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青石板路上轻微地摇晃，车厢内一片寂静。沈淮川靠在宋清雁肩膀上假寐，宋清雁也没察觉他刚刚的反应，依旧在嘀嘀咕咕。
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沈淮川，即使他那天刚发病完的虚弱模样也不至于此。此时的他褪去了平日里的张扬与戏谑，更像是个需要呵护的病人。这个认知让宋清雁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她歪头去看他。
“看够了？”沈淮川突然开口，眼睛仍未睁开，声音却比方才在宫中时有力了些。
宋清雁吓了一跳，慌忙移开视线，耳根微微发热：“我没看你。”
沈淮川轻笑一声，缓缓睁开眼。那双桃花眼里还带着疲惫，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几分神采：“撒谎。你明明在看我。”
被戳穿心事的宋清雁顿时语塞，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沈淮川却不依不饶，稍稍坐直了身子，目光在她脸上流转：“怎么，终于发现本王长得还不错？”
若是往日，宋清雁定会在心里翻个白眼，暗骂这人自恋。但此刻，看着他苍白的面容和那双因虚弱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她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王爷确实..容貌出众。”
话一出口，宋清雁就后悔了。她这是怎么了？居然真的承认了！
沈淮川显然也没料到她会如此直白地承认，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漾开笑意，连苍白的唇色都仿佛染上了一抹暖意：“哦？那比起你从前在宫中见过的那些侍卫如何？”
侍卫哪里比得上你。宋清雁知道这话说出来沈淮川怕是要嘚瑟，垂下眼帘，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王爷何必与他人比较。”
“本王就想知道。”沈淮川却不打算放过她。
宋清雁不吭声，沈淮川就盯着她看，在他准备转头的时候，宋清雁开口了，“怎能比得上王爷光华万千。”
这话说得极轻，几乎如同叹息，却在寂静的车厢内清晰可闻。
沈淮川挑了挑眉，马车恰好行过一段颠簸之路，车身一晃，宋清雁一时不防，向前倾去。
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膀。那手修长而有力，指尖却带着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传到她的肌肤上，激起一阵战栗。
“小心。”沈淮川的声音近在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宋清雁猛地抬头，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脸。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她甚至能数清他长而密的睫毛。
宋清雁下意识地想后退，肩膀却被那双手牢牢固定住。
沈淮川的目光从她的眼睛缓缓移到她的唇，眸色渐深。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肩头，那轻柔的触感让宋清雁浑身僵硬，心跳如鼓。
就在她以为这人还要继续下去的时候，沈淮川却突然松开了手，重新靠回软垫上，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戏谑：“王妃这般投怀送抱，本王若是无动于衷，岂不是辜负了这良辰美景？”
宋清雁顿时涨红了脸，方才那瞬间的心动瞬间被冷水泼得冰凉，“是马车。”
“是是是，是马车的错。”沈淮川从善如流地点头，眼中却满是笑意，“晚上吃什么？”
这话题转得突然，宋清雁一时没反应过来：“王爷不是没胃口吗？”
“现在有了。”沈淮川看着她，目光柔和，“王妃秀色可餐，本王甚是有食欲。”
“真心的。”沈淮川轻声补充。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认真。
宋清雁惊讶地抬头，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她的错觉。
马车终于在淮王府门前停下。阿亦上前掀开车帘，见到沈淮川依旧苍白的脸色，眉头微蹙：“王爷...”
“无碍。”沈淮川摆手打断他，在下人的搀扶下下了车，却并未立刻进府，而是转身向宋清雁伸出手，“来。”
众目睽睽之下，宋清雁犹豫一瞬，还是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他的手依旧冰凉，却稳稳地握住了她，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带来一阵酥麻。
在侍卫和下人们的注视下，沈淮川就这样牵着宋清雁的手，缓步向府内走去。他走得很慢，似乎每一步都在消耗力气，却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
“王爷若是累了，不必勉强...”宋清雁小声说道，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凉意，心里莫名发紧。
沈淮川侧头看她，唇角勾起：“你觉得本王已经虚弱到扶不了你？”
若是往常，宋清雁定会否认。但此刻，看着他强撑的模样，她竟轻轻“嗯”了一声。
沈淮川脚步一顿，瞪了她一眼，眸中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宋清雁，你真是欠儿登的。”
话未说完，他突然咳嗽起来，身体微微摇晃。宋清雁下意识地反手握紧他，另一只手轻拍他的背：“王爷！”
沈淮川缓过气来，摇摇头表示无碍，却就势将身体的部分重量靠向她：“扶本王回房休息吧，晚膳...晚些再陪你用。”
宋清雁连忙点头，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向主院走去。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虚弱，那份重量压在她身上，却奇异地没有让她感到负担，反而生出一种想要保护他的冲动。
这个认知让她心惊。她不是应该时刻提醒自己保持距离，为何会对他产生这样的感觉？
将沈淮川安置在榻上后，宋清雁本想离开，却被他拉住了衣袖。
“别走。”沈淮川闭着眼，声音微弱，“就在这儿陪本王一会儿。”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她的衣袖，那依赖的姿态让宋清雁犹豫了，随后她在榻边坐下，轻声道：“好，我不走。”
室内陷入寂静，只余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宋清雁看着沈淮川沉睡的侧颜，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拂开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指尖触碰到他皮肤的瞬间，他忽然动了动，吓得她连忙缩回手。
沈淮川却没有醒，只是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寻找热源，握住了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他的脸颊依旧冰凉，宋清雁的手温暖如春。这亲昵的姿势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却没有抽回手，任由他就这样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