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煜话音未落，欧阳明已经很懂事地撩起下摆跪在地上，“陛下明察，微臣与虞贵嫔之间清清白白，绝无任何私情。”
萧煜眼帘垂下，视线自高而下地俯视下来，眼神也就更显森然，“朕不过是想要问问，怎么欧阳太医这般惧怕？”
“微臣是怕陛下误会。”欧阳明马上解释：“微臣这几日并未每日都去钟粹宫中。
“至于所谓情义？那更是无稽之谈，微臣已经与虞贵嫔有数年未曾见面，儿时就算有幸结识，也是因为虞老侯爷心善垂青，捐赠了微臣百两银子，才得来的念书机会。”
“微臣与虞家大公子倒是确有情义，也是承蒙大公子看得起，这才进过几次将军府，和虞贵嫔在花厅，饭厅见过几面，当众吃过几次家里的团圆饭而已。”
说完这些，欧阳明微微抬起头看向萧煜，脸上略有惊惶，但更多的是郑重之色。
“若说和贵嫔娘娘娘有什么男女情义，那是万万没有。”
“但若说是否有私下交情，毕竟有将军府的恩情在，微臣自然是还恩贵嫔，多几分照拂。”
萧煜锦袍微摆，脚下又朝欧阳明迈进一步，走到他面前，“如此说来，是朕多心了？”
“微臣并无此意，陛下身居高位，对人对事有多考量，乃是应当。”欧阳明立即回话，语气更加地谦恭。
坐在拔步床上的虞瑶已经忍着脾气听了半天了，终于按耐不住地开口道：“陛下有什么事情，就直接来问我吧。”
“还有，我宫里的彩霞到现在还没找到，你也不派人找找吗？”
她在天黑之前派彩霞出去给欧阳明送鸡蛋糕，之后就再也没见到彩霞了。
包括到现在，也没听到有任何人说起彩霞。
听到虞瑶的声音，萧煜的脸色立即晴朗许多，转头看向虞瑶。
“朕知道你看重宫里下人，且放宽心，方才李得全已经来回话，告诉朕彩霞已经被找到了，是被人打晕了扔在一处偏僻的宫殿后院里。”
不光给了回答，萧煜还走向了虞瑶，继续道：“万棠安排此事的时候，自认计算得万无一失，只要得手，朕不会彻查此事，故而不会把彩霞杀人灭口。”
“若你的人死了，只会更被引起怀疑。”
确实。
彩霞死了，一条人命，下蛊之事反而不易成功。
万棠之前真的是为了干掉自己，可谓是谋划的步步周详，谋算诸多。
只是万棠少算了一样——没算到，自己会时间回溯。
如果不是有时间回溯，万棠的计谋的确已经成功了。
在第一次回溯之前，太后和皇后那一大帮人，可的确是看到了她和欧阳明抱在一起了。
虞瑶这才放宽心，重新把滑落的被子盖回到脖子下面，疲惫地斜倚着引枕。
“那就好，现在让欧阳明走吧，你有什么想要问的，来问我好了。”
反正寝殿里都是自己人了，虞瑶实在没精力再装什么恭顺贵嫔了。
萧煜沉吟一瞬，朝跪地的欧阳明拂了拂袖子，“都退下。”
欧阳明赶紧称谢，拎起地上的医药箱子快步离开。
守在床边的素心看了一眼萧煜的脸色，也赶紧垂首退出寝殿。
临走之前，还不忘很贴心地把横推门关了起来。
寝殿里只剩两人。
熏笼中的炭火还在静静燃烧，室内飘着一丝鳄梨帐中香独有的淡淡酸甜果香。
萧煜已经站在床前，认真端详虞瑶此刻的面色，看她面颊逐渐恢复血色，说话气息之中没有喘息和沙哑，这才稍稍放心些许。
又侧身挨着虞瑶坐下，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可有发热？”
“没有，真的老老实实吃过药了。”眼见他手掌伸来，虞瑶下意识闪躲了一下，可一想到他刚处置完万棠，还是老老实实地又忍住不动。
可就算只是细微的闪动了一下，萧煜也还是敏锐地发现了，缓和的下颌线微微收紧。
“朕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办了，你不满意？”
“满意满意。”想到那么多人的舌头，为避免以后做噩梦，虞瑶赶紧点点头。
“你与欧阳明……”
“我跟欧阳明可是什么关系都没有。”虞瑶赶紧接口，“我就没见过他。哦不，我的意思是，我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他。”
“中间这么多年没有见过，哪里会有什么情义？也就是入宫了才发现，他也进宫做了太医。”
萧煜声音放缓，如闲聊般问：“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多大。”
好问题，她也不知道。
只能现编了。
虞瑶拖长声音：“大概……可能是八九岁？或者十一二？我也……记不太清了。”
十一二？李彻之前暗查来的结果可不是这个数字。
可见她对从前的事情什么都不知晓。
她不是真的虞瑶，自然和欧阳明没有任何私情。
只是他现在看见欧阳明就有些莫名的不快……
但若是弄走欧阳明，她是不是会不开心？
“陛下？”见萧煜突然沉默，虞瑶心里没底，怕他继续深究‘过去’的问题，赶紧转移话题，“陛下你要是处理完外面的事情了，就让这些人都散了吧。”
“一大群人都聚在这里，怪挤的。”
她就只想着这些？
对于万棠春愿，还有赵敏儿半点怨气也没有？
萧煜不禁失笑，薄唇略起，“你就只想着这个？”
不然呢？
虞瑶被他问愣住了，呆了呆，才想到了什么。
“陛下是想问问对赵敏儿的处置吧？今晚先让她回宫休息吧，明日直接给她找个清净的道观庙宇，对外就说她出宫修行去了。”
她也是发自内心地劝说萧煜：“你又不喜欢她，她在后宫里也是被人威胁来威胁去的可怜人。”
“就别拘着了，反正对于她，我也恨，但肯定也不会想见到了。”
“好，朕等下安排下去。”还真是个在后宫里与众不同，与世无争的女人。
萧煜看向她的眼神都不自觉地添进去几分暖意，轻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今日落水又受惊，早点歇息，朕今晚陪你。”
“什么？！”虞瑶直接从斜靠的坐姿转为挺直后背，瞪大眼睛看着萧煜。
“你，你的意思是……”他要她今晚侍寝？
“不是侍寝，你今天染了风寒，朕又不是淫魔转世，怎么会让你侍寝。”
萧煜知道她想歪了，马上道：“只是陪你安枕。”
虞瑶小脸僵硬，礼貌又不失尴尬地看着他：“……我能说，我想自己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