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将三枚骑手工牌小心翼翼地收进背包夹层,外卖车的引擎还在微微发烫,刚才碾过黑线时溅上的黑灰在车身上留下几道诡异的痕迹,像极了某种生物的爪印。他刚发动车子,绿毛哥的消息就弹了出来:“屿风哥牛逼!家属刚撤了投诉,不过系统又跳出来个新订单,地址还是乱葬岗,备注写着‘补送两双黑筷,要十年前的老物件’,配送费直接飙到5000!”后面跟着个流口水的表情包。
“十年前的黑筷?”李屿风捏了捏眉心,玄阴子的日记里刚好提过,乱葬岗在十年前出过桩怪事——有户人家给逝者送葬时,随葬的黑檀木筷凭空消失,后来那户人家的人接连暴毙,死状都是双手被筷子刺穿。他抬头望了眼老槐树林的方向,火光已经熄灭,只剩几缕黑烟在月光下扭曲,像缠绕的蛇。
“师哥,要不别接了吧?”苏晓晓的视频电话突然打过来,她举着手机在地下室转圈,镜头里能看到墨尘正用朱砂在黄纸上画符,“墨尘师叔说这订单邪性得很,十年前丢筷子那户人家的祖坟就在三号坟头旁边,说不定是……”
“是那户人家的怨魂在找筷子。”李屿风打断她,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接了。你让墨尘师叔把那盒‘破煞钉’给我备好,我回去拿。”
苏晓晓突然把镜头怼到墨尘脸上,老头正蘸着朱砂画最后一笔,被吓得手一抖,符纸瞬间烧起来:“小兔崽子!”墨尘吹了吹燎到的胡须,抢过手机对着镜头瞪眼,“那破煞钉是用来对付百年以上怨魂的,你小子胳膊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别逞能!”他顿了顿,声音沉下来,“而且那订单备注里的‘老物件’,指的不是筷子本身——十年前那户人家的媳妇是阴时生的,被当成祭品埋在了坟头下,筷子是她的陪葬,现在要‘补送’,分明是想借你的手把她从土里刨出来。”
李屿风已经调转车头往回赶,风吹得他胳膊上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更得去了。”他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的乱葬岗入口,“总不能让她真被刨出来,变成阴傀门的傀儡吧?”
回到地下室时,凌霜正蹲在地上翻玄阴子的日记,见他进来立刻站起来,手里捏着张刚撕下来的纸:“找到了!”纸上画着个奇怪的阵法,中间是个跪着的女人,周围插着七根筷子,“这是‘锁魂筷阵’,十年前阴傀门就是用这阵法把那个女人的魂魄锁在坟头下的,筷子一拔,她就会变成没有意识的行尸,只能听布阵人的话。”她把一捆三寸长的钢钉塞进李屿风背包,“这破煞钉浸过黑狗血,钉在筷子阵的七个角上,能暂时困住她。还有这个——”她往他口袋里塞了个小小的红布包,“是用糯米和死者家属的头发混的,遇到她就撒出去,能让她恢复点神智。”
墨尘抱着个工具箱跟出来,往外卖车的保温箱里塞了把工兵铲:“别真用手刨,用这个。”他又拿出个银色的小酒壶,塞给李屿风,“这是雄黄酒,实在不行就泼她脸上,能让她定住三分钟。记住,她怕光,手机闪光灯别关,照得越亮越好。”
苏晓晓突然从后面冒出来,往他兜里塞了颗水果糖:“师哥你小心点,这糖是我奶奶求的平安符化的,能……能挡灾。”说完红着脸跑回地下室了。
再次赶到乱葬岗时,月亮被乌云遮了大半,老槐树林里伸手不见五指。李屿风打开手机闪光灯,光柱刺破黑暗,照得槐树叶上的露珠像碎玻璃一样闪。罗盘的铜钱指针转得比刚才更急,几乎要从盘面上跳出来。他刚把外卖车停在“施工绕行”的牌子旁,保温箱就自己弹开了,里面躺着个黑色的布包,打开一看,是两双乌黑的筷子,木头纹理里嵌着暗红色的斑点,像干涸的血迹。
“小哥,筷子带来了吗?”这次的声音是个年轻女人的,柔得像水,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冷意。李屿风循声望去,三号坟头旁蹲着个穿红衣的女人,背影窈窕,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际,手里正把玩着个坟头草编的戒指。
他按墨尘教的,先摸出工兵铲扛在肩上,才慢悠悠地走过去:“您的订单?”闪光灯故意往她脸上照,女人抬起头的瞬间,李屿风差点把工兵铲扔了——她的脸白得像纸,眼睛却红得滴血,嘴角咧开个诡异的弧度,明明在笑,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红衣上,晕开一朵朵深色的花。
“终于有人肯送筷子了。”女人站起来,裙摆扫过坟头的泥土,露出一双没穿鞋的脚,脚踝上缠着圈黑线,线的末端埋在土里,“十年了,他们总说我是灾星,连双筷子都不肯给我烧……”她突然抓住李屿风的手腕,指尖冰得像块铁,“你能帮我把筷子插进坟头吗?就插在……我跪着的地方。”
李屿风的手电筒扫过坟头,果然看到块凹陷的泥土,形状正好是个人跪着的模样。他刚要答应,突然想起凌霜给的红布包,趁女人转头的瞬间撒了把糯米过去。女人“啊”地尖叫一声,后退了两步,眼睛里的红血丝更密了:“你撒的什么?”
“家属托我带的,说让你……”李屿风故意顿了顿,观察着她的反应,“让你别再缠着活人了。”
女人突然笑起来,笑声在树林里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缠着活人?是他们把我埋在这的!”她猛地扯开衣领,露出锁骨处的淤青,“他们说我克死了丈夫,用七根筷子钉穿我的手,把我活埋在这!你现在看到的每根坟头草,都是从我的骨头缝里长出来的!”
李屿风趁机打开手机闪光灯照向她脚下,果然看到七根发黑的筷子从土里露出来,组成个奇怪的阵法,正是凌霜日记里画的锁魂筷阵。他悄悄摸出破煞钉,假装要插筷子,突然转身将钢钉狠狠砸进第一个阵角的土里。
“你敢!”女人的脸瞬间变得狰狞,红衣无风自动,卷起地上的尘土扑向李屿风。他早有准备,掏出雄黄酒壶泼过去,女人被酒液溅到的地方冒出白烟,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不是要插筷子吗?”李屿风一边说着,一边趁机将剩下的六根破煞钉钉进阵角,“我这就给你插——”他举起工兵铲,猛地挖向女人脚踝旁的泥土,“不过得先把你脚上这根线挖出来!”
黑线被挖断的瞬间,女人发出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变得透明。李屿风赶紧把剩下的糯米头发包全撒在她身上,她的身影渐渐清晰,眼睛里的红血丝退了些,看着李屿风的眼神多了丝清明:“谢谢你……”她的声音变得柔和,不再冰冷,“那户人家早就绝后了,是阴傀门的人一直在用我的魂魄养阵,想借这阵法炼出阴傀王……”
话音刚落,树林深处传来阵掌声,玄阴子的声音带着嘲弄响起:“好本事啊,李屿风。不过你以为破了个小阵就完事了?”黑暗中走出个模糊的身影,手里牵着个木傀儡,傀儡的脸赫然是苏晓晓的模样,“你的小师妹还在我手里呢,想要她平安,就带着这双筷子,来乱葬岗中心的血槐下找我。”
李屿风心里一沉,刚想追问,玄阴子已经带着傀儡消失在黑暗里,只留下阵阴冷的笑声。他低头看向手里的黑筷,突然发现筷子上刻着行小字——“子时三刻,血槐下,用活人换傀儡”。
保温箱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苏晓晓发来的消息,只有个定位,显示就在血槐附近。李屿风握紧工兵铲,转身走向树林深处——看来这趟坟地之行,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