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河北大夏军大营中军帐之中,窦建德正烦躁地踱步。
帐内的烛火被风抽得忽明忽暗,映得他脸上的刀疤像一条活物。
“你说那铁管子能在百步外打穿铁甲?”他猛地停下脚步,盯着跪在地上的细作。
细作浑身一颤,连忙磕头:“大王,小的在雁门亲眼所见!那些隋兵举着铁管子,‘砰砰’几声响,突厥人的盾牌就像纸糊的一样被打了个窟窿出来!”
刘黑闼一脚踹翻旁边的案几,酒坛摔在地上,浊酒溅了细作一身,怒视道:“一派胡言!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有此等妖法?定是你这废物被隋军吓破了胆,编出这种鬼话来!”
细作吓得脸色惨白:“小的不敢撒谎!城门口卖胡饼的老汉都说,突厥人尸体堆得跟城墙似的,都是被那铁管子打死的!”
窦建德的眉头越皱越紧。
“宋先生怎么看?”他转向一直沉默的宋正本。
宋正本抚着胡须,缓缓道:“大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若隋军真有此等利器,我军攻城时须得万分小心。”
宋正本的建议,窦建德还是十分赞同的。
他点了点头,自信道:“宋先生的话,本王记下了。不过,本王有十二万大军,就算遇到了他们的铁管子,本王也不惧!”
但他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帐外的风越来越紧,卷起地上的枯叶撞在帐幕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亡魂的哭泣。
窦建德望着舆图上黎阳的位置,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场仗,恐怕不会像他想的那么容易。
…………
三日后,李安抵达洛阳。
工部尚书宇文恺早已带着工匠在城门口等候,他身后的马车上,整齐地码放着泛着蓝光的燧发枪。
宇文恺指着那些枪械,眼中满是自豪,“李统领,这便是陛下要的一千把燧发枪,这新枪比旧款射程远三成,装弹速度也快了不少。”
李安激动不已,自己的火枪营终于可以重建了!
他对宇文恺拱手道:“多谢宇文大人,末将可以看看这些枪吗?”
宇文恺笑着伸手道:“李统领请!”
李安走到马车旁,伸手抚摸着冰凉的枪管,像是在抚摸绝世美女的肌肤一般。
宇文恺笑着问道:“怎么样?李统领,这批枪你觉得如何?”
李安由衷的赞叹道:“这枪可真棒!比火枪营之前的枪还要好得多!李安谢过宇文大人!”
宇文恺见李安很是满意,摸了摸胡须,笑道:“呵呵,李统领满意就好,还有两门火炮在工署仓库,李统领现在派人去一并领了吧。”
“好,下官这就命人随大人过去。”
李安随即对校尉王二柱说道:“柱子,你带两队人和宇文大人去工署领火炮,顺便把那些损坏的枪全部送到工署进行修补,记得把修好能用的都给我带回来!”
“是,大人!”
王二柱转身喊道:“你们两队人跟我走!”
两队人拉上几辆装满坏枪的马车跟着宇文恺去了工署。
李安对新造得这批枪越看越喜欢,他放下枪,转身对身后的亲兵道:“走!通知弟兄们带着枪随我去兵营见见咱们的新弟兄!”
洛阳城外的演武场,秋日的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在黄土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李安站在点将台中央,左臂的绷带已经换成了轻便的护腕,右手按着腰间的佩刀,目光如炬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
这些都是从洛阳及周边郡县征召的两千名精壮新兵,个个身形挺拔,却带着初入军营的生涩。
李安的声音透过临时制作的木质扩音筒传遍全场,“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站在这里,不是因为你们能挥刀劈柴,也不是因为你们能拉弓射箭!”
他指向身后的木箱,亲兵正从中搬出泛着冷光的燧发枪,“从今天起,你们手里的家伙,叫火枪!它不需要使用蛮力,而是要稳!是狠!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气!”
台下的士兵们窃窃私语,有人好奇地伸长脖子打量那些铁管子,有人则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这是啥玩意啊?”
“是啊,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兵器。”
…………
李安冷笑一声,也不做提醒,突然对身旁的亲兵使了个眼色,挥了下手。
亲兵立即点头会意,举起一支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划破长空,惊得几只麻雀从旁边的老槐树上扑棱棱飞起。
台下顿时一片骚动,有二十多个士兵吓得连连后退,甚至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把他们记下来,剔除!”李安厉声下令,身旁的文书立刻提笔在名册上圈出那些失态者的名字。
“火枪营不要懦夫!连枪响都怕,还想上战场杀贼?”
他走下点将台,逐个打量那些仍站得笔直的士兵。
在一个面色黝黑的青年面前停下——这小伙子听到枪响时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右手下意识地按住了腰间的柴刀。
“你叫什么名字?之前干什么的?”
“回大人,小人叫赵大牛,原是巩县的铁匠学徒。”青年的声音洪亮,带着铁匠特有的厚重。
李安点了点头,突然从身旁亲兵手中拿过一支装填好的火枪递过去,想要测试一下他:“拿好,等一下跟着他的动作学一遍,给我拆了它,再装上。”
“是……是!大人!”
赵大牛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什么意思,但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枪。
这铁家伙比他打铁的锤子轻不了多少,枪管上的膛线还带着新铣的痕迹。
李安让亲兵拿起一支示范拆装枪支给赵大牛看。
只见亲兵熟练地拧开枪管,倒出铅弹和火药,再重新装填,完成整套拆装动作也只过了五息时间。
“看见了吗?就照刚刚那样,你来一遍,准备——开始!”
赵大牛深吸一口气,有样学样的开始了拆卸。
他动作生涩地拧开枪管,然后倒出铅弹和火药、然后按部就班地重新装填了回去。
当他扣上扳机时,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水。
李安看了看日晷:“还不错,十三息。赵大牛,你合格了!”
赵大牛激动道:“俺合格啦?谢、谢谢大人!”
李安示意他归队后,便继续往前走,一个瘦小的士兵引起了李安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