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临歌不赞同。
她看着虞花凌,本着不想让她离京的想法,劝道:“你还是留在京中,将伤养好了再说,张求的势力遍布朝野,短时间内,你出京不安全。”
“最多再留个六七日。”虞花凌一脸怕怕,“这京中,还是有些可怕的,皇宫也是,我得赶紧走。”
冯临歌无奈,“以后还来吗?”
“不来了。”
冯临歌好笑,“如今看你倒是慌慌张张了,但在太皇太后面前,可镇定的很。你若离开,这府邸,可别交给我帮你照看,若非因为照看你,我常年在宫中,轻易离不了宫,对宫外的事情照看不来,你再寻个旁人吧!”
这旁人,自然指的是卢家人或者旁的什么人。
虞花凌见她推辞,说的也在理,想了想说:“冯姐姐,你说,我若离京,将我这府邸,和府中的库银等,一并给了我那救命恩人如何?”
冯临歌也不知道如何,“李六公子,应该不缺银钱。”
“嗐,谁嫌钱多啊?”虞花凌觉得可行,“我还不了他想要的救命之恩,这身外之物,不如就弥补他吧!缺不缺钱是他的事儿,但我能弥补一二,心里也能舒服点儿。”
冯临歌点头,“倒也有些道理。”
心里却想着,李六公子一旦入了皇宫,有姑母恩宠,荣华富贵享不尽,不缺银钱的人,从这上面,弥补不了什么,的确求个心安罢了。
虞花凌自然也知道,但知道归知道,她总不能杀了太皇太后抢了他。
回到内院,卢老夫人与卢青妍正等着虞花凌回来。
见虞花凌与冯临歌有说有笑,卢老夫人笑问:“今儿入宫谢恩,看起来很顺利?”
虞花凌挨着卢老夫人坐下,也笑着回:“一切顺利,太皇太后人很好,特别和蔼可亲,陛下年少有为,十分礼遇臣下。”
卢老夫人点头,“那就好,到晌午了,快吩咐厨房开饭吧!”
虞花凌点头,“的确饿了。”
用过午饭后,宫里人来传话,让冯临歌再入宫一趟,冯临歌赶紧去了。
她离开后,卢老夫人挥退下人,压低声音问虞花凌,“你别骗祖母,今日入宫,是不是不太顺利?因你推辞太皇太后的招揽,得罪了太皇太后?”
虞花凌歪头,“祖母,您怎么这么问?”
卢老夫人嗔她一眼,“你今日本就进宫晚,到了这个点回来,却没能在宫里被太皇太后留下用膳,可见今日不顺利。”
“哎呀呀,祖母,您也太厉害了。”虞花凌佩服,“本来不至于,谁谁让我遇到救命恩人了呢,惹出了些事端,惹了太皇太后恼了。”
太皇太后心里指不定气成了什么样,当时就黑了脸,只不过她能忍着当时没发作,后来在她离开时,还有个笑脸,已说明,涵养和隐忍的功夫,也实在是到家了。
习武之人耳朵好使,她和冯临歌离开后,紫极殿内摔茶盏的声响,她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都气的摔杯子了,可见怒极了。
也对,到嘴的肥肉,被人拦了一竹杠,搁谁都得愤怒。
想来皇帝十分了解太皇太后的性子,哪怕没亲眼见到,但知道她拒绝了太皇太后,以防万一,派了身边大监送她,也是想保她一保。
“怎么回事儿?你快跟祖母说说。怎么还有个救命恩人,惹出事端了?”卢老夫人不解。
虞花凌简单说了撞到李安玉的事儿。
卢老夫人:“……”
这么大的事儿,亏她这个孙女,还笑得出来。
世上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多了,虞花凌在外多年,跟着她师父游历各国,经历了不少,虽然觉得自己今儿有点儿倒霉,但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先皇暴毙不过半年,太皇太后携少年天子重出宫政,张求一党还没一网打尽,朝野上下,风声鹤唳,并不是太太平平无风无浪,难道仅因为她推出李安玉拒绝招揽,太皇太后就要在这个关口杀了她?
她在宫里没怕,就是觉得太皇太后哪怕恼怒,应该不至于杀了她,不划算。
皇帝大约是惧于太皇太后威慑已久,多虑了。
太皇太后执掌宫闱二十年,有手腕有野心,应该知道,今日杀了她,对她没好处,只有坏处。更何况,她摆明了车马,没直接开口在她面前要李安玉,也算没把人得罪死。
要怪,只能怪李安玉到了现在,哪怕被家里卖了,自己却还不认命,太皇太后要了人进京,但还没能折了他的傲骨。
对太皇太后而言,应该是今日的事情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最好。
或者说,她最恼怒的人,应该是李安玉啊。
“你呀。”卢老夫人消化好半晌,才点虞花凌额头,“是该说你艺高人胆大?仗着有一身本事,狂妄的什么都敢做,在太皇太后面前,也敢耍手段放肆。还是该说你心里有底气对皇权无敬畏之心?亏得太皇太后竟然让你完好无损地出宫。那李安玉也是,堂堂世家公子,是进京陪陛下读书,怎么就能说出让你找太皇太后要了他的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我能完好无损出宫,一是因为我没将人得罪死,二是我这不是还有一层卢家人的身份嘛。这还要感谢祖母,您带着七姐姐住进了我这虞府,如今京中人谁不知我本姓卢?”虞花凌对卢老夫人笑,“至于李安玉,他被家里卖了,走投无路了,可惜,这恩我报不了。”
卢老夫人不赞同,“李安玉人都进京了,还闹什么幺蛾子?他陇西李氏在与太皇太后的博弈里,何等获利。他出身陇西李氏,受家族供养栽培,理当为家族谋利,到了如今这个地步,陇西李氏得了好处后,他竟然还想逃避后退,竟然还将你牵扯到他的事儿里。简直不知所谓。”
虞花凌沉默。
她虽然也觉得这事儿是这么一个理,但人刚进京,太皇太后就派人一日三顾,一连顾了七八日。今日人刚进宫,就让人黑着脸快要炸了一般地从紫极殿出来,抓住她如抓了一根救命稻草,疯了一般,可见太皇太后的吃相定然不好看,至少没有温水煮青蛙,如今青蛙急眼,受不了要跳出锅了,这能怪谁?
“你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说的不对?”卢老夫人问。
虞花凌摇头,“祖母说的对,所以,这就是我为何明知道护送手书危险,依旧答应了宋老,拼了命将手书护送入京,求一道婚事自主圣旨的原因。我不想被家里安排人生,也不想跟家里再闹个人仰马翻,双方皆伤,同时,对皇权自然还是很敬畏的。”
卢老夫人噎住。
虞花凌站起身,“祖母,这进宫一趟,可真是累死个人,我去午睡了。我看您也乏了,有什么话,咱们晚上再说吧!”
卢老夫人还想说什么,闻言只能打住话,“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既然累了,快去歇着吧!”
虞花凌点头,打着哈欠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