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林羽的营帐里晃了晃,他指尖按着地图上“渭水沿岸流民村”的标记——义军刚过六百人,要对抗城西的叛军,至少还得再招两千人。陈老坐在对面,把铜手炉往他这边推了推:“周边村镇多有乡绅把持,得让苏烈带两队人跟着宣传队,既护安全,也防他们刁难。”
林羽刚点头,帐外突然闯进来个士兵,脸色发白:“将军!长安城里传开了——说您要拥兵谋反,还说义军是乌合之众,连叛军一次冲锋都挡不住!”
“谋反?”林羽指节攥得泛白——这谣言来得太巧,分明是有人故意搅局。
此时皇宫深处,御花园假山下的密室里,火把将阴影投在石壁上。郑公公佝偻着背,手指在石桌上敲得笃笃响,尖嗓子太监跪在地上:“公公放心!二十多个无赖分在东西两市,逢人就说林羽私吞商会粮草,要拿流民当炮灰;宫里的姐妹也把‘谋反’的话传给了布庄、粮铺掌柜,不出三天,整个长安都得信!”
郑公公冷笑一声,扔过去个银袋:“做得好。等林羽成了过街老鼠,我再给张将军递信,让他先剿义军——到时候陛下没了指望,还得求我出来主持大局。”火光映着他的脸,皱纹里满是阴狠。他口中的张将军,正是城西叛军的首领——此人原是边关副将,去年借“清君侧”之名叛乱,所率叛军多是逃兵与悍匪,个个披甲持刃,行军时专抢村镇粮秣,沿途百姓要么被抓去充苦力,要么直接遭屠戮,前些日子还放火烧了渭水畔的三个流民村,尸体漂在河里,连水都染成了暗红色。
谣言像野草般疯长,两天就窜到流民营地。老栓本已收拾好行李,要带二柱入队,却被同村人拉住:“你不要命了?听说林将军要反,朝廷派兵来剿,咱们都得被砍头!”二柱也慌了:“昨天买窝头,掌柜说义军快供不上饭了,还抢流民的粮——再说那叛军张将军,上个月屠了李家庄,连小孩都没放过,要是义军挡不住,咱们更没活路!”
招募台前瞬间冷清,负责登记的士兵急得直跺脚。林羽去见柳三娘时,刚到商会门口,伙计就神色为难:“将军,三娘问,外面说您要谋反……是真的吗?还有人说,张将军的叛军已经到了城东三十里,过几天就要攻城了!”
林羽心里一沉,进了议事厅就掏出皇帝亲赐的“平叛令牌”:“我若有半分反心,任凭陛下处置。这谣言是有人故意散布,怕义军壮大断了他们活路。至于张将军的叛军,确实在逼近,但他们军纪涣散,沿途抢粮早已失了民心,咱们只要稳住阵脚,未必不能一战。”柳三娘盯着令牌上的龙纹,语气稍缓:“可百姓都信了,流民不敢入队,商会的粮草也耗不起——昨天运粮队回来,说在城郊看到叛军的斥候,个个骑马挎刀,凶得很。”
回到军营,陈老已在帐中等候,手里捏着张纸条:“苏烈查出来了,散布谣言的无赖,都拿过郑公公贴身太监的银子。另外,探报说张将军的叛军最近在囤积攻城器械,光是冲车就造了五辆,还抓了不少百姓去挖护城河的地道。”
“果然是他!”林羽一拳砸在案上,烛火晃得更厉害,“他是想断我招募的路,再借叛军的刀杀我!”
“眼下得先辟谣,再整备战事。”陈老把纸条放下,“明日在长安广场开大会,你亲自去说,让示范队演武;让柳三娘派账房当众对账,证明没私吞粮草;再请王尚书出面——他是朝廷重臣,百姓信他。同时让苏烈加固营寨,把木枪换成铁枪,再征集些民夫筑防御工事,万一叛军真来了,也能抵挡一阵。”
林羽立刻安排。可他知道郑公公没那么容易罢手,果然,次日清晨就有探报:郑公公的人正往城西去,要给张将军送信。林羽眼神一凛,叫来了苏烈:“备五十精锐,跟我去截人——绝不能让消息送出去!张将军的叛军本就凶残,要是知道咱们内部不稳,定会提前攻城!”
长安广场上,早已挤满了人。林羽穿着铠甲,手持平叛令牌站在高台上,声音洪亮:“我林羽组建义军,只为平叛护民,若有半分谋反之心,天打雷劈!张将军的叛军屠村抢粮,是咱们共同的敌人,只有抱团才能活下去!”账房随后念起粮草账册,“商会运粮三千担,义军消耗一千五百担,剩余存于西仓”,一笔笔说得明明白白。
示范队接着演武,阿力带队员耍起长枪,枪尖映着朝阳;盾牌队列阵,脚步声震得地面发颤。百姓们看得入神,之前的疑虑渐渐淡了。这时王尚书的轿子到了,他掀开轿帘:“林将军忠君爱国,陛下早已嘉奖,尔等勿信谣言!张将军叛军残暴,朝廷已命人驰援,在此之前,需靠义军守住长安!”
人群里顿时议论纷纷,传谣言的无赖想溜走,却被苏烈的人抓了个正着,当场招了是受郑公公指使。可林羽没敢放松——截信的人还没回来,张将军的叛军离城越来越近,据说他们的先锋部队已到了城郊,夜里能听到远处传来的马蹄声。
天色渐暗时,苏烈终于带回消息:信截住了,上面写着“义军内乱,可速攻城”,还附了张长安城门布防图,是郑公公让人偷偷画的。林羽捏着信纸,望着城西的方向,隐约能看到远处叛军营地的篝火,像野兽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烁。他深吸一口气——一场硬仗,很快就要来了,而叛军的屠刀,已离长安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