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营州攻防战（二）
看着战意高涨的将军们，石虎也是有些犹豫不定了。原本他有意与让李农率领七万大军，凭借营州坚固的城防抵挡北燕鲜卑，以挫其锐气，自己坐镇蓟城，集结兵马，筹措粮草，待鲜卑人在营州城下碰个头破血流的，他石虎到时候再率领赵军主力出长城，一举击破鲜卑。
可是现在李农等人连连重创鲜卑人，原本有些担心鲜卑人的强悍的战力的石虎，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小心了。在幽燕之地，他石虎已经集结了超过二十万大军，这还不算上营州城内李农手上的七万兵马，加起来已经接近三十万兵马了。
这三十万兵马，人吃马嚼，每日耗费的粮草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坐镇后方的老夔安已经接连发来告急文书，赵国的粮草储备已经到了一个很危险的境地了，还有南晋有集结兵马的迹象。明里暗里都是催促自己早日决战。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夔安绝不会发来这样的文书。他是了解夔安的。
石虎很是头疼，仅仅就因为一个粮草问题，就阻挡了他石虎干多少事情。要不是因为粮草不继，他早就发动南征，天下也早就统一了。去年率领十几万大军巡游南方，也是为了震慑南晋。不得不说也是一种无奈的举措，要是钱粮充足，石赵的铁骑早就渡过大江了。
可是石虎一边头疼钱粮，一边还又奢侈无度，随意征召徭役，在襄国，邺城，长安等地大造宫殿。还把大片良田划为猎场，禁止耕种，不得不说还真是讽刺。要不是夔安，郭殷等人的努力维持，估计石赵的财政早就破产了。
“父王，儿臣也认为与鲜卑决战的时机不远矣，还请父王早做决断。”作为石虎最喜欢的儿子石韬，从小就很聪明，人长得也很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不像石虎别的儿子们长得都是五大三粗的模样。再加上为人也很是孝顺。因此，石韬更加得石虎欢心。对于石韬的意见，石虎一直都很重视。只见石韬说道：“咱们集结大军在北方，南方防务空虚，难免那南晋宵小之辈没有觊觎之心。”
“是啊，父王，儿臣也认为咱们应该快速出击，击败鲜卑，防止各地异动。”老二河间王石宣也是紧随其后的说道：“还有自从我赵军铁骑按照武威侯的建议全部换装高桥鞍，战马也已经全部钉上马蹄铁，据前线将士们的反应，这高桥鞍更有利于固定骑士的身形，更加适合马上搏杀，还有马蹄铁的推广，致使我大赵铁骑如履平地，将士们再也不用担心快速行军之时伤害马蹄，我赵军的骑兵部队的机动性大大增加。这两样装备的投入使用，使我赵军铁骑的战力成倍增加，而鲜卑人连铁质马镫都不能全部装备，儿臣甚至还听说有不少鲜卑骑兵还是使用木质的马镫，鲜卑人的战力也是被他们落后的冶炼工艺所耽误，此消彼长之下，我赵军肯定能快速击败鲜卑的。击败鲜卑之后，稳定东北，我大赵才能静下心来，休养生息，储蓄国力，一统南北。”
刚开始听到石宣的话，石虎还是很高兴，他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儿子很是有一番谋略，可是听到后面的话，石虎眉头一皱，这个二儿子早就劝说他减少徭役，停止宫殿等各处工程，与民休息，让石虎很是愤怒。
这一切都被张豺看在眼里，张豺不由得被河间王石宣的才华所拜服，要是石宣为太子的话，那可就太好了。至于现在的那位太子，张豺早就听说此人残暴无比，经常以虐杀侍女为乐，还有徐州的刺杀事件好像和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张豺一直负责秘密调查徐州刺杀事件，他也逐渐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刺客好像和李颜接触过。而这李颜是谁，那可是太子石邃的太子洗马，太子的亲信啊，难道真是……
看到石虎向他投来询问的眼神，张豺立即停止心里的想法，说道：“微臣也同意两位王子和诸位将军的意见，应该准备出兵，不必遵循原来秋季出兵的计划。”
“还有就是天王离开中枢太久，于国不宜。”
石虎听着张豺最后那句意味深长的话，想起去年在南方遭遇的刺杀，下定了决心，说道：“各位将领立即回营，整备大军，随时等候本王的诏令。”
诸将齐声高呼“吾王英明”
待人全部走光，厅内只剩下张豺和石虎了。
“说吧，襄国出现了什么事情了。”石虎拿起茶碗喝上一口绿茶，石虎现在是一天也离不开这冲泡的茶水了。甚为草原上的胡族，石虎从小就习惯与食用肉食，年轻之时，石虎甚至一次能吃掉一只烤羊羔。长期食肉，容易积食，年轻之时还未发觉。这一上了年纪，肠胃就经常出现了问题。自从李文疆献上他独家秘法制成的茶叶，只需用开水冲泡，每天喝上几碗，不仅能提神，能解腻，还能缓解自己的肠胃毛病。所以，石虎是一天也离不开茶水了。一想到李文疆那财迷的模样，不情愿的献出茶叶制作的方法，石虎很是好笑这小子贪财的样子。不过这样也好，人要是没有缺点，那就说明这个人没有感情，所图者甚大。这样的人，石虎也不会放心重用的。他的手下哪一个没有缺点，有贪财的，有好色的，有好权势的。他就不怕你李文疆贪财好色，就怕你无所求。
“回禀天王，据密探回报，徐州刺王杀驾之事，已经有些眉目了，只是关系太大，微臣目前还没有确切的证据，不敢乱说。”张豺逐句推敲，小心翼翼的说道。
“说，不管你有没有证据，不管是谁，你张豺都可以怀疑调查，恕你无罪。”石虎面色阴沉的说道。
“谢吾王信任，微臣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张豺被石虎的话感动的一塌糊涂，眼睛微红，整理了一下说道：“根据密探禀报，其中太子洗马李颜曾经在天王南方巡游之时，有人见过李颜召见大量的生面孔，微臣估计这些都可能是李颜培养的死士，还有……”
“还有什么，说”此时的石虎的面色阴沉，眼睛发红，眼珠瞪得很大，右手紧紧的握着茶碗。
“还有威武侯护送石闵将军家眷遭遇刺杀，也是太子洗马李颜和东宫侍卫统领王虎策划的，微臣估计是因为李文疆在徐州之时阻挡了他们刺杀王驾，李文疆将军自从来到襄国之后很少出门，一般都是待在军营和家里，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
“李文疆将军恰巧护送石闵将军的家眷返回襄国，王虎就派遣五百死士，在半路截杀，只不过他们没有想到李文疆的护卫战力如此强悍，伤亡惨重，不过石将军的二女儿却差点丧命。只不过参加刺杀的这些死士后来都被灭口了，微臣的密探也只是从一个死士的弟弟那里得知的，这人已经被微臣手下秘密保护起来了。”
张豺说完话，后背都被汗水湿透了，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石虎，心里一咬牙，说道：“微臣还听闻，太子属臣，包括太子，都在大肆拉拢带兵的将领，在天王出征之后，经常有将军大臣出入太子府，每个人离开都是大包小裹，面露喜色。还有……”
“够了”石虎大喊一声，手中的茶碗也被他生生的捏碎了，一手鲜血，石虎也是浑然不觉。
张豺立即心惊胆战的跪伏在地，浑身颤抖。
过了好大一会，石虎才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想到啊，白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养了一个白眼狼，这是要起兵逼宫啊，好杀了咱，这个小兔崽子就能上位了。还真是报应啊，报应啊。”
“此事一定要保密。”石虎很快又恢复了枭雄的本色，思路清晰的说道：“大军班师回朝之后，再秘密的把李颜给抓起来，孤要亲自审问。”
“诺”张豺有些结巴的说道。
“好了，起来吧，又不是你的错，你害怕什么，你这是救了咱石虎的命，没有你张豺，估计要不了多久，咱石虎就会被自己的亲生儿子给砍掉脑袋了吧。”看着跪伏在地的张豺，石虎说道：“李文疆再刺杀之后，有没有说些什么话。”
“据派往李将军府内的密探回报说，李将军对于刺杀之事，只字未提，只是回到襄国之后，禀报了廷尉府之后，就很少回府，长期住在军营里。”张豺说道：“仅有的一次回城，那也是石闵将军的夫人邀请李将军来家做客。第二日，李将军就回军营了。”
“哼，这个小狐狸，估计也是闻到了不同寻常的异味了。”石虎面露微笑，只不过眼神却闪现出浓浓的杀意。
营州这边李农等人自然不知道石虎的打算，他也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梦想封侯之事，也已经实现了。
此时的李农正率领营州赵军诸将领走上城头，观察已经全部渡过白狼河鲜卑大军，正像蝗虫一般，无边无际，铺天盖地的向营州城进发，鲜卑几十万大军人嘶马叫的声音，还有上百万只马蹄踩在大地之上发出的震动，十里之外的人都能感觉到。
李农仔细观察了一番鲜卑人的行进，扎寨等情况，作为长期驻扎在辽东的赵军将领，李农对于鲜卑人还是比较熟悉的。鲜卑人和大赵可算是世仇，自从慕容皝当上鲜卑人的可汗之后，南联南晋，西交同宗同族的拓跋鲜卑，内部整军经武，不断讨伐契丹，匈奴，高句丽等异族部落。慕容鲜卑十来年时间，从原本一个一盘散沙一样的部落，一举成为东北草原上的霸主。
鲜卑人骑兵的战力也提升的很快，李农从十里之外的鲜卑营寨就看出，鲜卑人营寨搭建的很有水平。
还有白狼河一战，李农敏锐的感觉到鲜卑骑兵的战力，虽然被自己伏击之下，很是慌乱，但还是能组织起来，成建制的狙击他李农的精锐骑兵部队。
对于鲜卑人实力快速增长的情况，李农觉得大赵上下都有些懈怠了。一想到，赵军近年来，羯族的嫡系精锐部队，腐化堕落的很快，即使是石虎对于这些羯族部队战力下降的情况也是有些无能为力。只得越来越依靠汉族将领和异族部队。
石虎想要汉族将领和羌族，氐族，匈奴等胡族将领之间搞平衡。但是汉族将领凭借立下的战功逐渐掌握兵权。汉胡之间的平衡逐渐有些失调。向他李农，麻秋，张举等地方将领，中枢还有夔安，郭殷等人。
一时间，李农看着城外浩浩荡荡的鲜卑人有些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