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猛地掀开营帐帘布,猎猎风卷着沙尘扑在脸上,他望着演武场里攒动的人影——扛着锄头的农夫、握着柴刀的猎户、甚至还有背着药篓的郎中,都在尘土里挥着木棍比划,喉咙里滚着粗粝的呐喊。他攥紧了拳,指节泛白,转身时帐帘扫过铜灯,火星溅在地图上,燎出个小小的焦洞。
“苏烈!”他扬声喊道,声音撞在帐篷梁柱上嗡嗡作响。
苏烈从兵器堆里直起身,铠甲上的锈迹被汗水冲得发亮,手里还攥着半截断矛:“大人!”
“你看那片空场,”林羽指向演武场边缘的洼地,“挖三条壕沟,深三尺,宽五尺,今日日落前必须成。”
苏烈眼睛一亮:“大人是想……”
“让新丁们在沟里滚,”林羽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叛军的刀可不会等他们练熟了再砍下来。”
招募点的木台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一个断了半截手指的汉子正扯开粗布褂子,露出胸口狰狞的刀疤:“俺爹俺娘都死在叛军马蹄下!俺不要粮,只要一把刀!”
林羽跳上木台,靴底碾过松动的木板,发出嘎吱声响。他扯过旁边士兵的长矛,往地上一顿,矛尖扎进泥土半尺深:“要刀?可以!但得先扛住这矛!”他忽然提高声音,震得周围的议论声都静了,“叛军占了城池,抢了粮食,杀了你们的亲人——现在想报仇?就得先把自己练成铁!”
“练成铁!练成铁!”吼声浪涛似的翻涌,震得木台都在晃。有个瘦小子不知从哪摸出块石头,往自己胳膊上砸,红着眼喊:“俺不怕疼!”
林羽跳下木台时,苏烈正指挥着人开挖壕沟,锄头铁锹碰撞着冻土,溅起的泥块带着冰碴。“大人,新丁里有不少会打铁的,还有猎户懂追踪,”苏烈抹了把脸,汗珠在下巴冻成小冰粒,“我让他们把断矛熔了,打些短刀。”
“不够。”林羽望着那些拿着木棍、石块当武器的新丁,忽然指向营地后的老林,“让猎户带三十人进去,天黑前拖二十捆硬木回来,削成木棍,顶端裹铁皮——实在没有,就用火烤硬!”
日头西斜时,壕沟里已经滚满了人。新丁们浑身是泥,却没人肯爬上来,互相拽着往沟上翻,摔下去就骂骂咧咧地再爬。林羽站在沟边,看着那个断指汉子把木棍舞得呼呼作响,突然扬手扔过去一把锈刀:“敢不敢跟我过两招?”
汉子接住刀,手都在抖,却梗着脖子冲上来。刀锋刚到林羽身前,就被他伸手扣住手腕,反拧着按进泥里。“力气有了,章法没有,”林羽盯着他眼里的火,“明天开始,跟着老兵练劈砍,再敢用蛮力,就去扛柴火!”
暮色里,熔铁炉的火光冲天而起,打铁声叮当乱响。苏烈拿着刚写好的训练册来找林羽,却见他正给个瘦小子缠绷带——那小子为了练扎马步,硬生生在冰地里跪了两个时辰。
“大人,这是分批训练的法子。”苏烈把册子递过去,“晨时体能,午时兵器,傍晚合练。”
林羽翻着册子,忽然停在某页:“把猎户编进斥候队,让他们带新丁认陷阱。还有,让会打铁的盯着熔铁炉,夜里也别停。”他抬头看向演武场,那些晃动的人影在火光里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狼,“告诉他们,三天后,咱们去端叛军的粮草库。”
苏烈眼睛猛地亮了:“是!”
“还有,”林羽望着远处黑沉沉的山影,“让所有人今晚都吃饱,明天起,训练加倍。”
熔铁炉的火光映在沟里,新丁们还在泥里滚打,喊杀声撕破暮色。林羽握紧手里的矛,矛杆上的木纹被掌心的汗浸得发亮。他知道,这些带着血与恨的流民,终将在烽火里淬成最锋利的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