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安仁从昏迷中幽幽转醒,后脖子传来一阵剧痛。
他刚要动弹,却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牢牢捆住,嘴也被布团塞住。
拼命挣扎,绳索却更深地陷入皮肉。
“醒了?”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袁安仁抬头,看见慕朝歌端坐在前方的太师椅上,身边站着几名汉子,个个目光锐利,一看便知不是寻常的护卫。
包厢内的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慕朝歌微微颔首,一名手下便粗鲁地扯出袁安仁口中的布。
“公子饶命!小的知错了!那些药我全都给您,一分不要!”袁安仁顾不上疼痛,连声求饶。
慕朝歌却冷笑一声,起身踱到他面前:“袁先生,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周折,就为了那几包药粉?”
袁安仁一愣,脑中飞快转动:“那公子是……”
“告诉你也不妨,”慕朝歌转向身旁的护卫,语气忽然变得恭敬,“这一切都是慕大人的神机妙算。”
护卫头领上前一步,声音低沉:“宫宴刺杀本就是慕大人一手安排,既能让大小姐慕朝歌顺理成章入宫接近皇上,又能让二小姐慕蓁蓁借机获得晋王信任。一石二鸟之计,妙不可言啊!”
另一人接话道:“只可惜慕大小姐入宫后,似乎不太听指挥了。倒是二小姐乖巧,按计划行事。”
袁安仁听得目瞪口呆,结结巴巴问道:“慕大人为何要如此?”
慕朝歌假装不悦地瞥了护卫一眼,护卫立刻会意,呵斥道:“多嘴!何必与将死之人说这么多?”
然而这番对话,已足够袁安仁拼凑出可怕的真相。
慕凌竟有篡位之心!
他利用两个女儿,分别接近皇帝和晋王,再用袁氏配的绝子药断绝皇家血脉!
“那袁氏的绝子药……”袁安仁脱口而出。
护卫头领却冷笑:“既然你问起,告诉你也无妨。不错,慕大人早就命袁氏配制绝子药,如今两位小姐已分别给皇上和晋王下药。只待时机成熟,慕家便可取而代之。”
另一人补充道:“说起来,还要感谢袁先生偷来这些药,省得我们再去慕府取货。你放心,我们会让你死得痛快些。”
袁安仁浑身冰凉,他终于明白自己卷入了一场可怕的阴谋中。
慕凌野心之大,手段之狠,远超出他的想象。
不过,若是能将这个惊天秘密告诉晋王或是皇上,岂不是大功一件?
荣华富贵岂不是唾手可得?
袁安仁强压心中的激动,假装恐惧地哀求:“各位好汉饶命!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我可以离开京城,永远不回来!”
慕朝歌与护卫交换一个眼神,故意提高声音道:“你们看着他,我下去安排车辆。今夜必须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说完,慕朝歌带着一名护卫离开包厢,留下两人看守。
袁安仁心脏狂跳,知道这是自己唯一活命的机会。
他悄悄活动手腕,一边假装抽泣,一边暗中观察包厢的环境。
“大哥,我去解个手,你一个人看得住吗?”一名护卫突然对同伴说。
“快去快回,这废物捆得结实,跑不了。”
只剩一人看守!袁安仁心中狂喜。
他趁护卫转身倒茶的瞬间,拼命磨蹭手腕上的绳索。
幸运的是,他袖中暗藏的一片刀片尚未被搜走。经过一番操作,绳索终于松动了。
“干什么!”护卫发现异常,大步走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袁安仁猛地挣脱绳索,抓起桌上的茶壶砸向护卫面门,随即不顾一切冲向窗口。
“来人啊!犯人跑了!”护卫大声呼喊,但故意慢了一步。
袁安仁慌乱中从二楼窗口跳下,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向暗巷逃去。
他听到身后传来追赶的脚步声,却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奔跑。
直到确定无人追赶,袁安仁才瘫坐在一条暗巷中,大口喘着粗气。
夜色已深,晋王府的方向灯火通明。
半柱香后,袁安仁狼狈地出现在晋王府后门,对守门的侍卫道:“快通报晋王,袁安仁有要事相告,事关晋王的子嗣!”
此时的晋王尉迟瑾,正在书房中来回踱步。连日来,他因慕凌被妾室下药绝育之事,对枕边人慕蓁蓁心生疑虑。
回想起慕蓁蓁每次奉上的补汤和茶点,他不由得冷汗直流。这几日,他借口政务繁忙,避而不见慕蓁蓁,连她送来的食物也命人暗中处理掉。
“王爷,门外有一名叫袁安仁的人求见,声称有关于子嗣的要事相告。”侍卫通报。
尉迟瑾眉头紧锁:“袁安仁?可是慕凌那个妾室袁氏的兄长?”
“正是此人。”
尉迟瑾心中一动,难道这袁安仁知道什么内情?
立刻道:“带他悄悄来见我,不可让人察觉。”
不一会儿,衣衫褴褛的袁安仁被带入书房。
他一见晋王,便扑通跪地:“王爷救命!小人有机密相告!”
尉迟瑾冷冷打量着他:“何事?”
袁安仁四下张望,压低声音:“此事关系重大,请王爷屏退左右。”
尉迟瑾挥手让侍卫退出,冷声道:“说吧,若有一句虚言,小心你的脑袋。”
袁安仁连忙磕头,将自己在太白楼偷听到的和盘托出。
从宫宴刺杀的真相,到慕凌安排两个女儿分别接近皇帝和晋王,再到利用袁氏配的绝子药断绝皇家血脉的惊天阴谋。
尉迟瑾听完,面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一片死灰。
他踉跄后退,扶住案几才勉强站稳。
潜意识里,他已经相信了这个可怕的消息。
自己很可能也已中了断子绝孙的毒!
“你……你有何证据?”尉迟瑾声音嘶哑。
袁安仁急忙道:“小人亲耳所闻,那慕凌的手下亲口承认!而且小人从妹妹那里偷来的药物中,的确有一种绝子药!慕二小姐想必就是用它……”
“住口!”尉迟瑾暴喝一声,眼中满是血丝。
他忽然想起这些月来,慕蓁蓁总是体贴地为他准备参汤,说是娘家秘方,有助生育。
难道那就是绝子药?
尉迟瑾沉声道:“此事关系重大,不可声张。你暂且留在府中,等本王查明真相再说。”
然而,袁安仁并未察觉晋王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意,连连叩谢。
尉迟瑾秘密召来府医,命其为自己诊脉。
等待结果的时间漫长如年,每一刻都是煎熬。
府医诊脉时,面色越来越凝重,最终跪地,颤声道:“王爷的脉象显示,的确是不育之症。”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
尉迟瑾眼中闪过狠厉之色。为了掩盖这个丑闻,必须灭口!
“来人!”尉迟瑾声音冰冷。
好几名暗卫应声而入。
“将这两个人,”尉迟瑾指向袁安仁和府医,“杀了,一个不留!”
袁安仁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王爷!王爷饶命啊!”
然而暗卫已经出手,剑光一闪,府医已经倒在血泊中。
袁安仁连滚带爬地想逃,却被一剑穿心。
弥留之际,袁安仁终于恍然大悟,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别人的圈套。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了。
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尉迟瑾面无表情地吩咐:“处理干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暗卫领命而去。
书房内恢复了寂静,只有烛火摇曳,映照着尉迟瑾扭曲的面容。
他紧握双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慕凌……慕蓁蓁……”他低声念着这两个名字,眼中满是杀意。
……
此时的兰台宫里,静得能听见蜡烛噼啪作响的声音。
尉迟澈坐在绣墩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紫檀木茶几。
下面跪着两个女官,甘文玥和凌胭,都是慕朝歌当初带进宫的心腹。
“起来说话。”尉迟澈学着慕朝歌平日里的语气,却总忍不住想把衣领扯松些。
这女人家的衣裳,勒得他浑身不自在。
甘文玥和凌胭谢了恩,垂手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佟宬那个王八蛋,没少给你们苦头吃吧?”尉迟澈开门见山,一句话就把两个女官说得脸色发白。
甘文玥咬着嘴唇没说话,凌胭的眼圈先红了。
禁军副统领佟宬没少在宫里作威作福,特别是对慕妃身边的人,动不动就找茬。
尉迟澈看着俩人的反应,心里有数了。
他端起茶盏,吹了吹根本不存在的水汽:“要是给你们个机会,愿不愿意出了这口恶气?”
两个姑娘扑通一声又跪下了。
“娘娘,这话可说不得啊。”甘文玥声音发颤。
佟宬可是禁军副统领,正得势呢。
尉迟澈摆摆手,示意她们起来:“不是本宫的意思,是陛下的意思。”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陛下早就看佟宬不顺眼了,连带着他那一伙人,都得清理干净。只是缺个正当的理由。”
甘文玥和凌胭交换了个眼神。
要是皇帝的意思,那可就另当别论了。
尉迟澈详细说了计划,怎么设套,怎么抓把柄,怎么一举把佟宬和他那伙人连根拔起。
两个女官听得眼睛发亮,在佟宬手下受的委屈,总算有机会讨回来了。
“事情办成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尉迟澈说完,想起慕朝歌收买人心的习惯,转身从首饰盒里取出两支金镶玉的步摇,赏给了二人。
甘文玥和凌胭千恩万谢地走了,脚步都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尉迟澈看着她们的背影,叹了口气。
他一个大男人,如今却要躲在女人的身体里,用这些后宅手段来清理朝堂,想想都憋屈。
......
第二天御花园里,百花争艳,可再娇艳的花也比不上那些秀女们。
姑娘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心里揣着小兔子似的,既期待又害怕。
谁不知道,今日选秀关系到后半生的命运,要是能被皇上看中,那就是一步登天了。
只有那些站在远处观望的大臣们,一个个愁眉苦脸。
“你说陛下这回是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吏部尚书张大人摸着胡子,忧心忡忡。
工部侍郎凑过来低声道:“上次初选,问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有个秀女被问‘如果皇上和太后同时掉进水里先救谁’,当场就吓晕过去了!”
“我看陛下根本就是不想选秀!”另一个大臣愤愤道,“八成是有龙阳之癖,惦记着咱们几家儿子呢!”
这话说到大家心坎里去了。
谁知道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说着,太监一声高唱:“皇上驾到!慕妃娘娘到!”
秀女们齐刷刷跪了一地,大臣们也赶紧躬身行礼。
慕朝歌板着一张脸走在最前面,心里其实乐开了花。
这么多美女!环肥燕瘦,应有尽有!她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跟在她身后的尉迟澈可就不痛快了。
看着慕朝歌那个花痴,眼睛都快长在那些秀女身上了,他心里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似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满。
“平身。”慕朝歌装模作样地一摆手,坐在早就备好的龙椅上。
秀女们谢恩起身,一个个低眉顺眼,偶尔有人大胆偷瞄皇上一眼,立即羞红了脸。
慕朝歌心里这个美啊,正想好好欣赏欣赏,就感觉身边一道冷飕飕的目光射过来。
她一扭头,正好对上尉迟澈那双幽怨的眼睛。
得,醋坛子又翻了。
慕朝歌赶紧收回心思,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
“开始吧。”她吩咐太监总管福德全。
太监高声宣道:“秀女十人一组上前觐见!”
第一组秀女袅袅婷婷地上前,个个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
慕朝歌清了清嗓子,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一个个自我介绍,说说你们擅长什么,有什么经验,入宫后能发挥什么作用。”
这话一出,不仅秀女们傻眼了,连旁边的大臣们都目瞪口呆。
历朝历代选秀,都是看容貌、家世、才艺,哪有问这个东西的?
第一个秀女琳琅是宰相的远房侄女,显然受过严格训练,虽然困惑,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声音甜美地回答:“臣女擅长琴棋书画,略通女红,入宫后定当尽心侍奉陛下,为皇家开枝散叶。”
按传统标准,这回答简直完美。
谁知慕朝歌一听,脸都绿了。她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就跟人生孩子?
“下一个!”她不耐烦地摆手。
琳琅愣在当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大臣们也开始骚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