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秋猎（三）
一大早，冉闵和李文疆二人就牵上战马，带上横刀弓箭。李文疆也把桌椅装上了大车，准备到了狩猎之时向石赵的王公贵族们展示一下这些领先千年的家具。
冉闵看着李文疆指挥着亲兵往车上装桌椅，有些奇怪的的道：“文疆，你的这些桌椅真是好生奇怪，本将以前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式的桌椅，天王他们能喜欢吗？”
李文疆看着有些担忧的冉闵，坚定地说道：“还请将军放心，天王他们肯定会喜欢的。我还给将军准备了一套家具，全是我亲自设计的，将军家人肯定会喜欢的。”
冉闵看着一脸自信的李文疆，他点点头道：“行吧，本将就相信你这一次，就按你说的办吧。至于我的那一套家具还是再等等吧，我家夫人和小女回山东老家省亲了，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呢。”
此时天还没有亮，两人只好打着火把朝襄国的北门和石虎的狩猎大军汇合。两人到了北门等了有半个时辰，石虎的狩猎大军才到达北门。
冉闵和李文疆被编入中军，跟随石虎的中军一起出发。
此时天已大亮，李文疆看着数万名骑兵快速的行走在北方的原野之上，车辚辚，马萧萧，场面甚是壮观。除了石虎和夔安等人有马车可以座，剩下之人全部是骑马前行，甚至连石虎的儿子们也只能带领自己的卫队亲兵骑在马上前进。李文疆甚至看见不少人都哈欠连天的，甚至还有人直接在马上打盹。
李文疆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仔细的观察了一下号称天下最强，最精锐的骑兵。这支由石赵的开国皇帝石勒亲手组建而成的精锐，全部由石勒的本族，羯族人组成的，跟随石勒南征北战，立下了赫赫战功，石勒早年凭借他们基本上统一了中国北方。
然而，石虎凭借多年的赫赫战功，逐渐掌握了这支精锐，顺而控制了石赵的朝政大权，由原先的魏王改称天王。篡位之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石虎登基称帝只是时间问题了，石赵现在的皇帝石弘，估计也是活不了太长时间了，等石虎稳固好皇位之后，估计也就是石弘的死期了。石勒在天有灵，不知道会不会被他这位好侄儿气的再活过来，真是讽刺啊。
不过看的时间长了，李文疆逐渐看出了端倪来。这支骑兵猛一看，感觉还真是一支精锐强军。军士们胯下的战马，高大剽悍健壮，军士们甲胄齐全，基本上已经是全部披上甲胄，甚至有一大半人身上是披着铁甲，和石虎赏赐李文疆的那套明光铠很像，只不过他们身上的甲胄更为简易一些。这也是非常了不起了。
因为封建社会生产力低下，一支军队往往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有甲胄。能披上甲胄的不是军官，就是精锐。往往也只有王朝的盛世之时，军队的披甲率才有很大的提高。唐朝的军队为什么有这样战斗力，就是因为军队的披甲率在天宝年间就已经几乎达到百分之九十，再加上兵器锻造的极大进步，唐军就凭借着坚固的甲胄，锋利的兵器，明光铠，横刀，陌刀，马槊，犀利的弓弩，安史之乱之前，唐军对外之战几乎是百战百胜。
不过，李文疆却从眼前的这支军队看出一些别的味道来。这些骑兵装备是不错。可是，这些骑兵却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有些人显然是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骑兵队列明显有些散乱，有些骑兵的甲胄穿的也是七扭八歪的。根本不像是一支精锐的样子，就从队列和精神面貌来看，和冉闵手下的军队差的太多了。那些骑兵的环首刀很多都是放在马背上，骑兵背后的弓箭基本上都是八斗的软弓，偶尔也只有几个背后的弓箭是一石二的，甚至还不如那些王公贵族们的亲兵卫队，因为他们身后基本上都是一石二的弓箭。
李文疆看着这些装备精良的骑兵，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锐气。李文疆甚至想到了历史上的清末的八旗子弟。这些羯族骑兵以前可能却实是剽悍善战，但是现在估计是被中原的花花世界的安逸生活腐蚀的快速的堕落了下去。怪不得，冉闵一个汉人最后能夺取石赵江山，估计就是羯族的军士没有了战斗力，不得不靠汉人将领帮他们维持江山稳固了。估计石虎也是想通过狩猎来训练军队，提高羯族军队的战力。
仔细观察一会之后，李文疆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脑袋也开始迷糊了，这时太阳也出来了，秋季早晨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使得宿醉的李文疆也有些昏昏欲睡。
连续三天快速行军，使得有不少羯族将领士卒甚至已经脱掉身上沉重的甲胄，放在运送后勤辎重的马车之上，这时候也只有石虎的亲兵侍卫还保持着全副甲胄在身，其他大部分羯族将士都已经脱下沉重的甲胄。
连续几天行军，饶是李文疆身强体壮，还是有些疲惫，李文疆甩一甩有些昏睡的脑袋，打马快走，追上冉闵。冉闵还是精神抖擞的，沉默的骑在马上，眼神却在附近的骑兵身上转来转去。
李文疆来到冉闵的旁边说道：“将军，这就是号称天下无敌的羯族铁骑？”
冉闵道：“以前是，现在，哼，，，，，，”
冉闵感觉自己好像自己说错了话，接着话题一转，道：“不过，大赵的氐族苻宏部和其他汉人组成的军队还是很有战斗力的。羌族的姚弋仲的羌族骑兵也不错，只是现在西北动乱，羌族不服朝廷管束，早晚会有大乱的。”
冉闵警惕的看向四周，明显感觉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情的时候，于是对李文疆说道：”好了，不要讨论这些了，小心隔墙有耳，惹祸上身，等有空，我再和你好好说道说道，记住，少说这些话题敏感的话。到时候好好打猎就是，听说你在老家之时就很擅长打猎，这也是天王为和叫你这个小小校尉来参加狩猎，到时候你就好好表现，说不定天王一高兴，又会大量赏赐也说不定。”
李文疆神色一变，是啊，当时在徐州之时，自己不就是感受到了石虎的大手笔赏赐，一下子让自己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农家子弟，一下子获得了常人所不敢想的财富和权势，要是自己在此次狩猎的时候大放异彩，说不定石虎大手一挥，赏自己几千上百两黄金，那自己一下子就解决了财政危机了，自己很多设想就能有起家资金了，于是精神抖擞的道：“是，将军。”
冉闵看着李文疆一脸向往的模样很是无语，这么小，这么有才华的才俊怎么就一脸财迷的模样，像极了那些地位低下的商人。冉闵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和李文疆待在一起了，大声喊了一句“驾”，胯下朱龙战马可能也不是很不屑和李文疆待在一起，马蹄一扬，快速离开。李文疆一愣，吃了一嘴的灰尘，这是干嘛，刚刚不是还聊得好好的吗，怎么就离开了。这时李文疆胯下的闪电也是很不满的打了几声响鼻。
几万骑兵走了几天，一直到了第四天的正午，才走到目的地，大概就是后世的石家庄一带，大军在各部将领的安排之下，快速的立起了简易的营寨帐篷。李文疆骑着闪电，立在一个不知名的小土包之上，向远处望去，营寨立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河旁边，远远望去，视距所在的远处稀稀拉拉的丛林，平原之上密布杂草和灌木丛。蓝天白云，战马嘶鸣，高空中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的苍鹰的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身处塞外草原之上。可是只要仔细的观察一下，就看得出来这些草丛灌木像一个个块状的模样排列，依稀可以看出人类曾经在这块土地之上活动的遗迹。
这些长满杂草灌木的土地原本就是一块块的肥沃的土地，而且还是上等的水浇地。李文疆这时突然想起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老爹了：如果老爹在这里肯定会叹息难过，这么好的土地就这荒废了，如果这里的土地能被开垦出来，一年能够打出来多少粮食出来啊。
唉，可惜了。李文疆这个前生今世都是农民出身的人和土地有天然的亲切感。看到这些因为人为破坏的肥沃土地，心里突然有种不知名状的难受。都是这些该死的无知蛮夷，想把中原大地都变成他们的狩猎之所，根本不懂得怎么治理天下，造富百姓。
李文疆看着这样大片的荒废土地，就能想象出有多少家庭因此而家破人亡。石虎真不愧是一个有名的暴君，为了自己方便打猎，整个河北地区不知道有多少百姓因此而被迁出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甚至还不允许汉家百姓私自打猎，而石虎为了方便行猎，于是把黄河以北的大片良田为猎区，派御史监督，如有人在猎区猎兽则判“犯兽”，处大辟之刑，即为死刑。而这“犯兽”的刑法，又被各官员用来欺压百姓，若百姓家有美女或好的牛马等家畜，官员要求不给，就诬陷其“犯兽”，因此被判死刑者甚多。
私自射杀野兽者，斩。这得是多么禽兽的人才能干出来这样的事情。被这些草原蛮胡残杀迫害了那么多年的汉家百姓，眼见着北方终于统一了，开始盼望着自己能过上安乐太平的日子了，可是又遇见石虎这个魏晋南北朝时期有名的暴君，听说石虎营建襄国的太武殿，又在邺建东、西二宫。这其中太武殿台基高二丈八尺，长六十五步，宽七十五步，用有纹理的石块砌成。征发劳役近二十万，因此此项工程劳累致死者达上万百姓。
想到石虎如此种种的苛暴无度，李文疆那心中的想法更加的确定了，李文疆紧握双拳，默默的告诉自己：自己一定要更加的努力，正救万民于水火，也不愧自己来到这个世上走上这一遭。不过自己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忍，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内心想法，要不然自己的小命都不能保得住，更遑论其他了。李文疆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浊气，转身走回自己的帐篷。
李文疆刚刚走到自己的帐篷外，就听见冉闵的亲兵在自己背后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