。
“奶奶……”李屿风的声音带着颤抖,桃木剑的金火不由自主地收敛了些,生怕灼伤她。
女人缓缓睁开眼,那双曾被黑雾填满的眸子里,此刻映着李屿风胸口的时轮,泛起细碎的泪光。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李屿风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却带着一丝暖意:“小……小风?”
这声呼唤像电流般击中李屿风的心脏。爷爷的日记里提过,奶奶生前总爱这么叫他,连音调都一模一样。他刚要开口,却被女人的手势制止。
“别说话。”女人的目光扫过溶洞入口,那里的阴傀嘶吼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阴傀门特有的骨哨声,“阴傀门主快到了,我们没时间叙旧。”
她抬手一挥,祭坛周围突然升起九道金色的光墙,将残余的阴傀挡在外面。光墙上流动着和时轮相同的纹路,李屿风这才发现,原来祭坛的地面上刻着一幅巨大的阵图,正是爷爷笔记里记载的“镇魂阵”。
“您是……当年的守门人?”玄机子扶着受伤的墨尘和凌霜退到祭坛边,看着女人的眼神充满震惊,“我师父说过,冥界核心的守门人是位女先生,五十年前突然失踪,原来是……”
“是被阴傀门困住了。”女人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划过胸口的“守护”符咒,那里的黑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当年我和你爷爷、玄青先生还有茶寮老板一起守护核心,没想到阴傀门主用计偷走了镇魂石碎片,反过来用它控制了我,让我成了守囚人。”
苏晓晓的灵体飘到女人身边,引魂铃发出柔和的光:“铃铛说,您一直在等一个带着时轮的人。”
女人笑了,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竟有几分俏皮:“这铃铛倒是机灵。时轮是你爷爷和玄青先生为我做的‘钥匙’,本想用来防备阴傀门,没想到最后是你带着它来了。”她看向李屿风,目光里满是欣慰,“好孩子,比你爷爷当年勇敢多了。”
“那老东西当年勇是勇,就是总爱偷偷藏辣条。”墨尘靠在光墙上,忍着腿上的疼调侃道,“上次我还在他床板下翻出半包过期的,不知道是不是准备给您留的。”
这话逗得女人笑出了声,溶洞里的紧张气氛顿时缓和了些。凌霜趁机检查墨尘的伤口,发现暗红色的印记已经不再蔓延,松了口气:“怨灵的金光中和了怨气,看来您的力量正在恢复。”
“只是暂时的。”女人的笑容淡了下去,抬手指向祭坛中央的空地,那里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洞口边缘刻着螺旋状的符咒,“核心真正的入口在这里,阴傀门主想打开它,用里面的‘冥界本源’增强阴傀的力量,一旦成功,阳间和冥界的界限就会彻底混乱。”
李屿风看向洞口,时轮的金光与螺旋符咒产生共鸣,胸口传来阵阵悸动:“里面有什么?”
“是冥界的‘平衡之心’。”女人的声音变得凝重,“就像阳间的太阳,维持着这里的秩序。阴傀门主想把它变成阴傀的‘心脏’,让所有阴傀都拥有自主意识,到时候……”
她没说下去,但众人都明白后果——拥有自主意识的阴傀,再加上冥界本源的力量,足以颠覆两个世界的平衡。
“那我们快进去阻止他!”李屿风握紧桃木剑,就要往下跳,却被女人拉住。
“等等。”女人从发髻里抽出一根银色的发簪,发簪上镶嵌着颗小小的红宝石,与镇魂石碎片的气息相似,“这是‘开门簪’,能暂时屏蔽核心的怨气。但里面的阴傀更强,还有……”她顿了顿,目光复杂地看向李屿风,“你爷爷,可能也在里面。”
“爷爷?”李屿风的心猛地一跳,“他不是失踪了吗?”
“是被阴傀门主抓来当‘祭品’了。”女人的声音带着痛惜,“平衡之心需要纯净的阳气才能驱动,你爷爷的镇魂血脉是最好的选择。”
玄机子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照片,是他师父玄青留下的,上面有四个人:年轻时的玄青、茶寮老板、一个穿着中山装的男人,还有个穿旗袍的女人——正是眼前的怨灵。“这中山装男人,就是你爷爷吧?”
女人看着照片,眼眶微红:“是他。那时候我们总说,等守住核心,就让他请我们吃遍阳间的辣条。”
溶洞入口的光墙突然剧烈震动,传来“砰砰”的撞击声,阴傀门的嘶吼越来越近,还夹杂着一个阴冷的声音:“林晚,别藏了,把时轮交出来,我可以让你少受点苦。”
“是阴傀门主!”女人将发簪塞进李屿风手里,“他来了!我用最后的力量挡住他,你们快进去!记住,找到平衡之心后,用发簪插进它的凹槽,时轮会指引你们怎么做。”
她转身走向光墙,身上的旗袍无风自动,黑雾与金光在她周身交织,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小风,替我告诉你爷爷,当年他答应我的糖葫芦,我还等着呢。”
李屿风握紧发簪,喉咙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走!”玄机子推了他一把,凌霜和墨尘也跟上,苏晓晓的灵体最后看了眼女人的背影,引魂铃轻轻晃动,像是在告别。
四人跳进洞口,螺旋符咒立刻亮起,在他们周围形成一个保护罩。下落的瞬间,李屿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光墙在阴傀门主的攻击下寸寸碎裂,女人的身影在黑雾中渐渐模糊,却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像一株永不弯折的梅。
洞口很快闭合,周围陷入一片漆黑,只有保护罩的光芒和时轮的金光照亮前路。下落的时间比想象中长,耳边能听到呼啸的风声,像是无数魂魄在哭泣。
“奶奶她……”李屿风的声音有些哽咽。
“别担心。”凌霜的冰镜在保护罩内亮起,映出他的脸,“她不是说,爷爷还欠她糖葫芦吗?等我们解决了阴傀门主,就带她去找爷爷兑现承诺。”
墨尘拍了拍他的肩膀,腿上的印记已经淡了许多:“而且那老夫人一看就是狠角色,阴傀门主想伤她,没那么容易。说不定等我们出来,她正拿着辣条等我们呢。”
玄机子也点头:“玄青师父说过,林晚女士当年可是能徒手捏碎阴傀心脏的人,这点小场面,难不倒她。”
苏晓晓的灵体飘到李屿风面前,引魂铃的布条轻轻擦过他的脸颊:“铃铛说,她的气息很稳,没有消散的迹象。”
听着大家的话,李屿风心里的沉重渐渐消散,他握紧发簪和桃木剑,时轮的金光更加明亮:“对,我们得快点找到平衡之心和爷爷,不能让她白白拖延时间。”
下落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脚下终于传来踏实的触感。保护罩散去,众人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狭长的通道里,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水晶,水晶里封存着无数细小的魂魄,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
“这些是冥界的‘游魂’。”玄机子指着水晶,“核心的怨气太重,它们靠近就会被吸附,变成水晶的‘燃料’。”
凌霜的冰镜贴近墙壁,冰雾在镜面凝结:“水晶后面是空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话音刚落,通道深处突然传来“滴答”的水声,节奏均匀,像是有人在滴血。李屿风的时轮突然指向左侧的水晶,那里的魂魄突然剧烈挣扎,水晶表面布满裂纹。
“小心!”他将众人护在身后,桃木剑直指水晶。
“咔嚓”一声,水晶碎裂,里面的魂魄化作一道黑影扑出来,速度快得像道闪电。李屿风挥剑去斩,却砍了个空,黑影瞬间绕到他身后,露出尖利的獠牙咬向苏晓晓的灵体!
“晓晓!”李屿风急忙转身,时轮的金光爆发,将黑影震开。黑影撞在墙上,显露出原形——是个没有四肢的魂魄,身体像条蛇,嘴巴却占了半张脸,满口都是倒刺。
“是‘噬魂蛇’!”玄机子甩出黄符,“被阴傀门用符咒改造过的游魂,专吃灵体!”
噬魂蛇被黄符烫得发出嘶鸣,身体突然分裂成数条小蛇,从四面八方扑来。凌霜的冰棱及时冻住了三条,墨尘的短刀劈碎了两条,剩下的一条却绕过防线,再次扑向苏晓晓!
就在这时,李屿风手里的发簪突然亮起红光,红光扫过噬魂蛇,它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苏晓晓的引魂铃趁机发出强光,将噬魂蛇的魂魄震成碎片。
“发簪能克制它们!”李屿风看着发簪上闪烁的红光,“这是奶奶的力量!”
通道深处的滴水声突然加快,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动了。两侧的水晶开始接二连三地碎裂,无数噬魂蛇从里面钻出来,在通道里游走,发出“嘶嘶”的声响,绿色的眼睛在黑暗中亮起,如同密密麻麻的鬼火。
“看来我们被‘欢迎’了。”墨尘握紧短刀,腿上的印记又开始隐隐作痛,“林晚女士没说核心里还有这么多‘小蛇’啊。”
“她可能也没想到阴傀门改造了这么多。”玄机子的黄符所剩无几,只能用朱砂笔在地上画符,“这些蛇怕光,我们聚在一起,用李屿风的时轮和发簪的红光开路!”
李屿风将发簪递给苏晓晓的灵体:“你拿着它,引魂铃的光和红光一起,能范围更广。”
苏晓晓点头,灵体托着发簪飘在前方,红光与铃声交织,形成一道屏障。噬魂蛇不敢靠近,只能在屏障外围游走,发出不甘的嘶吼。
众人小心翼翼地往前走,通道两侧的水晶越来越密集,里面的魂魄也越来越大,甚至有几个水晶里封存着人形的魂魄,面目狰狞,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前面有光。”凌霜的冰镜突然指向通道尽头,那里隐约透出金色的光芒,与水晶的绿光截然不同。
走近了才发现,通道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门上刻着和时轮完全一致的纹路,金色的光芒正是从纹路里透出来的。石门中央有个凹槽,形状与发簪完美契合。
“是核心的大门!”李屿风激动地说,“奶奶说的没错,发簪就是开门的钥匙!”
苏晓晓的灵体将发簪插进凹槽,石门发出沉重的“嘎吱”声,缓缓打开。门后是一个圆形的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颗巨大的晶石,晶石散发着柔和的金光,正是女人所说的“平衡之心”。
而晶石周围,缠绕着无数根黑色的锁链,锁链的另一端,连接着一个被钉在石壁上的人影——那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胸口插着一根黑色的管子,管子里流淌着金色的液体,正是从平衡之心引出来的。
“爷爷!”李屿风失声喊道,冲过去想解开锁链,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老人缓缓睁开眼,看到李屿风的瞬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光芒,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示意他快跑。
就在这时,石门突然“砰”地一声关上,一个阴冷的声音在空间里回荡:“李老头,你的好孙子,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石门后的阴影里,走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人,脸上戴着和茶寮老板相似的面具,手里把玩着一块黑色的石头,正是镇魂石的碎片。
阴傀门主,终于现身了。
而他身后,跟着两个全身笼罩在黑雾中的阴傀,体型比之前的巨型阴傀还要庞大,手里的镰刀闪烁着幽幽的绿光,显然淬了剧毒。
李屿风握紧桃木剑,时轮的金光与平衡之心的光芒交相辉映,他盯着阴傀门主,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放开我爷爷!”
阴傀门主轻笑一声,面具下的眼睛似乎在打量他:“别急,等我用你爷爷的血脉彻底激活平衡之心,就轮到你了。毕竟……你身上的镇魂血,可是最好的‘养料’啊。”
他抬手一挥,两个巨型阴傀立刻举起镰刀,朝着李屿风等人砍来。平衡之心的光芒突然剧烈闪烁,像是在警告,又像是在……呼应着什么。
李屿风看着石壁上爷爷痛苦的表情,看着逼近的镰刀,突然明白了奶奶为什么说时轮是“钥匙”——它不仅能打开核心的门,或许,还能唤醒被控制的平衡之心。
他深吸一口气,桃木剑指向平衡之心,时轮的金光骤然暴涨:“不管你是谁,想动我爷爷,先过我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