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是从哪里来的？”林姝猛地抬头，看着萧澈声音都有些发颤。
“王大夫的密室里。”萧澈的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疯了之后，我派人将他的回春堂翻了个底朝天，才在床底的一个暗格里找到了这个。”
林姝的心脏狂跳了起来。
“你……”她看着他，想说声谢谢，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有些矫情。
“看完了？”萧澈不理会她复杂的眼神，只是淡淡地问。
“嗯。”林姝点点头，将札记重新合上。
“有什么发现？”
“发现？”林姝苦笑一声，“发现我那个好姨娘，比我想象的，还要恶毒百倍。”
她翻到札记的最后几页，指着上面的一段记录，递给萧澈。
“你看这里。”
萧澈凑过去，只见上面写着。
“柳氏求一奇毒，名曰牵机，无色无味，可下于饮食之中，中毒者，初时并无异状，三日后，便会浑身抽搐，头足相就，状如牵机，最终在极大的痛苦中，折磨至死。”
“吾劝其收手，然其心意已决，言，既不能让林姝身败名裂，便要让她，死得痛苦不堪。吾不忍，却又惧其疯狂，只能予之，但不知何因，下毒未遂。”
牵机。
看到这个名字，萧澈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一种在史书上，都只留下寥寥数笔的宫闱秘毒，据说是前朝一位废后，专门用来毒杀后宫嫔妃的，手段极其残忍。
柳姨娘，竟然连这种毒都搞到了手。
“她想杀我。”林姝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波澜。
萧澈的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
他看着她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忽然觉得自己以前真是瞎了眼。
他一直以为，她只是个骄纵跋扈的草包。
却不知道，她在这吃人的后宅里，究竟经历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阴谋和毒害。
“你放心。”他看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郑重和承诺，“有我在，她动不了你。”
“我知道。”林姝点了点头，将札记重新收好，“但是，萧澈，我不想再这么被动下去了。”
她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眼睛，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柳姨娘的背后，一定还有人，一个能为她提供这些宫闱秘毒，一个能帮她抹去所有痕迹，甚至一个能和北狄扯上关系的人。”
“这个人，不找出来，我寝食难安。”
萧澈沉默了，林姝说的，是对的。
柳姨娘出生戏子，就算再有心机，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她的背后，一定还站着一个，或者一群更可怕的存在。
“你想怎么做？”他问。
“我要去春风楼。”林姝没有丝毫隐瞒，“我要买柳姨娘所有的消息，我要把她的过去，她的人脉，她的所有秘密，都挖出来。”
“太危险了。”萧澈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春风楼那种地方，鱼龙混杂，不是你该去的。”
“可除了那里，我还能去哪里，找到我想要的答案？”林姝反问，“萧澈，你的人，查了这么久，不也一样一无所获吗？”
萧澈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担心我。”林姝的语气软了下来，“你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去，我会带上画屏，也会做好伪装。而且，我现在，有钱了。”
她拍了拍自己鼓鼓囊囊的袖袋，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的笑。
萧澈看着她那副小财迷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你……”他刚想说点什么，却见林姝忽然凑了过来，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对了，萧澈，我一直想问你。”
“什么？”
“你那天在围场，明明可以躲开那支箭的，为什么，还要硬生生地扭过身来救我？”
她的脸，靠得很近。
近到萧澈可以清晰地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他心尖上，轻轻地扇了一下。
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像雨后青草一样的馨香。
萧澈的呼吸，瞬间乱了，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我……我那是……”他张了张嘴，想解释，说自己只是不想她死在自己面前，给自己添麻烦。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那是什么？”林姝不依不饶地追问，眼中闪烁着促狭的光。
“我那是……”萧澈的脑子，一片空白，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我那是怕你死了，我得另娶，麻烦！”
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是什么见鬼的理由？
果然，林姝听完，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大笑。
“哈哈哈哈，萧澈，你真是太可爱了！”
萧澈的脸彻底涨成了猪肝色，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丢脸过。
“闭嘴！”他恼羞成怒地低吼一声，“不许笑！”
“好好好，我不笑，不笑。”林姝强忍着笑意，擦了擦眼角的泪花。
可她那弯弯的眉眼，和那止不住上扬的嘴角，却明晃晃地写着憋不住。
萧澈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胸口那股郁气又翻腾了上来。
他猛地站起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就往外走
“你干嘛？”林姝被他吓了一跳。
“不是要去春风楼吗？”萧澈沉着一张脸，拉着她就往外走，“走，我陪你去。”
“啊？”林姝愣住了，“你……你的伤……”
“死不了。”萧澈的语气，又冷又硬，但拉着她的那只手，却不自觉地放轻了力道。
……
半个时辰后，春风楼。
三楼的雅间里，那个蒙着紫色面纱的女人，看着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林姝，和她身后那个虽然换了身常服，却依旧掩不住一身矜贵与煞气的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讶。
“哟，安国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
“楼主客气了。”林姝也不跟她废话，直接将一张十万两的银票，拍在了桌子上。
“钱，我带来了。”
“我要买，柳姨娘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