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胡婉婷捶胸顿足：“我太想念现代了！想念手机！想念wIFI！想念外卖！想念空调和抽水马桶！还有追剧、刷短视频、网上冲浪……这里有什么？除了勾心斗角就是吟诗作对，无聊死了！”
她甚至捶着石桌，耿耿于怀：“我穿越前正在追的那个娱乐圈惊天大瓜还没吃到结局呢！也不知道我那个恋爱脑的闺蜜最后有没有跟她那个渣男男朋友分手，急死我了！”
说到最后，胡婉婷的情绪彻底崩溃了。
她趴在石桌上，嚎啕大哭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我想回家……呜呜……我想我爸妈了……我都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好想他们啊……”
“……然后她就一直哭，哭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尉迟澈面无表情地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嫌弃，“非常吵，吵得我脑壳痛。”
慕朝歌听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听到胡婉婷吐槽古代生活和怀念现代那一段，差点没笑出声。她好奇地问尉迟澈：“那你当时什么感觉？就干坐着听她哭？”
尉迟澈皱了皱眉，似乎很不愿意回忆：“能有什么感觉？吵得很。她说十句，朕……我未必回一句。”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补充了一句：“比你平时说话吵多了。你虽然也话多，但至少没那么烦人。”
慕朝歌挑眉，哟，这算不算另类的夸奖？
尉迟澈没理会她的表情，继续道：“总之，她如今认定你是拥有系统的穿书者，是能带她回家的唯一希望。接下来，她应该会尽力配合我们。至于她那些东西，”他语气淡漠，“与大局没什么关系，听过了就算了。”
慕朝歌点了点头，心里对胡婉婷倒是生出了几分同情。
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被困在异世的可怜人罢了。
胡婉婷的嚎啕大哭，声音又响又亮，直接把凉亭外面值守的侍卫们给吓懵了。
侍卫长耳朵一动，脸色骤变：“不好！是郡主的声音！哭得这么惨？莫不是跟里头那位娘娘起了冲突，挨打了？！”
“快！保护郡主！”一群侍卫顿时紧张起来，手握刀柄，呼啦啦就往凉亭方向冲。
结果刚靠近凉亭，透过竹帘，就看到他们家那位郡主，此刻正毫无形象地趴在石桌上，肩膀一耸一耸，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而那位慕妃娘娘，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对面。
侍卫们：“……”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侍卫长反应最快，立刻打了个手势，一群人又悄无声息地退到了更远的位置，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
主子们的私事，尤其是这种丢脸的事，知道得越少越好。
凉亭内，尉迟澈全程冷漠脸。
他对胡婉婷提到的什么“手机”、“外卖”、“追剧”、“吃瓜”等等一连串古怪词汇，听得是云里雾里，完全无法理解。
手机？手握的机关？怎么用的？
外卖？外面买的吃食？这有什么好怀念？
追剧？啥意思？
吃瓜？瓜果有什么好吃？
这些莫名其妙的概念，不但没有引起他的共鸣，反而让他更加确信慕朝歌来自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世界。
让他对那个世界的好奇心，又加深了一层。
那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胡婉婷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积压多年的情绪发泄出去了很多，总算慢慢平静下来。
她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眼睛和鼻子都红彤彤的。
吸了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对面一直沉默的尉迟澈。
“那个……姐妹，”她哑着嗓子问，“你穿越之前是做什么的啊？也是像我一样，就是个普通社畜吗？还是……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小心翼翼，“还有……你穿过来，会不会也特别想你爸妈？他们找不到你，该急疯了吧？”
尉迟澈眸光微闪。
他并非穿越者，自然没有现代职业，更谈不上想念父母。
但他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可能暴露身份的危险问题。
绝不能让胡婉婷继续追问下去。
于是，他抬起眼，用一种冷酷的眼神看向胡婉婷：
“我是孤儿。没有父母。”
“……”
凉亭里瞬间安静得只剩下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胡婉婷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嘴巴微微张着，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让你多嘴！让你瞎问！戳到人家痛处了！
怪不得这位“姐妹”性格这么冷，这么高深莫测，原来是因为从小缺乏家庭温暖，在孤独中长大！自己刚才还在她面前哭爹喊娘，炫耀自己有父母想念，这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胡婉婷想到这里，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结结巴巴地道歉：“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她再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点事，先……先走了！姐妹你好好休息！”
说完，几乎是落荒而逃。
“噗——哈哈哈！”听到这里，慕朝歌实在忍不住，拍着桌子笑出了声，“孤儿？！亏你想得出来！你这忽悠人的本事，真是登峰造极啊！看她那反应，估计现在心里愧疚得都要给你立长生牌位了！”
尉迟澈看着她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神色平静，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笑意。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低沉，重复了一句慕朝歌曾经说过的话：
“不是你告诉朕的么？‘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他说这话时，目光落在慕朝歌脸上，那眼神不再是以往的冷淡，而是带着一丝玩味，甚至隐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炙热，仿佛要透过她此刻的躯壳，看清她内里那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慕朝歌的笑声戛然而止。
被他用这种目光盯着，她莫名觉得脸颊有些发烫，心头一跳，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端起已经凉掉的茶掩饰性地喝了一口。
“咳咳……活学活用，不错，不错。”她含糊地敷衍过去，心里却有点乱。
这家伙，学得倒是快，而且那眼神……怎么感觉怪怪的？
房间内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慕朝歌被尉迟澈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赶紧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开始说自己白天的经历。
她把自己怎么忽悠苟富贵，怎么给他画大饼，怎么激励他的事儿，讲了一遍。
正说到兴头上，她想起白天在茶楼的见闻，顺口提了一句：“哦对了，今天在街上还听到些风言风语，说什么‘皇帝、慕妃、晋王’三角恋的，编排得有鼻子有眼的，真是无聊透顶……”
话音未落，就感觉房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了好几度。
只见尉迟澈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拧出水来，眼神冷得像冰。
“晋王……尉迟瑾！”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透露了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朕已截获几封密信，虽然没有获得实证，但所有线索都指向他。凌松江将军被俘，我军连丢两城，这背后，恐怕少不了朕这位好皇弟的指使！”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响：“为了一己私欲，竟敢勾结北狄，引狼入室！这么做，与叛国有什么区别！如果查证属实，朕一定要亲自以叛国罪，清理门户！”
慕朝歌听得心头也是一凛，郑重道：“如果真是如此，确实是罪无可赦。”
尉迟澈发泄完怒火，目光重新落在慕朝歌身上：“流言的事，你突然提起来，想必已有对策。”
“当然。”慕朝歌唇角一勾，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我的策略就四个字——以牙还牙。他不是喜欢玩舆论，编故事吗？那咱们就编一个更带劲的，把他彻底摁死在泥里！”
她站起身，踱了两步：“人性嘛，都爱听八卦，尤其是狗血离奇的。既然他先泼脏水，那咱们就釜底抽薪，用一个更炸裂的故事，直接吓死他！让所有人一提起他尉迟瑾，想到的不是什么痴情王爷，而是……”
她故意顿了顿，卖了个关子，然后才将自己的计划向尉迟澈和盘托出：
“故事是这样的：晋王尉迟瑾，他其实身患一种罕见的暗疾。这种病让他需要频繁地与女子接触，才能缓解某种难以启齿的痛苦！这，才是他风流多情的真正原因，他谁也不爱，那些女人，都只是他治病的药而已！”
尉迟澈听到这里，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结，眼神有些古怪。
慕朝歌继续：“然后呢，在他无比痛苦的时候，他遇到了我，慕朝歌！有一次，他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臂，你猜怎么着？他那折磨人的病，竟然奇迹般地缓解了足足半个月！于是，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认定我就是他苦寻多年的有缘人，是他的‘解药’！”
“可惜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我慕朝歌眼光高，看不上他这种人，屡次拒绝了他的求爱。于是，他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要毁掉！”
说到这里，慕朝歌话锋一转：“但是！重点来了！在我入宫之后，他惊悚地发现，自己那颗心，不知何时，竟然对他英明神武的皇兄，也就是陛下您，产生了不可告人的情愫！”
她两手一摊，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一边是求而不得的解药，一边是爱而不能的皇兄，再加上之前在重阳宫宴上被慕凌反扑导致绝育的身心重创，几重打击之下，咱们的晋王殿下彻底黑化了！成了一个因爱生恨，最终走向叛国的终极反派！怎么样？这个故事，够不够劲爆？”
慕朝歌说完，得意地看向尉迟澈，等待他的反应。
然而，她只看到尉迟澈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彻底石化在了原地。
过了好半晌，尉迟澈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喉结滚动了一下：
“朕今日，才算真正见识了，何为惊世骇俗。”
他内心早已是狂风暴雨：这女人的脑子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匪夷所思！
尉迟瑾如果听到这个版本，怕是能当场气得呕血三升！
慕朝歌见尉迟澈那副被雷劈了的表情，还以为他是觉得自己这招太阴，有点接受不了，正想开口劝他。
谁知，尉迟澈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他沉吟片刻，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故事的结局，需要点明，他正是因为求而不得，身心扭曲之下，为达目的才不惜铤而走险，勾结北狄，做出叛国的丑事。”
慕朝歌眼睛一亮！
妙啊！把叛国的动机也给他安排明白了！
让天下人都觉得他是个因私欲而叛国的疯子，谁还愿意跟他？
两人目光相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算计，同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就这么办！”慕朝歌斗志昂扬。
“想打赢这场嘴仗，光有好的故事还不行，还得有得力的人手和渠道。在我看来，需要四种角色。”
她掰着手指头数给尉迟澈听：
“第一种，叫‘公关’，负责总体谋划和应对各种突发状况。这事儿，我亲自来。”她当仁不让地指了指自己。
“第二种，叫‘营销号’。”
见尉迟澈面露疑惑，她立刻解释，“就是负责把咱们的故事用各种花样散播出去的人。比如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把他们召集起来，给他们润色好的脚本，让他们天天讲！还有城里的戏班子，把这故事编成戏，演出来！再有就是青楼里的姑娘们，她们消息灵通，接触的人三教九流，让她们在枕边风吹一吹，效果绝对好！”
尉迟澈听得眉头微挑，但并未反对。
“第三种，叫‘大V’。”慕朝歌继续道，“就是那些在民间说话特别有分量，有很多人信服的人。比如，闻名京城的话本先生‘紫竹公子’，粉丝……呃，就是拥趸极多。如果让他根据咱们的故事框架，写几个爱恨纠葛的话本子，保证能迅速在读书人和闺阁小姐里传开，影响力巨大！”
“最后一种，叫‘水军’。”慕朝歌露出一个“你懂的”笑容，“就是咱们自己人，扮成普通百姓或者乞丐，或者让金甲军兄弟换个装，混在酒肆、茶馆、街边，专门讨论咱们这个版本的故事，带节奏，引导舆论，让所有人都觉得晋王就是那么个黑心玩意儿！谁要是还敢传原来那个三角恋的版本，就群起而攻之，说他消息落后，不懂内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