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铎似乎感觉刚才那句话不太对劲,又重新开口说了一遍。
语气也恢复了惯常的平稳冷静。
但他能感觉到,心跳声比平时快了一倍。
池暖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绷得紧紧的下颌线。
江御铎将目光重新投向训练场,看着操场上的士兵,平淡道:“这里虽然人多,但只要在我视线范围内,就比任何地方都安全。”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不用担心。”
池暖低着头,用力眨着眼睛,想把眼眶那股酸涩的湿润逼回去。
他说的每一个字敲在她的心上,都在击破她心中那道高墙。
她一直以为,他收留她们,是出于道义和那无法推卸的事实带来的愧疚。
她小心翼翼,每天如履薄冰,生怕行差踏错,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困扰,生怕哪一天这短暂的庇护所会因为她带来的麻烦再次消失。
可他现在告诉她,照顾诺诺是他的责任,他让她,可以把女儿交给他……
“嗯……”
良久,池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轻轻挤出一个音节。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害怕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只是轻轻点头道:“我……我知道了,谢谢江长官。”
听着池暖带着点鼻音的回答,软糯糯的,江御铎的心尖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他握着水壶的手微微收紧了些。
视线余光里,池暖低着头,但他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肩膀在颤抖。
他脑海中突然冲出一个想要将她搂进怀里的冲动。
他紧紧握着拳头,全身的肌肉紧绷着,这才没有下一个动作。
场上的训练还在继续,何劲终于完成了加罚的障碍跑,累得像条死狗一样瘫在场地边缘,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他一边喘着气,一边扭着头在场地上找着让他成为这副死样子的罪魁祸首。
结果找了江御铎经常在的几个位置,都没看到他。
正在好奇呢,就注意到几个士兵一边训练一边偷偷往一个方向看去。
只见他们那个冷面煞神,身边站着个小豆丁,还在跟那个漂亮的池同志说着话。
这画面,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何劲瞬间看呆了。
他们的头儿,平时训练都是一丝不苟的,坚决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现在居然把家属带入训练场来近距离观看?
刚才在场边近距离观看他都觉得不可思议了,现在还直接给人家带场地里面来了,这简直就是不可思议中的太不可思议了。
池小诺站在两个大人中间,察觉到池暖和江御铎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
她仰起小脸,看着眼睛红红的妈妈,又看了看身侧站得笔直,面无表情的江御铎,小手悄悄伸过去,试探性地勾住了江御铎军裤的裤腿。
江御铎感受到池小诺的拉扯,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那柔软的触碰,隔着粗糙的军裤布料传来。
他垂眸,看着那只白嫩的小手,心头那冰冷的温度,被融化了一脚。
他没有动,也没有推开,默许了池小诺的亲近。
“叔叔,刚才你好厉害,诺诺都看见啦!”
池小诺笑起来,露出两个小酒窝,看着江御铎。
池暖看到女儿的小动作,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江御铎不喜欢,怕他觉得诺诺不懂事,想要阻止是,就看到男人的动作。
江御铎听到池小诺的夸奖,耳尖微微泛起一丝绯红。
他别扭地转过头去,不看池小诺的眼睛,还是从鼻腔里发出一个音节回答:“嗯。”
池暖听到后,先是微微一愣,眼底刚压下去的酸涩再次浮上眼眶。
江御铎沉默地站着,任由那只小手勾着他的裤腿。
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让池小诺靠得更舒服些。
这一刻,,三人之间流淌着一种无声、暧昧的暖流,整个练兵场上的喧嚣好像全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呼吸声。
池暖感觉到自己的脸颊烫得吓人,心跳快得都要跳出胸腔。
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江御铎一眼。
江御铎目视前方,侧脸线条冷硬,但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她觉得那紧抿的唇角,厚爱想比平时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训练快结束了。”江御铎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等下跟我一起回去。”
声音还是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不池暖感觉好像比平时多了一丝温度,不再是冷冰冰的语调。
池暖轻轻“嗯”了一声。
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着场上逐渐收拢的队伍,看着身边这个男人高大挺拔的背影,以及女儿依赖地靠在他腿边的身影。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让池暖感觉像一场梦一样。
训练结束,江御铎一声哨响,刚才还在呐喊的士兵们,迅速归于训练有序的安静。
江御铎冷声发号,士兵们快速整理装备清场,列队带回,这一切都像一条流水线一般,快而有序。
士兵们在经过指挥位时,都忍不住悄悄瞥一眼那极其不寻常的一家三口。
江御铎好像对周围那些探究的视线毫无猖獗,神色如常,侧头对身边的池暖开口:“走吧。”
说完便率先迈开步子。
池暖连忙牵起池小诺的小手,快步跟在他身后。
离开训练场,周围的光线骤然黯淡下来,只有路边的昏黄的路灯和天边清冷的月光照明。
突然离开喧闹的练兵场,大院内的寂静显得更外深沉。
院内空地上就只剩下三人轻重不一的脚步声。
走了没多远,乖巧跟在池暖身边的池小诺开始揉眼睛,小脑袋一点一点的,步伐也变慢了许多。
小丫头今天真是累了,下午没睡成午觉,晚上又在训练场站了这么久,兴奋劲儿过去后,浓浓的困意让她睁不开眼睛。
“妈妈……诺诺走不动了……”
小丫头带着哭腔,软软地嘟囔着,小手紧紧抓着池暖的裤子,小屁股一撅,不肯再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