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屿风刚冲进小区单元门,身后的路就“咔哒”一声变了模样——原本熟悉的水泥台阶突然长出层青苔,扶手变成了朽木,还往下滴着黏糊糊的液体,像是老树在淌口水。他摸出手机想开手电筒,屏幕却弹出条诡异的短信,发件人显示“9栋302”,内容只有一行字:“别往左转,王大爷在啃核桃呢。”
“谁?”李屿风猛地回头,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声若有若无的“咔嚓”声,像是有人在暗处嚼骨头。他想起玄机子说的“老人爱吃辣条”,赶紧从兜里掏出那半包卫龙,撕开包装的瞬间,浓郁的香辣味立刻驱散了周围的霉味,连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辣条诱鬼,第一步成功。”他嘀咕着往楼上走,每踩一级台阶,台阶就发出声哀嚎,像是被踩疼的猫。到二楼转角时,果然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老爷子背对着他,蹲在地上不知在摆弄什么,“咔嚓”声正是从他手里发出来的。
“王大爷?”李屿风试探着喊了声。老爷子缓缓回头,脸上的皱纹深得能夹住蚊子,最吓人的是他手里的核桃——哪是什么核桃,分明是颗灰扑扑的骷髅头,牙齿正一下下啃着天灵盖,“小伙子,要尝尝不?刚从墙里挖出来的,新鲜着呢。”
李屿风胃里一阵翻涌,赶紧把辣条举到鼻子前猛吸口:“不了大爷,我这儿有比核桃香的。”他把辣条递过去,包装上的红油在昏暗的楼道里泛着诡异的光,“您尝尝这个,比墙根的土好吃。”
王大爷的眼睛突然亮了,像两盏蒙尘的灯泡,死死盯着辣条:“这是……‘魔鬼辣’?”他猛地站起来,膝盖发出“嘎吱”的脆响,蓝布衫下露出截枯树枝似的胳膊,“五十年了,我总算又闻着这味儿了……”
李屿风趁机打量四周,发现刚才还歪歪扭扭的楼道,在辣条香味扩散后竟直了些,墙角的黑影也淡了不少。他心里一动:难道这鬼打墙和老爷子的执念有关?“大爷您认识这辣条?”
“何止认识。”王大爷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冰凉的手指像铁钳,“1973年夏天,我家小子就爱吃这个,每次放学都要揣两包,说长大了要开家辣条厂……”他的声音突然哽咽,骷髅头“啪嗒”掉在地上,滚到李屿风脚边,“后来他没开成厂,在这栋楼里走丢了,我找了他五十年,每天都在这楼道里啃核桃等他……”
李屿风这才发现,骷髅头的眼眶里嵌着半块褪色的红领巾,和他小时候戴的一模一样。“您是说,这鬼打墙是您的执念形成的?”他掏出桃木剑在空气中划了道弧线,楼道的墙壁突然晃了晃,露出后面的真实景象——明明是2023年的瓷砖墙,却叠着1973年的石灰墙影子。
“执念?”王大爷突然暴怒,枯瘦的手往墙上一拍,墙皮簌簌往下掉,“我儿子是被‘那些人’抓走的!他们穿着黑斗篷,脸上戴青铜面具,说我儿子是‘守门人’,要带去什么‘九锚阵’!”
李屿风心里咯噔一下,青铜面具正是阴傀门的标志!他赶紧追问:“您还记得他们往哪走了吗?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王大爷突然安静下来,指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他们带走他那天,吊灯掉下来砸在地上,碎玻璃里映出个石榴树的影子……”
石榴树?李屿风刚想起后院的聚阳阵,楼道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墙壁上的影子开始扭曲,有无数只黑手从墙缝里伸出来,抓向王大爷的脚踝。“不好,阴傀门的人在强行破阵!”他把辣条往王大爷手里一塞,“大爷,想不想再见您儿子?拿着这个,跟我冲出去!”
王大爷攥紧辣条,浑浊的眼睛里燃起团火苗:“冲!就算变成厉鬼,我也得撕了那些黑斗篷!”他突然扯开蓝布衫,后背上竟贴着张泛黄的寻人启事,照片上的少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怀里揣着包卫龙辣条,和李屿风钱包里玄机子年轻时的照片有七分像。
李屿风突然明白玄机子为什么让带辣条——这根本不是诱饵,是钥匙!他举起桃木剑往天花板劈去,剑身上的符咒金光乍现,吊灯“哗啦”碎成片,碎片在空中凝成把光剑,直插三楼。“跟上!”他拽着王大爷往上跑,那些黑手碰到辣条香味就缩回去,像怕烫似的。
三楼的景象更诡异:本该是住户家门的地方,竟并排开着九扇木门,每扇门上都贴着张符纸,符纸上的字迹和《先天阵法考》残页上的一模一样。王大爷突然指向最左边的门:“就是这扇!当年我听见儿子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
门把手上缠着圈黑线,和玄机子身上的傀线一模一样。李屿风刚要挥剑斩断,门突然自己开了条缝,里面传来阵熟悉的结巴声:“屿……屿风?是你吗?”
是玄机子!李屿风心头一喜,推门就往里冲,却被王大爷死死拉住:“别进去!里面不是你师傅!”老爷子把辣条往门缝里一塞,门缝里立刻传来阵凄厉的尖叫,“1973年他们就用这招骗我儿子!里面是‘影傀儡’,能变成你最亲的人!”
门缝里的声音突然变了调,变得尖锐刺耳:“抓住守门人!九锚阵就差最后一个了!”无数只黑手从门缝里涌出来,这次连辣条香味都挡不住,王大爷的蓝布衫瞬间被扯出好几个洞。
“晓晓说的没错,旺财咬的是傀线!”李屿风突然想起苏晓晓喂红糖的画面,掏出手机给苏晓晓发了条语音:“快让墨尘师叔送点麦芽糖来,越多越好!”他把桃木剑塞给王大爷,“您老 hold 住,我去破阵眼!”
王大爷挥舞着桃木剑,虽然动作迟缓,却每下都砍在黑手的关节处:“放心!我当年可是厂里的劳动模范,劈柴比这准!”他边打边喊,“小子你记住,影傀儡最怕自己的真身——我家小子当年就是用辣条包装上的生产日期破的招!”
生产日期?李屿风盯着门上的符纸,突然发现符纸边缘印着串模糊的数字:。这不是王大爷儿子失踪的日子吗?他掏出打火机点燃辣条包装,红色的火焰裹着香辣味冲向门缝,里面的尖叫更凄厉了:“不可能!五十年了,怎么还会有这东西……”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苏晓晓的喊声:“屿风哥!麦芽糖来了!”小姑娘抱着个糖罐跑上来,旺财跟在后面,嘴里叼着包没开封的辣条。“墨尘师叔说用糖黏住傀线,它们就动不了了!”
李屿风接过糖罐往门上泼,金黄色的麦芽糖遇到黑线立刻凝固,像给门镶了圈琥珀。王大爷趁机挥剑砍断门缝,里面突然飞出只青铜面具,被旺财纵身一跃咬住,“咔嚓”咬成了两半。
面具碎掉的瞬间,整个楼道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的影子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干净的瓷砖墙。王大爷看着手里的桃木剑,突然老泪纵横——剑身上映出个少年的虚影,正对着他笑,怀里揣着包卫龙辣条。
“爸,我找到辣条厂的工作了。”虚影说完,渐渐消散在晨光里。王大爷颤抖着把半包辣条放在地上,对着空气深深鞠了一躬:“好小子,比爸有出息……”
李屿风突然注意到,王大爷后颈有个淡淡的梅花印记,和玄机子胳膊上的一模一样。“大爷,您认识玄机子吗?”
王大爷擦了擦眼泪:“你说玄小子啊,他小时候总来我这儿蹭辣条吃,跟我家小子长得真像……”他突然从怀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两个少年勾肩搭背的样子,左边的是年轻时的玄机子,右边的少年怀里揣着辣条,笑得露出小虎牙。
李屿风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凌霜发来的消息:“玄机子师傅醒了,说让你赶紧回来,他知道九锚阵的最后一个锚点在哪——就在你钱包里那张老照片背面。”
他掏出钱包,果然在玄机子的老照片背面发现行小字:“,九锚阵‘忆’锚,藏于辣条香处。”原来玄机子早就知道王大爷的故事,难怪让带辣条来。
小区门口的晨光里,墨尘正扶着玄机子站着,师傅的脸色还有点苍白,却笑着朝他挥手。李屿风突然发现,玄机子手腕上的傀线印记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道浅浅的梅花疤,和王大爷照片上少年的胎记一模一样。
“臭小子,”玄机子的结巴好了不少,“知道为什么让你带辣条了吧?”他指了指王大爷家的方向,“有些执念,得用最香的回忆才能解开。”
李屿风看着手里剩下的半根辣条,突然觉得这辣味里藏着的,不止是五十年的等待,还有玄机子没说出口的往事。而空中那个巨大的“傀”字虽然淡了些,却依旧盘旋不散,像在提醒他们:九锚阵的真正秘密,才刚刚开始揭开。
旺财突然对着城隍庙的方向狂吠起来,李屿风抬头望去,只见城隍庙的金顶被团黑雾笼罩,隐约有钟声传来,比昨晚更急促了。
“下一站,城隍庙?”苏晓晓抱着糖罐,眼睛亮晶晶的。
玄机子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该去会会阴傀门的老熟人了。”布包里露出截桃木剑的剑柄,和王大爷手里的那把一模一样。
李屿风握紧桃木剑,辣条的香味还残留在指尖。他有种预感,城隍庙的锚点,恐怕和他钱包里那张童年照片有关——照片上,年幼的他正举着根辣条,站在城隍庙的香炉前,笑得没心没肺。而照片背面,有行模糊的字:“守门人,自童年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