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捏着苏晓晓塞来的桂花糕,糖纸在掌心被汗濡湿了一角。阳光斜斜地切开殿内的尘埃,照在玄阴子被拖走时留下的血痕上,那道暗红蜿蜒着爬向墙角,竟在地面拼出半道残缺的符咒。
“这符……”墨尘用工兵铲敲了敲地面,铲尖刮过砖石发出刺耳的声响,“像是阴傀门的‘锁灵阵’残印,玄阴子刚才不是想同归于尽,是想启动这个。”他蹲下身,指尖拂过血痕,突然“嘶”了一声,指尖竟被灼烧出个水泡。
“小心!”凌霜甩来一张黄符,符纸落在血痕上瞬间燃起,火光中隐约浮现出无数细小的黑虫,噼啪作响着化作灰烬。“是‘血蛊’,玄阴子早把虫卵埋在砖石缝里了。”她皱眉踢开一块松动的地砖,底下果然露出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卵,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珠光。
苏晓晓突然捂住嘴,日记本“啪嗒”掉在地上,正好翻开在画着骷髅头的那页。“师哥你看!”她指着日记里歪歪扭扭的批注,“我之前记的,血蛊遇甜则僵!”
李屿风猛地想起掌心的桂花糕,来不及多想,一把撕开糖纸将糕点砸在虫卵聚集处。神奇的是,那些躁动的虫卵竟真的僵住了,表层迅速结出层透明的糖霜。“还真管用?”他愣了愣,随即被苏晓晓拽着胳膊晃得生疼,“我就说日记有用吧!上次那个吊死鬼就是怕冰糖葫芦!”
“吃货的直觉诚不欺我。”墨尘吹了吹指尖的水泡,语气里带着调侃,“下次出任务得给你背个糖罐子。”
凌霜没理会他们的拌嘴,正用朱砂在断柱上画符,符痕落地时激起一圈淡金色的涟漪,将残殿笼罩其中。“结界能撑三个时辰,”她头也不回地说,“血蛊卵清理不干净,留着会变成更大的麻烦。”
李屿风弯腰去捡苏晓晓的日记本,却发现刚才被匕首划破的封皮里,掉出片半透明的蝉翼。蝉翼落在洒满阳光的地面,竟凭空浮现出一行血字:“阴傀王破印,需三魂祭”。
“这是什么?”他捏起蝉翼对着光看,薄如纸片的翅膀上,血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像是从谁的翅膀上撕下来的。”
玄机子拄着拐杖走到青铜鼎旁,鼎内残留的黑烟已凝聚成颗核桃大小的黑珠,正被他用桃木剑挑着。“是‘阴傀珠’,玄阴子用百具生魂炼制的,”老人咳了两声,剑梢的黑珠突然爆开,化作只巴掌大的飞蛾,翅尾拖着火星撞向李屿风,“小心!”
李屿风下意识抬手去挡,掌心的桂花糕正好砸在飞蛾身上。只听“滋啦”一声,飞蛾竟像被强酸泼中,瞬间蜷成焦黑的一团。众人都愣住了,苏晓晓突然跳起来:“我知道了!甜食克阴邪!就像上次用糖葫芦对付吊死鬼一样!”
“是纯阳灵体的气息附着在食物上,”凌霜若有所思地看着苏晓晓,“你的灵力会随着接触渗透到物品里,刚才的桂花糕被你揣了一路吧?”
苏晓晓脸一红,捏着衣角小声说:“我、我怕化了,就一直揣兜里捂着……”
“歪打正着。”墨尘用工兵铲拨开焦黑的飞蛾尸体,底下露出块刻着符咒的青铜片,“这是‘锁魂印’的碎片,玄阴子刚才撞在鼎上,把藏在鼎底的印片震下来了。”
李屿风捡起青铜片,上面的符咒与刚才血痕拼出的残符正好互补。他突然想起什么,翻出玄阴子那把匕首,匕首尖还沾着暗红的血,往青铜片上一刮,血珠竟顺着符咒纹路游走,拼出个完整的阵法——阵眼处赫然是个巴掌大的凹槽,形状正好能放进颗桂花糕。
“这是……要把糕点当祭品?”苏晓晓踮脚看着,日记本从腋下滑落都没察觉,“可、可这是吃的啊!”
“不是祭品,是钥匙。”玄机子用拐杖指着殿外,“阴傀门的老巢就在后山溶洞,这锁魂印是开门的钥匙。只是没想到,玄阴子竟用你的纯阳灵力养着这印片。”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得腰都弯了,“我老骨头熬不住了,剩下的事……”
“我们去!”李屿风把青铜片塞进怀里,掌心还沾着桂花糕的甜香,“师叔您先带孩子们回去,我和师姐他们去溶洞看看。”
凌霜已经收拾好符纸,闻言点头:“我布的结界能挡住低阶阴邪,你们跟紧我。”她突然看向墨尘,“你的道袍还能穿?焦得都能当引火材料了。”
墨尘低头看了看半边焦黑的袖子,扯了扯嘴角:“总比某些人唱歌跑调强,至少我的工兵铲还能用。”
“你!”李屿风刚想反驳,就被苏晓晓拽了拽胳膊。小姑娘指着殿门,脸色发白——刚才玄阴子被拖走的方向,不知何时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正佝偻着背捡地上的糖纸,捡一张就往嘴里塞一张,嚼得咯吱响。
“她、她什么时候来的?”苏晓晓的声音都在发颤,日记本在脚边翻到画着老太太的那页,画像旁歪歪扭扭写着:“爱吃糖纸的婆婆,会偷小孩的影子”。
老太太缓缓转过身,满脸褶皱里嵌着黑黢黢的眼睛,嘴角还沾着糖纸的碎屑。她咧开嘴笑,露出嘴里的半截糖纸:“小娃娃,还有糖纸吗?刚才那甜甜的……真好吃。”
李屿风突然想起玄阴子被带走时,回头看青铜鼎的眼神。这老太太,恐怕是锁魂印引来的旧鬼,而他们手里的青铜片,根本不是钥匙,是用来招鬼的诱饵。
墨尘已经举起工兵铲,凌霜的符纸在指间翻飞,苏晓晓抱着日记本缩在李屿风身后,只露出双湿漉漉的眼睛。李屿风握紧青铜片,掌心的桂花糕甜香混着殿内的血腥气,竟生出种诡异的安宁——他突然明白,这溶洞之行,恐怕比想象中更凶险。
老太太的影子在阳光下扭曲变形,渐渐拖向殿外,像条贪婪的舌头。李屿风看着那道影子,突然把剩下的桂花糕塞进苏晓晓手里:“含着,别咽。”然后拽起墨尘就往殿外冲,“走!引她去溶洞!”
凌霜立刻会意,甩出三张符纸贴在苏晓晓身上:“跟着我们,别掉队!”
苏晓晓含着桂花糕,甜腻的味道从舌尖漫开,看着三人一鬼的影子消失在殿外的树林里,突然发现日记本上的老太太画像,嘴角正缓缓淌下黑血,滴在“偷影子”三个字上,晕开片诡异的墨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