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毕竟是个孩子,一时无法接受也正常。”
绥昭苦笑,眼底闪着泪光和深深的懊悔,“可是我这一走,竟成了害死他们的导火索。”
他离开后不知道该去哪里,便躲在山中。
可那些邪修没有放弃,反而带着更多的人回来报仇。
邪修在暗中煽动着那些所谓的正义之士,说他们挟持修士的孩子。
“多可笑啊。我被同族欺负受苦的时候,没人觉得我这个修士的孩子有多重要。这会儿发现魔族了,便觉得我可怜需要拯救。”
他们群起而攻之。
绥昭想到这些年的相处,跑下山想要解释误会。
但那些人一意孤行地将他“保护”起来,他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修士虐杀。
霜芙诧异,“虐杀?”
“没错。他们厌恶魔族的恶毒残暴,却把同样的手段用在魔族身上。”
更可笑的是,他们杀完魔族便去庆功,只让他早点回家,没有再管他这个可怜的小孩。
回家……
他的家已经毁了!
他抱着他们的身体,一遍一遍的认错。
可是他们却觉得他没错,他只是年纪小,不懂是非善恶不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可以概括。
他们用命告诉他,魔族不全是大奸大恶之人,多数人像他们一样只是想过安稳日子,他们向往仙门的地界,不惜掩藏身份也要住在能够晒到太阳的地方。
后来绥昭去了魔界,看到魔族生活的地方,终于明白他们的话。
当然,这些他没法告诉霜芙。
“所以你想帮他们完成遗愿,促成魔族生活在阳光下的期盼?”
“对。这些年我也尽力在制止魔族作恶,只有改变大家对魔族的看法,才有希望。”
他一直在努力,想要做仙魔之间的调和者,但收效甚微。
“你太天真了。”
绥昭纳罕,“你也觉得我天真?”
“寐妖的事你也知道,仙门也没有多光明磊落。他们可曾约束门下弟子?可曾将真相公之于众?人的想法一旦固化,很难改变的。他们就是仗着自己是庇护苍生的使者,所以不把这些事当回事。即便哪天这些事被人知道,大家也只会认为是个别人动了歪心思。同样,魔族做了好事,他们也只会认为是个别人,代表不了整个魔族。”
就像绥昭说的那对魔族夫妻,在她看来也只是个例。因为她看到行善的魔族太少,她见到的魔族几乎都在作恶。
而如今的情况,他们也无法见到魔族为善。魔族一旦出现在修仙界就会被人追杀,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善意。
魔族或许如绥昭所说,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甚至是善良的,但那也只存在于魔界,外界无法知晓。
千年来的想法,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绥昭也明白霜芙的意思。
对魔族的偏见如同一颗大树扎根在所有修士的心里,想要拔起来无异于毁了仙门的根基。
“魔族不是生来就会作恶的,大家何时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大概……当仙门彻底失去大家的信任,大家信仰崩塌的时候吧。”
池杳如回到悠然居时,天已经大亮。
修士可以不眠不休,但池杳如一直按照凡人的作息在生活,还是第一次整夜不睡。
神采奕奕,丝毫不困。
她看到冉栎从外面回来,眉间都是愁绪。
她没去问,给足时间让冉栎想清楚。
一连过了几日,冉栎都待在白府尽职尽责地做着事,一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不是她不想,是她发现了白府外藏着的人。
她已经走进死胡同,只有一条退路可走。
她下定决心,找到了池杳如。
“池姑娘,之前说的还作数吗?”
池杳如说得对,如果她被抓走,她想要翻案就无法再进行下去。
那个曾经体贴入微的姐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信王身边的信王妃。
那日,她在信王妃眼里看到了杀机。
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威胁,但她至今无法知道爹究竟留下了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忌惮,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不是拿出东西的好时机。
池杳如应得爽快,“作数!”
“你能避开外面的耳目,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可以,介意我再带一个人吗?”
她这几日在姜衍珘的操练下,也只学会了逃跑技巧,但要躲过监视她现在还不行。
“不介意。”
“现在就走吗?”
“嗯。”
池杳如跑到姜衍珘门前,“姜衍珘,走,我们出去。”
霜芙和绥昭又出门了,他们最近总在一起,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池杳如和姜衍珘送冉栎去了她说的地方,看到里面人来人往吵吵闹闹的样子,池杳如不明所以。
“冉栎,你来赌坊做什么?”
“有点事。”
见冉栎不愿多说,池杳如也闭上嘴不再问。
她跟着冉栎直接上了赌坊的二楼,楼梯口有伙计将他们拦住,“站住,这里不是你们能来的地方。”
“我来找周老板,有笔交易同他谈。”
“就你?”那人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轻蔑,“你和我们老板能有什么交易可谈。”
“我能赢过他。”
“哈哈哈!”那人仰头大笑,对着同伴道,“听见没,她说她能赢过老板。”
冉栎对于他们的嘲笑面不改色,忽然二楼房间的门打开,里面传来雄厚的声音,“让她进来。”
伙计撇撇嘴,侧过身子让出路,“去吧。”
冉栎走了进去。
房间里周老板正摇着骰盅,见人进来,把骰盅重重落在桌子上,“大还是小?”
冉栎毫不犹豫,“小。”
骰盅揭开,一二三,果然是小。
池杳如眼神里满是崇拜,难怪冉栎在外面那么自信,原来还有这一手。
周老板坐下来,抬手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想赌什么?”
“就摇骰子比大小吧。”冉栎走过去坐下,池杳如和姜衍珘站在身后。
“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让我做一天的庄家,赢的钱归我。”
周老板挑了挑眉,“我赢了呢?”
“随你。”
周老板朗声大笑,“好!我若赢了你也给我当一天的庄家,一天之内赚够五万两。”
五万两!池杳如心里为冉栎捏了把汗。
就算赌坊来钱快,也不至于一天能赚五万两,这周老板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冉栎镇定自若,“好,开始吧。”
周老板拍了拍手,有人送上一副新的骰盅。
她检查完自己的又检查了周老板的,确认没有作假后定好一局定输赢,数大的一方获胜。
两人同时摇起骰子。
池杳如听着骰子相撞的声音有些焦急。
她看过不少,知道六个六只是基本操作,要赢就得把一个骰子分成两半。
但冉栎身体不好常年吃药,那纤细的手腕要色子都费劲,有力气把色子劈成两半吗?
“咚。”
两人几乎同时停下,周老板不卖关子,直接揭开了骰盅。
六个六和一个一点。
池杳如在心中痛呼,完了,周老板用了这招,冉栎还能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