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奇塔饭店顶楼,空气凝滞。
莫里意识锁定远方两股碰撞的气息。
时间流逝。
旋律紧闭的眼突然睁开,蓝眸闪过一丝惊悸!
“队长!酷拉皮卡心跳……变得很奇怪!”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她听到酷拉皮卡的心跳在瞬间被扭曲、拉长,充满被压制和契约反噬的痛苦。
“他的愤怒被点燃了,但像被锁住了!还有强烈的痛苦!”
达佐孽脸色骤变:“被锁住?是窝金的能力?”
“不完全是……”旋律努力分辨,“像是制约!他自己施加的制约被触发了!”
制约?
达佐孽立刻想到酷拉皮卡的锁链能力。难道他对自己下了誓约?
“莫里!”达佐孽急迫地看向他。
莫里没有回答。全部心神集中在印记传递的信息上。他在等待那个临界点。
体内念力奔涌,脚下地毯无风自动。
套房内空气仿佛变得粘稠,光线在他身边微微扭曲。
芭蕉等人惊骇地看着莫里,感觉他像即将引爆的奇点!
就在这时——
远方窝金的念气,骤然熄灭!
“!!!”
旋律身体一晃,失声惊呼:“窝金的‘声音’……消失了!死了?酷拉皮卡做到了?!”
达佐孽和芭蕉等人呆住了。
那个徒手接火箭弹的怪物……被单杀了?
莫里紧绷的身体一顿。手腕印记的灼痛感迅速减弱,只剩定位微光。
酷拉皮卡的气息虚弱、混乱,带着痛苦和枯竭感,但稳定下来了,而且正在移动。
赢了。
莫里轻微地呼出一口气。
他依旧站在原地,只有额角的汗珠证明刚才的惊心动魄。
“保险丝”暂时不需要熔断了。
达佐孽回神,对着通讯器低吼:“酷拉皮卡!报告状态和位置!”
通讯器沉寂十几秒,才传来酷拉皮卡虚弱的声音,带着空洞和疲惫:
“……目标清除。我需要处理一些事……别找我……给我点时间……”声音中断,通讯被切断。
“酷拉皮卡!”达佐孽又喊几声,只有忙音。
他转向旋律:“他气息方向?状态?”
旋律闭目凝神后快速回答:“在东南方向移动……速度很慢……气息微弱但核心稳定……情绪非常混乱!痛苦、空虚……还有排斥感?他在刻意压制。”
“他想一个人待着?”达佐孽明白了酷拉皮卡的意图,这让他更担心。
“不行!”达佐孽当机立断,“芭蕉、凛仙!立刻出发!带上急救包,按旋律指引搜索酷拉皮卡!注意隐蔽,发现后先报告!史库瓦拉,加强守卫!旋律,继续感知酷拉皮卡状态!”
“是,队长!”芭蕉和凛仙迅速冲出套房。
达佐孽看向莫里:“你的印记……?”
莫里微微点头。他的“凝”看到手腕印记散发稳定微光,清晰指向酷拉皮卡的位置。
他能感受到印记另一端的状态:极度虚弱、念力枯竭、精神波动,但生命体征稳定。
而且有一股强烈的、想要独处的意志。
芭蕉和凛仙即使有指引,在复杂环境和酷拉皮卡刻意压制下,也很难快速找到他。
“印记稳定。位置清晰。”莫里说。
达佐孽松了口气。“好。你待命。如果他们找不到,或者酷拉皮卡状态需要你时,立刻行动。”
“嗯。”莫里应道。他再次感知星轨印记。
他能“看”到芭蕉和凛仙的念气正快速移动,但路径与酷拉皮卡的实际位置存在偏差。
酷拉皮卡正拖着沉重脚步,在边缘地带蹒跚前行,将自己藏在黎明前的阴影里。
时间过去。旋律眉头越皱越紧:“他停下来了。在一个荒凉的地方?情绪还是很糟糕,像在挣扎……痛苦没有减轻。”
通讯器里传来芭蕉压低的声音:“队长,我们接近东南区域了,但完全探察不到酷拉皮卡的具体方位。这里地形复杂,搜索需要时间。”
达佐孽的心沉下去。酷拉皮卡是铁了心要独处。
“继续找!扩大范围!注意安全!”他下达命令,目光再次投向莫里。
莫里手腕上的印记微光依旧,显示酷拉皮卡停留在那个偏僻位置。
空间波动传递来的信息除了虚弱和混乱,还多了一种专注感,带着沉重的负担。
“莫里,”达佐孽声音带着疲惫,“芭蕉他们短时间内找不到。酷拉皮卡状态不能让他一个人待太久。你去。
你的能力能最快、最隐秘地找到他。确认他的安全,如果他需要帮助……或者只是需要有人在远处守着……你来做。”
他强调了“隐秘”和“守着”,理解了酷拉皮卡此刻可能需要的不是打扰,而是无声的保障。
莫里微微颔首:“明白。”他没有询问具体位置,星轨印记就是最精准的导航。
身影瞬间变得模糊,在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达佐孽看着莫里消失的地方,无声地叹了口气。转向旋律:“继续感知,有任何异常,立刻告诉我。”
贝奇塔饭店顶楼再次陷入寂静。
莫里循空间波动指引来到荒野时,晨曦正从岩壁缝隙里渗出来,给碎石镀上冷白的光。
远远地,他看到了那个身影——酷拉皮卡握着一把铁锹,一下一下地挖坑。
铁锹碰撞岩石的声音很闷,在空旷岩地间回荡。
动作很慢,像耗尽了力气。旁边,窝金的尸体静静躺着,胸口的伤已凝固成暗褐色。
莫里没靠近,站在一块风化岩后,帽檐压得很低。
他能看到酷拉皮卡脸上的血,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土地上。
更让他心惊的是酷拉皮卡眼底的红光。
那不是战斗时的反应,而是像燃烧的余烬,嵌在瞳孔里,带着失控的疯狂。
两种状态反复交替,像一场体内的对抗。
铁锹扬起,带出石子。酷拉皮卡的手臂在发抖,指节泛白。
他不是在挖坑,更像是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较劲。
莫里静静地站着,没发出声音。他能感觉到星轨印记在微微发烫,因为酷拉皮卡紊乱的波动正传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重。
他知道,酷拉皮卡正在经历一场心理交战。一边是复仇的快意,一边是对杀戮的迷茫;一边是血海深仇,一边是对生命的敬畏。这场交战,比死斗更痛苦。
铁锹挖到松软土层,发出轻响。酷拉皮卡停下动作,身体晃了晃。
他低头看着坑里的土,眼底的红光忽明忽暗,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莫里没有上前。
晨曦爬的很高,照亮酷拉皮卡脸上的泪痕。混着血一起滑落。
他重新握住铁锹,继续挖坑,动作比刚才稳了些,眼底的红光也淡了些许。
莫里知道,他正在慢慢找回自己。
他无声后退,隐入岩壁阴影。
等酷拉皮卡处理好一切,他会在这里;如果酷拉皮卡暂时走不出来,他也会在这里。
最后一捧土落下时,酷拉皮卡的手臂已经抬不起来了。
他松开铁锹,工具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窝金的尸体被埋进土里,只留下一个微微隆起的土堆。
他站在土堆前,背对晨曦,身影被拉得很长。
脸上的血已半干,眼底的红光褪去,只剩一片空茫。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蹭到伤口时,疼得皱眉。
转身的瞬间,他看到了岩壁后的身影。
莫里站在那里,目光平静地看着他,没有惊讶,没有追问。
四目相对,酷拉皮卡的喉咙动了动。
他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化作一声极轻的、带着气音的笑。
那笑容很淡,有点难看。
嘴角微扬,眼角还沾着湿痕,脸上的血迹显得狼狈。
但那确实是个笑,像绷紧的弦松开时的叹息。
莫里没有动,微微颔首。
他看懂了这个笑——里面有虚空、刺痛、恍惚,却没有后悔。
酷拉皮卡走过来,步伐踉跄。走到莫里面前时,他停了停,抬手按了按胸口,锁链还在发烫。
“回去吧。”他开口,声音沙哑。
“嗯。”莫里应了一声,扶住他晃动的胳膊。酷拉皮卡的身体很烫,但指尖很凉。
两人并肩往回走。晨曦漫过岩壁,将土堆的影子压短。没有人再说话,只有脚步声和风声。
酷拉皮卡脸上的笑消失了,恢复冷静,但眼底的空茫淡了,多了点实在的东西。
莫里能感觉到,酷拉皮卡的气息稳定下来,像风暴平息的海面。虽然还有涟漪,却不再是撕裂的紊乱。
他知道,这场心理交战还没完全结束。
窝金的死,会像块石头沉在酷拉皮卡心底,或许很久都不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