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州心里打着小鼓,脚步虚浮地退出了总统套房。
苏小姐这反应太平静了,平静得让他觉得,傅总那个标榜着“守护”的App,恐怕很快就要被归类到“系统垃圾”里了。
他甚至都能想象到傅总发现后那张山雨欲来的脸,不禁打了个寒噤,决定明天就去庙里拜拜。
沈州退出去后,苏绾绾随手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转身进了浴室。
热水冲刷着身体,也冲刷着连日来的疲惫。
肋骨的钝痛感依然清晰,但精神上的紧绷感总算有所缓解。
她靠在浴缸里,闭着眼梳理目前的局势。
温景然舍身相救,虽不知其真实目的,但这份“恩情”已然成了他最坚固的护身符,也成了她拿捏其他三人的最佳筹码。
傅斯年看似妥协,实则步步为营。
无论是包下酒店顶层,还是那个“守护”App,都是在宣告主权。
他把所有人都圈禁在这方寸之地,名为疗养,实为监视。
至于季晨和凌星野……
苏绾绾轻嗤一声。
两个还没完全开窍的,一个凭着一腔热血,摇着尾巴渴望她的垂青。一个凭着艺术家的偏执,把她当成唯一的缪斯,脆弱的很。
暂时还构不成真正的威胁。
但也正因如此,他们才是最不稳定的变数。
浴缸里的水渐渐凉了,苏绾绾起身,裹上浴袍走出去。
刚推开浴室的门,她就愣住了。
宽大的总统套房客厅里,沙发上、地毯上,横七竖八地躺着wLG和tG两支战队的队员们,人手一个switch,正联机打得热火朝天。
而她那张两米宽的大床上,上演着一出更为离奇的戏码。
季晨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床的最左边,正在复盘比赛录像。
凌星野占据了窗边的位置,铺开了画架,正对着窗外的夜景写生。
温景然坐在轮椅上,停在床尾,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德文医学专着,看得津津有味。
而傅斯年,面无表情地坐在床的右侧,膝上放着一台平板,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股市数据。
四个人,互不干扰。
苏绾绾:“……”
她甚至有种错觉,自己不是回了卧室,而是误入了某个共享办公空间。
“你们在干什么?”她擦着头发,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季晨。
他“啪”地合上电脑,眼睛亮晶晶地看过来:“姐姐,你洗好了?我们怕你一个人无聊,就过来陪你。”
“陪我?”
苏绾绾的视线从他身上,缓缓移到凌星野的画架,再到温景然的书,最后落在傅斯年那张冷峻的脸上。
“用我的床,办公?”
傅斯年轻描淡写:“这层楼的信号,你房间最好。”
凌星野头也不抬:“这里的光线,最适合观察夜色。”
温景然微笑着合上书:“这里的空气湿度,对我的伤口恢复最有利。”
苏绾绾被这群人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气笑了。
她问温景然:“林薇薇呢?”
“在房间,我觉得在这里,不要薇薇在也可以。”
苏绾绾懒得理他那点小心思,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所以,我今晚睡哪儿?”
此话一出,四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她身上。
季晨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脸颊微红。
傅斯年眼神已经清晰地表明:我的身边,就是你的位置。
凌星野放下画笔,“要是不想睡,你可以看着我画画到天亮。”
温景然倒是没说话,他现在一个残疾人士,这种问题没他说话的份。
苏绾绾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很好。”
她转身,从衣帽间里拿出一床崭新的羽绒被和枕头,径直走到客厅。
在wLG和tG队员们震惊的目光中,她把枕头和被子往地毯上一扔。
“今晚,我睡这儿。”苏绾绾盘腿坐下,对着还在游戏里厮杀的队员们招了招手,“来,带我一个。”
阿虎手一抖,游戏角色当场阵亡。
卧室里,四个男人看着那个宁愿睡地毯也不愿上床的背影,脸色各异。
夜深了。
wLG和tG的队员们到底没敢真的让老板睡地毯,在顾淮和傅云珊的连番催促下,一步三回头地撤了。
总统套房的客厅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和一盏昏黄的落地灯。
苏绾绾没回卧室,就那么抱着膝盖,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城市夜景,不知道在想什么。
卧室里,那四尊大神也终于有了动静。
知道苏绾绾脾气犟得很,她不想做的事,谁也逼不了,也没打算真的要赖在这里过夜,一个个磨磨蹭蹭地走出来,离开了。
傅斯年在苏绾绾身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客厅里顿时只剩下两人。
“那你打算在这里坐一夜?”他问。
“或许。”
傅斯年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苏氏的股份,诺亚风投今天又收购了百分之零点三。”
苏绾绾的眼神动了动,终于将目光转了回来。
“苏正国焦头烂额,给你打了三个电话,被沈州拦了。”
傅斯年继续道:“他还想把林薇薇接回去,也被我拒了。”
他没说他是如何拒绝的,但苏绾绾能想象得到,无非是拿捏住了苏正国最在乎的利益。
“你想说什么?”苏绾绾问。
“我想说,”傅斯年侧过头,深邃的目光锁住她,“苏家的麻烦,我都在替你收拾。所以,你是不是也该让我省点心?”
他拿起手机,点开一个备忘录页面,递到她面前。
上面是一段被高亮标注的文字,来自某本他最近恶补的霸总小说片段:
【女人,你就像一颗又甜又涩的青梅,总能轻易挑动我的味蕾,让我胃痛,却又甘之如饴。】
苏绾绾:“……”
她看着那段土得掉渣、油腻得能炒盘菜的文字,又看了看傅斯年那张一本正经、毫无波澜的脸,一时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沈州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表达方式。”傅斯年收回手机,语气平静无波,“他说,你应该能懂。”
苏绾绾沉默了。
她懂个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