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篝火的光芒跳跃不定,映照着众人神色各异的脸庞,却驱不散那股几乎凝成实质的压抑。明一章在锦星墨的初步救治下,气息趋于平稳,但依旧昏迷不醒,被安置在角落的软铺上。苏溪韵和染木清雨正在仔细检查听风晨所中的剧毒,低声商讨着解毒方案。听得到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法器,染木清汐则有些无措地看着山洞内明显不对劲的两人。
月含温站在距离锦星墨几步之遥的地方,几次想要开口,话到了嘴边,却被锦星墨周身那层无形的、冰冷的屏障给挡了回来。锦星墨自调息中睁开眼,目光扫过明一章,最终落在地面跳跃的火苗上,依旧没有看月含温。
“星墨,”月含温终究还是没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急切,“当时情况危急,明兄他为了推开我,才被……”
“我知道。”锦星墨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却比怒吼更让人心寒,“我看得很清楚。”
他缓缓站起身,终于将目光转向月含温。那眼神,不再是往日饱含的温情与宠溺,而是如同覆上了一层寒冰,里面翻涌着压抑的痛苦、被背叛的愤怒,以及一种月含温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近乎尖锐的质疑。
“他推开你,你感激他,愧疚于他。”锦星墨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砸在月含温的心上,“所以,你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把我们修炼‘炼心篇’的关键,把我们好不容易寻来的肉灵芝,拱手让人?为了救他?”
“不是的!星墨,你听我解释!”月含温上前一步,急切地想要抓住他的手,却被锦星墨猛地甩开。
“解释?”锦星墨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涩而冰冷的笑,“解释你当时有多么情非得已?解释你有多么重情重义,无法对舍身救你的同伴见死不救?”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尖锐和痛楚,那双深邃的眼眸死死锁住月含温,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如同毒刺般的问题:
“月含温,在你心里,他明一章的命,终究是比我们的约定,比我……更重要,是吗?!”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山洞中炸响!
“锦师兄!”听风晨忍不住惊呼。
苏溪韵也蹙眉看了过来,轻声道:“星墨,含温他并非……”
月含温被他话中的尖锐和全盘的否定震得后退了半步,脸色瞬间煞白,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看着锦星墨那双充满了不信任和伤痛的眼睛,巨大的委屈和难过涌上心头,声音哽咽:“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说?我怎么可能觉得他比你重要?我……”
“够了!”
锦星墨厉声打断他,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消失,只剩下全然的冰冷与疏离。他不想再听任何解释,那只会让他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被排在次要位置的可笑之人。脑海中不断回放着月含温毫不犹豫抛出肉灵芝的画面,回放着月含温扶着明一章时那担忧痛惜的眼神……嫉妒与一种源于灵魂深处、对“失去”的恐惧,如同疯狂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的理智。
‘不是这样的!含温不是那样的人!他一定有苦衷!’ 属于颜锦辰的灵魂在内心深处呐喊,试图唤醒这具被强烈情感冲昏头脑的身体。他经历过失去,懂得珍惜,更明白月含温对他的情意绝非虚假。
然而,这具身体的本能,那属于锦星墨的、对月含温近乎偏执的占有欲,以及亲眼所见的“背叛”带来的剧烈痛苦,如同狂暴的海啸,瞬间将那份属于异世灵魂的理智呐喊彻底淹没、压制!他此刻,只是一个被挚爱行为刺伤、被嫉妒吞噬的普通男人。
他深深地看了月含温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月含温心碎,包含了太多的失望、痛楚和决绝。
“我需要冷静一下。”
留下这句冰冷的话语,锦星墨不再有任何犹豫,猛地转身,大步朝着山洞外走去,身影很快便融入了外面沉沉的夜色之中,消失不见。
“星墨——!”月含温追到洞口,却只看到无边无际的黑暗,和那冰冷夜风吹拂在脸上的刺骨寒意。他无力地靠在洞口的岩壁上,身体缓缓滑落,将脸埋入膝盖,肩膀微微颤抖起来。委屈、伤心、还有对锦星墨状态的担忧,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击垮。
他从未见过星墨如此失控,如此……不信任他。
山洞内一片死寂。听风晨张了张嘴,想安慰月含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苏溪韵叹了口气,继续专注于解毒。染木清汐看着月含温孤单无助的背影,眼中满是同情。
顾得住缩在另一个角落,大气不敢出,心里暗暗叫苦:这叫什么事啊!刚找到靠山,靠山内部就先闹翻了!
误解如同深种的毒藤,在两人之间疯狂蔓延。锦星墨被痛苦与嫉妒蒙蔽了双眼,听不进任何解释;月含温则被那冰冷的质问伤透了心,更因爱人的不信任而倍感无力。
裂痕,似乎在这一刻,变得难以弥补。
夜色浓重,山洞内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月含温极力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而远离山洞的密林深处,锦星墨靠在一棵古树上,仰头望着被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胸中翻江倒海,那双总是沉稳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一片混乱与受伤的茫然。
兄弟情义,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