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下的营地像口烧红的铁锅,叛军的嘶吼撞在滚烫的空气里,炸出漫天血腥。林羽踩着满地断箭登上高台时,甲胄已被血泡透,指缝里嵌着的皮肉都蹭进了矛杆的纹路里。
“左翼!快顶不住了——!”苏烈的吼声裹着风砸过来,他的长刀卡在叛军将领的骨缝里,硬生生用肩膀撞开扑上来的敌兵,肩胛处的箭杆随着动作咯吱作响。
林羽没回头,目光像鹰隼般剜向叛军阵中——黑沉沉的人潮里,后军的粮草队正被挤得东倒西歪,扛粮的民夫和督战的甲士撞成一团。他突然扯断腰间的火折子,将油布包着的硫磺弹狠狠砸向营门。
“轰!”
火浪腾起三丈高,将前排叛军燎成火人。趁这间隙,林羽抓起三石硬弓,一箭洞穿三名叛军的喉咙,箭簇带着血珠钉进后军的粮车,麻袋里的谷粒混着血珠簌簌滚落。
“火箭营!把油箭往粮队灌!”他的吼声劈碎火场的噼啪声,“苏烈!带刀盾手跟我冲中路——斩旗!”
苏烈甩掉肩上的断箭,血窟窿里涌着热气:“早该这么干了!”他反手将半截刀身插进一名叛军的眼眶,踩着尸堆纵身跃起,斧刃劈开夜色时,连月光都被染成了红的。
十二人的敢死队像把烧红的锥子,硬生生在叛军阵中凿出条血路。林羽的矛尖每一次抬起都挂着碎肉,苏烈的斧刃卷了口,却能精准劈开迎面而来的矛尖。有新兵吓得腿软,被林羽一脚踹在屁股上:“想死在这儿喂狗?!”
新兵猛地清醒,挥刀劈断叛军的手腕,血溅了满脸,反倒笑了:“老子要拉三个垫背的!”
离那面黑狼帅旗还有十步时,叛军主帅的亲卫像疯狗般扑来。林羽侧身避开刺穿咽喉的矛,反手将矛杆拧成麻花,借力踹碎对方的肋骨。苏烈突然扑过来挡在他身后,一支透骨箭从后背穿到前胸,他却抓住箭杆狠狠往前送,让箭头在自己体内转了半圈,同时将短斧掷出——正中旗手的面门。
“砍……旗杆……”苏烈的血沫喷在林羽脸上。
林羽攥紧他逐渐变冷的手,猛地拔出战刀,借着尸堆的高度纵身跃起。刀锋劈在旗杆上的刹那,他看见苏烈最后望向长安的方向,嘴角还噙着笑。
“轰隆!”
黑狼旗砸在地上的瞬间,叛军的攻势突然滞涩。林羽踩着旗面嘶吼:“他们的旗倒了!勤王军的铁骑已经过了黑风口——杀啊!”
这话像道惊雷劈进乱军,义军将士们疯了般反扑,连伤兵都拖着断腿啃咬叛军的脚踝。林羽的战刀卷了刃,就用断矛砸;矛杆折了,就抱住叛军滚进尸堆,用牙咬碎对方的喉管。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营地前的尸山已经与营门齐高。林羽靠在染血的寨墙上,看着晨光里逐渐清晰的勤王军旗号,突然将额头抵在冰冷的矛尖上——那里还挂着苏烈的半片衣襟。
血河漫过脚踝,却再也冲不动这道用尸山堆起的营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