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屿棠怀着惴惴不安的心,靠着墙角躺下,双眼合上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睁开。
朦胧间,她似乎对上了另一头程兰舟的视线,心里猛地一紧,连忙眨了眨眼,再定睛看去时,却见对方早已合上双眼,呼吸平稳,像是早已进入熟睡状态。
“是我太紧张了吗?”
她暗自嘀咕,只觉得一阵寒意顺着脊背往上爬,连忙拉过身上盖着的厚毛巾,把脑袋缩在里面,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许久才在疲惫中渐渐睡去。
天还没亮透,营地依旧笼罩在晨雾中,姜屿棠就感觉有人在耳旁轻轻唤她,声音带着几分熟悉。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清醒。
一名男子正蹲在自己面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近得能看清对方脸上的细纹。
睡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来不及尖叫,身体先一步弹坐起来,“咚”的一声,额头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商人的下巴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痛呼,双双向后倒去。她捂着发疼的头顶,商人则捂着下巴,疼得龇牙咧嘴。
周围的家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惊醒,纷纷起身朝这边跑来。
姜肃闵离得最近,立刻冲到姜屿棠身前,挡在她和商人之间,语气带着几分警惕:“你是谁?在这作甚!”
程黛儿也被吵醒,睁开眼看向这边,而程兰舟从始至终都侧躺着没转身,仿佛没听见一般。
姜讼之衣服没顾得上整理,快步走上前,看清商人的模样后,连忙向众人解释。
“别误会,这位是昨日我们遇到的商人,是来跟小妹谈牛肉干买卖的。”
商人捂着下巴,好不容易缓过劲来,却因为刚才的撞击似乎咬到了舌头,暂时说不出话,只能忍着痛连连点头,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姜屿棠委屈地捂着肿起来的额头站起身,原本想质问他为何大清早吓人,可话到嘴边却拐了个弯,直接问道:“牛肉干的事怎么样了?”
商人这才缓过劲,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和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递到她面前,声音还有些含糊。
“姑娘放心,牛肉干我已经卖出去了,本地有个富商尝了之后很喜欢,一口价全要了,价钱很公道。”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按照我们之前约定的三七分,姑娘应得一百三十两。我想着你们赶路携带银子不方便,就把大部分换成了银票,方便你们携带,剩下的碎银子放在荷包里,日常用着也方便。”
姜屿棠惊讶地看着他递过来的银票和荷包,没想到对方竟如此贴心,连细节都考虑得这般周全。
她接过荷包,打开一看,里面装满了碎银子,却不知道具体数额,作为一个现代人,她对古代的银两换算一窍不通。
她索性将荷包随手塞给身旁的姜肃闵,笑着说:“四哥,你帮我清点一下,看看数额对不对。”
姜肃闵接过荷包,熟练地开始清点,很快就点头道:“没错,碎银子不差,加上银票大概刚好一百三十两。”
姜屿棠这才放心,从怀里掏出之前抵押的玉佩,递还给商人:“多谢您费心,这玉佩还给你,合作愉快。”
路途还没走到一半,便已经成为流民队里最富有的人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姜家人一起跟着松了口气。
商人接过玉佩,笑着拱了拱手:“合作愉快,姑娘若是日后还有货物要卖,随时可以找我,我在附近几个州县都有铺子。”
商人接过玉佩,顺势与姜家众人熟络地套起近乎,笑着问道:“各位这是要去哪块地?”
“儋州。”
商人露出了然的表情,咂了咂嘴:“儋州那地方我去过几次,虽说地处边境,日子辛苦些,但水土不错,民风也还算淳朴。只要能安稳下来,好好开垦荒地、做点小买卖,用不了几年,说不定就能发展成繁荣之地。”
姜屿棠默默应下,心里却泛起嘀咕。
书中描写的儋州确实格外安稳,不像其他边境地区那般混乱,说到底,还是因为程兰舟会被分配到那里镇守。
她偷偷瞥了眼不远处整理行李的程兰舟,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人武功高强、心思缜密,对朝廷也算忠诚,却落得流放的下场,皇帝当真是有眼不识珠,白白浪费了这样的人才。
说话间,周围的流民陆陆续续醒来,看到围在一起的几人,尤其是穿着绸缎的商人,都好奇地停下动作打量着,眼神里带着几分羡慕与探究。
商人见状,知道不便久留,连忙拱手道别:“时候不早了,我就不耽误各位赶路了,日后若有机会,咱们儋州再见。”
商人刚走,换班的衙役就从旁边的小巷里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身上的酒气隔着老远都能闻到,脚步虚浮,显然是宿醉未醒。
他们不耐烦地吆喝着,将寡淡的白粥摆在地上,让流民们自行领取。
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衙役见流民们差不多都喝完了,便粗鲁地嚷嚷着收碗:“快点快点!别磨磨蹭蹭的!耽误了行程,仔细你们的皮!”
队伍重新启程时,姜屿棠这才瞥见程黛儿的脑袋上多了块浅蓝色的方巾,布料粗糙,却能勉强遮住阳光。
她这才反应过来,程黛儿昨日悄悄溜上街,想必就是去买这防晒的方巾。
眼下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时候,太阳毒辣得很,长时间赶路,很容易被晒伤。
她忽然眼前一亮。
流放队伍要路过无数村落和城镇,流民们都需要防晒的东西,若是把现代的防晒帽、防晒袖套、防晒霜带到这里来卖,肯定会很受欢迎!
这可是一条稳赚不赔的赚钱门路。
怎么就没早点想到呢,白白晒了这么多时日,直接从闺房大小姐变成民间黑珍珠。
她赶紧把这个想法记在心里,下次穿越回现代,一定要多采购些防晒用品,不仅能自己用,还能卖给流民和沿途的村民。
说不定还没到儋州,他们就先攒下买宅子的银子了。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幻想着,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却在回眸时,看到头上也包了块方巾的程兰舟,只露出半截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深邃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