侦察舰在吞噬力场的边缘剧烈颤抖,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护盾明灭不定,能量读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滑向危险区间。再往前,便是连光线都无法逃逸的绝对禁区。
“就在这里。”沈流石对守墓人点了点头,示意他留在舰上接应。守墓人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凝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沈流石深吸一口气,体内新生秩序核心缓缓运转,银白色的星辉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护盾,抵御着那无所不在的吸扯感。他一步踏出舱门,悬浮于冰冷死寂的虚空之中。
刹那间,比在舰内强烈百倍的吞噬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不仅仅是能量,他感觉自己的神念、意志,甚至对“自我”的认知,都像是被无数无形的丝线拉扯,要投向远方那具黑暗的尸骸。周身的秩序星辉护盾发出不堪重负的滋滋声,光芒迅速黯淡。
他没有犹豫,立刻催动了掌中的“寂灭生机”。
暗金色的种子微微震颤,表面那温暖的绿色光晕骤然收缩,紧紧贴附在外壳之上,而内部的幽暗核心旋转速度陡然加快!一股与周遭吞噬力场截然相反的“寂灭”意蕴,以种子为中心,悄然扩散开来。
奇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无所不在、疯狂掠夺的吞噬力场,在接触到这“寂灭”意蕴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天敌。力场的“掠夺”行为本身,在触及种子外围时,其“运动”的概念被强行停滞、瓦解。就像一条奔腾的江河,在流入一片绝对的“死水”区域时,其流动的“动力”被剥夺,河水本身也失去了意义,归于平静。
以沈流石为中心,半径约十米左右的范围,形成了一个短暂的、扭曲的“安全区”。在这个区域内,吞噬力场被“归墟”的特性暂时“无效化”了。
有效!
沈流石精神一振,不敢怠慢,立刻向着噬星者遗骸的方向缓缓飞去。他必须维持对“寂灭生机”的精准控制,既要保证其寂灭气息足以抗衡力场,又不能过度激发导致内部平衡失控。
越靠近遗骸,吞噬力场的强度呈指数级攀升。即便有“寂灭生机”开辟出的安全区,沈流石也感觉如同在粘稠的胶水中前行,每一步都耗费巨大的心神与力量。秩序星辉护盾早已破碎,他完全依靠自身意志和“寂灭生机”的庇护,在死亡的边缘行走。
他看清了那具遗骸的更多细节。那凝固的黑暗并非纯粹的物质,更像是无数被吞噬星辰的残骸、能量乃至规则被强行压缩、糅合后的产物,表面布满了扭曲的、如同痛苦哀嚎面孔般的纹路。一些尚未被完全消化的星辰核心,如同镶嵌在黑暗山脉上的宝石,闪烁着最后黯淡的光芒,旋即被更深处的黑暗吞噬。
一种宏大、古老、充满了无尽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残留意念,如同背景辐射般充斥着这片空间,试图侵蚀沈流石的心神。
“仅仅是一具尸骸,残留的力场和意念就如此恐怖……全盛时期的噬星者,该是何等模样?”沈流石心中凛然,对肃正议会能够击杀这种存在的力量,也有了更直观的认知。
他小心翼翼地将神念探出“安全区”,触及那实质化的吞噬力场。
轰!
如同将手伸进了绞肉机!他的那缕神念瞬间被撕碎、拉扯,反馈回来的只有极致的痛苦与“被消化”的恐怖感觉。他甚至能“尝到”那力场中蕴含的、无数被吞噬文明的绝望滋味。
他立刻收回神念,脸色更加苍白。不行,常规手段根本无法穿透这力场,更别提接触遗骸本体,寻找可能存在的能量核心或规则漏洞了。
他的目标是寻找一个“力场奇点”——吞噬力场运转的核心节点,或者其最薄弱的环节。只有在那里,“寂灭生机”才有可能真正穿透力场,接触到遗骸本体,甚至……从中汲取那被吞噬、压缩了无数纪元的庞大能量!
他绕着遗骸的巨大轮廓,在危险的边缘缓慢移动,手中的“寂灭生机”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稳定地开辟着小小的安全区域。他仔细感知着力场的细微变化,寻找着那理论上存在的“奇点”。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流石感觉神魂之力即将耗尽,连维持“寂灭生机”都变得艰难时,他猛地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正前方,噬星者遗骸那如同山脉般起伏的“背部”,有一处区域的力场显得……异常“平静”。
并非力场减弱,而是那里的“掠夺”行为变得极其“有序”,所有的吞噬力量都如同被无形的导管约束着,向着一个点汇聚、压缩,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见、但神念能清晰感知到的、极度危险的“漩涡”!
那里,就是力场的中枢,能量的归流之所,也是理论上力场结构最稳定,但也可能……最脆弱的“奇点”!
因为极致的秩序,往往也意味着失去了变通的可能。
沈流石眼中爆发出精光。他调整着“寂灭生机”的状态,将其内部的归墟核心催动到极限,外层的生机外壳也凝聚到极致。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他不再维持安全区,而是将“寂灭生机”的力量,完全收束,凝聚于指尖那一点暗金之上!
他放弃了防御,将所有的希望,寄托于这枚凝聚了归墟与生机、寂灭与存在的奇异种子,对这吞噬力场“奇点”的致命一击上!
“去吧!”
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将指尖那一点浓缩到极致的暗金光芒,如同投掷出的标枪,精准地射向了那个无形的力场漩涡中心!
暗金光芒离手的瞬间,周遭恐怖的吞噬力场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他涌来!秩序星辉早已耗尽,他仿佛赤裸地暴露在毁灭的浪潮之下,意识瞬间被无尽的黑暗与拉扯感吞没……
而在他的意识彻底沉沦之前,他“看”到,那点暗金光芒,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外围狂暴的力场,如同热刀切入黄油,精准地命中了那个有序的“漩涡”中心。
下一刻,极致的黑暗,与一道仿佛开天辟地般的、混合了寂灭与生机的奇异闪光,同时爆发,吞噬了他最后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