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铎沉冷着面色,深邃锐利的眸子,先在池暖身上停留确定没有委屈,冰眸才转向瘫软在地的苏晴晴身上。
他走了过来,地板上军鞋的声音,踏在静悄悄的排练场上显得特别分明,一声又一声,踏在苏晴晴的心上。
何劲跟在他身后,立正站好。
“江、江参谋长……”
苏晴晴一看,吓傻了。
脸煞白,嘴唇颤抖,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江御铎不理她,径直走到池暖面前,与她并肩而立,无形之中给了他无比的力量,他才将目光锁定在苏晴晴身上,声音不大,但字字千钧,砸在每个人的身上。
“不必麻烦警卫连了。证据,在这里。”
他把手抬起,何劲把一个牛皮纸文件袋递给他。
江御铎从中拿出了几张纸和一张分辨率更高的照片底片。
“这张,”把那张底片举起来,在人们面前晃了一圈,最后落到苏晴晴的脸上,“是照相馆王师傅交回来的原始底片,记录了拍摄的角度和距离,证明了所谓的亲密,完全就是借位、抓拍的。
他又拿起一个笔录:“这是哨兵小虎子的正式笔录,证明苏晴晴同志晚上八点二十一分正式押送一名花衣花帽登记叫刘强的走家,到家属院方向。”
然后是另一份。
“这就是刘强,就是你的苏晴晴的远房表弟,在铁证面前所写的笔录,他承认是你指示他接近池暖同志,向其搭讪以便你趁机偷拍,以搞池暖同志生活作风问题,破坏池暖同志的声誉。”
最后,他掏出了一个透明证物袋里的浅粉手帕,角落里那个精致S字印清晰可见:“这个,是池暖同志加工草药现场,也就是这张照片拍摄地旁边找到的,多人证认是你苏晴晴的常用物品,你还狡辩什么?”
人证、物证、动机,环环相扣,铁证如山!
排练厅里一片哗然,所有的文工团员都想象不到看着一直是那么美丽漂亮的苏干事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晴晴疯了。
她扑上去,想牵住江御铎的裤脚,江御铎冷笑一声,躲开,她声泪俱下,声声是哀求:“御铎……江参谋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知道错了!因为我喜欢你!因为我好爱你的!因为我爱你爱到……我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你!我不喜欢……你身边的任何其他女人!特别是她!”
她指着池暖,眼神里充满了嫉妒、怨恨:“她叫什么名字,那个从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土婆!为什么她会喜欢你,未婚先孕,还带着个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她是什么野种,她本来就是个混种!我,我只不过是玩了一次,我只不过是想要她离开你,我为你御铎!”
“野种”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一样扎进了池暖的耳膜里,整个身体剧烈地战栗了一下,血色全失。
这是她身上最痛、最深的一个疤,被苏晴晴用最恶毒的语言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撕开。
当听到这两个字时,江御铎的视线瞬间集中了,他周身的冷酷让他感到冷汗直冒,整个排练室的温度都瞬间下降了几个点。
他忽地抬起双手,止住了正要呵斥苏晴晴的王锦绣和张梅,挤上前一步,站在如魔似煞的苏晴晴面前,弯下腰去,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挤出冰窖里的东西:带着不可侵犯的无比的威严。
“苏晴晴,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的嗓音并不高,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地方,像是一种宣判,非常庄严:
“池小诺,不是野种。
他停顿了一下。
目光在全场震愕的人群和池暖苍白却带着铿锵意味的脸上扫过,带着心疼的目光,变得坚毅起来。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她是我江御铎的亲生女儿。
“轰——!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在排练室里炸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王锦绣张梅李嫂子还有所有的文工团员全都傻眼了!
全都惊呆了,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池暖带来的那个孩子,竟然是江参谋长的亲生女儿?
所以,江参谋长前面一直对外说是“远房表妹”,保护她们母女?
他这么心疼池暖,不仅仅是因为情,还因为责任和血?
苏晴晴如遭五雷轰顶,愣在原处,忘记了哭,嘴巴大张着,如没有喝水的鱼,怔怔地望着江御铎,好像不懂得他在说什么。
江御铎居高临下蔑视着,又道:“三年前我在南方受伤失忆了,是池暖救了我。那晚是个意外,但那江御铎做的事,她不会承认!池暖孤身一人顶住所有的非议,生下我的孩子,将她养到三岁!她最干净,都最硬气!”
他的眼光再次扫过大家,那又是势要将人一锤定论的气势:“以前没有宣布,是因为有保密任务,也是为了保护她们母女,谁知道她们两个反而弄的最好,我决不能允许!
他回头再看已经彻底疯了苏晴晴,淡淡地说道:你终于想明白了吧?你说不干不净的人,是我江御铎老婆!你说‘不知道谁是你父亲的野种’的人,是我江御铎唯一的亲人!你处心积虑想洗白、想扫地的人,是我江御铎让他干一辈子老婆!
“……不会……不可能……”
苏晴晴喃喃自语,面无表情,信仰崩塌。
她所有的嫉妒,所有的算计,都是基于池暖家庭贫寒、身世不明的基点上。
现在,事实告诉她,池暖不仅和江御铎是恋人关系,并且是江御铎孩子的母亲!她做的是天大的笑话、彻头彻尾的徒劳、彻头彻尾的犯罪!
王锦绣先是一怔,然后长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是欣慰的笑,是如释重负的笑,看着池暖的眼神是那样的慈爱那样的虔诚哪!
原来是这样啊!那么大个的闺女,那么大个的委屈,那么大个的苦啊王锦绣。
张梅、李嫂子也想到了,激动的互相看了一眼,紧紧地抓着对方的手,张望池暖的眼神带着心疼、绝对保护的那种。
周围的文工团员指指点点,看向苏晴晴的眼神,鄙视,厌恶。
看向池暖的眼神,是复杂的,有同情,有钦佩,更有一种了然的尊重。
江御铎不再理会瘫软成一滩泥的精神恍惚的苏晴晴,他朝何劲沉下声来:“何劲,把人带走,按流程走,该哪里走哪里!”
“参谋长!”
何劲连忙上前,和另外一名士兵一起抬起失魂落魄的苏晴晴。
江御铎回过身来面对池暖,他在众人的簇拥下抬起手,轻轻地握住了池暖依旧冰凉的手,他的手心是温热的。
“没事了。”
看着她眼角的他,声音低弱温柔,全无刚才的冷漠。
池暖仰头看着他的眼睛,看着里面那毫不掩饰的维护、心疼和坚守,看着周围人明显的变化,心里那三年多来的一块巨石仿佛在这一刻被他的话,被公开的名砸得粉碎。
泪眼又一次变得湿润了,只是这一次,是轻松的,是暖洋洋的,是充满了信心的。
她反手握紧了他的手,用力地点了点头。
江御铎牵起池暖,向王锦绣们点头示意:“王阿姨,张姐姐,李嫂子,有劳你们。我带池暖先回去了。”
“快回去吧,好好安慰安慰闺女!”王锦绣说道,看到他们两个脸上都是祝福。
江御铎轻轻点头,不再多言,牵着池暖,在所有人杂乱的,而又十分注目的目光里,走出了文工团排练室。
阳光投射进来,经过走廊上的窗子,把两个人的身影拉长,传出去的绯闻悉数抵消。
池暖看着江御铎紧紧握着她的大手,嘴角勾起一抹暖心的笑,心里无比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