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白石平台此刻如同惊涛骇浪中的孤岛。胡八一、王胖子和张九歌瘫倒在上面,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混合了硝烟、尘埃和深海腥咸的空气。身后的毁灭景象如同噩梦——岩壁持续崩塌,那地狱入口般的能量漩涡中,巨兽的咆哮与“虚无暗潮”的尖啸交织,震得人头皮发麻,整个归墟空间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咳咳……他娘的……总算是……出来了……”王胖子咳出几口带着铁锈味的海水,感觉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胡八一挣扎着坐起身,第一时间检查张九歌的状况。张九歌脸色苍白如纸,眼神都有些涣散,连续的精神力透支和之前的伤势让他濒临极限,全靠一股意志力撑着。
“九歌,撑住!”胡八一拍了拍他的脸,又看向王胖子,“胖子,还能动吗?检查装备,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
王胖子咬着牙爬起来,检查了一下所剩无几的物资。气瓶早已在之前的狂奔和混乱中耗尽,他们现在只剩下随身的基本装备和那三件至关重要的恨天氏信物——古镜、权杖,以及……依旧嵌在“定星仪”上无法取回的星辰碎片。
想到那费尽千辛万苦才得到、却又不得不留在原地的星辰碎片,三人心头都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核心,却也成了引爆这场毁灭的导火索。
“碎片……拿不回来了。”张九歌虚弱地说,带着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若非碎片启动仪器,他们也找不到出路;但也正因为碎片,他们险些葬身于此。福兮祸之所伏。
“命保住就行!宝贝再好,也得有命享!”王胖子倒是看得开,他更关心现实问题,“老胡,咱们怎么回去?游出去?这鬼地方眼看就要塌了!”
胡八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观察四周。平台连接着他们来时的那条水下通道(非能量通道,是实体通道),但通道内部此刻不断有碎石落下,显然也不安全。而且,就算通过那条通道回到遗迹外围,如何穿越那狂暴的漩涡返回海面,才是最大的难题。
“信号绳!”胡八一突然想起,“我们下来时留了信号绳!杨参和陈老汉应该还在上面接应!顺着绳子应该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是一个希望!他们立刻在平台边缘寻找,果然,那根特制的、内置了细缆的信号绳还牢牢地系在石桩上,另一端延伸向上方的水域,虽然绷得笔直,不断被水流拉扯,但并未断裂!
“绳子还在!杨参他们应该没事!”王胖子兴奋道。
“事不宜迟!立刻出发!”胡八一当机立断,“九歌,我扶着你!胖子,前面开路,注意落石!”
三人再次潜入冰冷的海水,紧紧抓住那根救命的信号绳,开始沿着来时的路向上方、向遗迹外围奋力游去。
回程的路比来时凶险了何止十倍!
整个恨天氏遗迹都在分崩离析。巨大的石柱倾倒,宏伟的建筑残骸如同雨点般从上方砸落,在海水中带起一道道致命的涡流和冲击波。他们必须一边拼命向上游,一边时刻警惕着头顶和四周的危险。
“小心左边!”王胖子大吼,一块桌面大小的石板擦着他们的身体砸向深渊。
胡八一拖着张九歌,灵活地避开一道突然出现的裂缝,裂缝中喷涌出炽热的气泡和浑浊的泥沙。
张九歌咬紧牙关,努力保持着清醒,手中的古镜散发着微光,并非主动催动,而是自主地感应到周围空间的剧烈能量紊乱而产生的应激反应,这微光偶尔能提前警示他们避开一些能量乱流。
曾经那些遍布遗迹、散发着幽蓝光芒的能量脉络,此刻大多已经断裂、黯淡,或者变得狂暴不安,如同垂死巨兽抽搐的神经。整个归墟之眼,这个恨天氏经营了无数岁月的奇迹之地,正在走向它物理上的终结。
他们沿着信号绳,艰难地穿过那条来时充满机关和怪鱼的水下峡谷,此刻峡谷两侧不断坍塌,将那些沉睡的先民遗骸和古老的壁画彻底掩埋。穿过那个曾经有金属守卫和变异水虱的广场,广场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断壁残垣。
每前进一步,都能感受到身后那核心战场传来的、越来越恐怖的毁灭性能量波动。仿佛那两个恐怖存在的每一次碰撞,都在加速这个空间的崩溃。
不知游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却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终于,前方出现了那片相对开阔的、连接着外部漩涡通道的水域。而在这里,他们看到了更加令人心惊的景象——
原本相对平静的归墟内部水域,此刻如同沸腾一般!巨大的漩涡虽然因为“定星仪”曾导流部分能量而有所减弱,但依旧存在,并且在内部崩塌和能量冲击的影响下,变得极其不稳定,时而收缩,时而膨胀,拉扯着周围的一切!
而更让他们瞳孔收缩的是,在那些翻滚的海水中,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扭曲的、散发着邪恶气息的阴影在游弋!那似乎是……被“虚无暗潮”力量污染、从“渊隙”中逃逸出来的其他深海怪物!它们被内部的混乱吸引,或者干脆就是被驱逐了出来,在这片即将毁灭的水域中徘徊、猎杀!
“妈的!还有!”王胖子骂了一句,握紧了手中的潜水刀。他们的武器弹药早已耗尽,此刻几乎算是手无寸铁。
胡八一脸色凝重到了极点。前有狂暴而不稳定的漩涡,水中有游弋的怪物,后有持续崩塌的遗迹和两个正在死斗的恐怖存在……这几乎是绝境中的绝境!
“没时间犹豫了!”胡八一看着那根依旧顽强向上延伸的信号绳,咬牙道,“跟着绳子,冲进漩涡!这是我们唯一的生路!能不能出去,各安天命!”
他看了一眼状态极差的张九歌和同样疲惫不堪的王胖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必须赌一把!赌漩涡的威力因为能量导流而减弱,赌他们的运气足够好,能在那群怪物发现他们之前冲出去,赌Shirley杨和陈老汉还在上面接应!
“走!”
胡八一大吼一声,拉着张九歌,王胖子紧随其后,三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朝着那如同巨兽咽喉般不断开合、吞噬着海水的狂暴漩涡,奋力游去!
而就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幽暗水域中,几双闪烁着贪婪与暴戾红光的眼睛,已经悄然锁定了这三个试图逃离的“小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