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疆?”
刘记者冷笑了一声。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
镜片反着光。
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顾团长。”
他的语气里全是怀疑。
“这苹果如此新鲜。”
“上面还挂着水珠。”
“西北到这儿,几千里路。”
“寄过来还能这么新鲜?”
他往前逼了一步。
“你当我三岁小孩?”
屋里的空气。
瞬间凝固了。
师长急得直冒汗。
“刘记者!”
他想打圆场。
“咱们军人的战友情,那是过命的!”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嘛!”
“鹅毛我信。”
刘记者不为所动。
他指着那个苹果。
“但这苹果,可比鹅毛重多了。”
他盯着顾砚深。
伸出一只手。
掌心向上。
“既然是寄来的。”
“包裹单呢?”
“拿出来看看。”
顾砚深没动。
他的身体站得笔直。
像一杆枪。
“扔了。”
他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扔了?”
刘记者的声音提高了八度。
“这么重要的凭证,你扔了?”
“顾团长,你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吧!”
顾砚深的眼睛眯了一下。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
这是他发火的前兆。
“我顾砚深说话。”
他的声音很沉。
带着一股金戈铁马的味道。
“从不撒谎。”
“你若不信。”
他往前走了一步。
军靴砸在地上。
“咚!”
一声闷响。
刘记者被他的气势吓得退了一步。
脸色发白。
但还是嘴硬。
“你……你想干什么!”
“我是省里派来的记者!”
“你还想动手不成?”
“砚深。”
林晚意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很轻柔。
像一阵春风。
吹散了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
她从顾砚深身后走出来。
手里拿着一把水果刀。
“刘记者大老远来一趟。”
“既然怀疑这苹果的来历。”
“不如尝尝。”
她拿起一个苹果。
“咔嚓”一声。
切成了两半。
一股浓郁的果香。
瞬间在屋子里炸开。
太香了。
那种纯粹的、带着泥土和阳光气息的甜香。
直往人鼻子里钻。
门口围观的人群。
齐刷刷地咽了口唾沫。
连刘记者都愣了一下。
这味道……
确实不一样。
林晚意动作麻利。
几下就把苹果切成了小块。
她端着盘子。
先递到了刘记者面前。
“领导。”
她笑着说。
“尝尝吧。”
“看看这西北的苹果,和咱们这儿的,有什么不一样。”
刘记者看着盘子里晶莹剔透的果肉。
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想拒绝。
但那香味实在太诱人了。
“哼。”
他板着脸。
拿起一块。
“我倒要尝尝,到底有什么稀奇。”
他把苹果放进嘴里。
咬了一口。
“咔嚓!”
清脆的声响。
汁水四溢。
甜!
难以形容的甜!
就像是直接咬了一口蜂蜜。
但又不腻。
带着一股清冽的果酸。
刘记者的眼睛。
猛地瞪大了。
他这辈子。
吃过无数苹果。
国光的、红玉的、黄元帅的……
但没有一个。
能和嘴里这块相比。
这简直就是……
仙果!
“怎么样?”
林晚意依然笑着。
“是不是和供销社卖的不一样?”
刘记者没说话。
他又咬了一口。
根本停不下来。
三两下。
一块苹果就下了肚。
他甚至想再拿一块。
但伸出手。
又缩了回来。
太丢人了!
他是来找茬的。
怎么能被一块苹果收买?
“确实……不错。”
他勉强挤出几个字。
“这就对了。”
顾砚深在旁边补了一刀。
“西北日照长,昼夜温差大。”
“长出来的瓜果,就是比咱们这儿甜。”
他看着刘记者。
“刘记者见多识广。”
“应该知道这个常识吧?”
刘记者被噎住了。
这话没毛病。
地理书上都这么写。
难道……
真是西北寄来的?
如果是那样。
这苹果再好吃。
也只能说明人家战友关系好。
算不上腐败。
“小王!”
刘记者转头看向身后的女记者。
想找个台阶下。
结果发现小王正捧着半个苹果。
啃得毫无形象。
腮帮子鼓鼓的。
像只仓鼠。
“唔!太好吃了!”
小王含糊不清地说。
“刘老师,这绝对是正宗的xJ阿克苏苹果!”
“我以前在书上看过!”
“只有那儿的苹果才有这种冰糖心!”
林晚意看了小王一眼。
差点笑出声。
这姑娘。
真是神助攻。
刘记者的脸黑了。
他瞪了小王一眼。
“吃吃吃!就知道吃!”
他把手里的公文包往腋下一夹。
“行了!”
他看了一眼屋里。
再待下去。
也找不出什么毛病了。
这家人的心理素质。
太好了。
滴水不漏。
“屋里看完了。”
刘记者转身往外走。
“再去外面看看。”
他走到门口。
又停下脚步。
回头看了一眼林晚意。
“林同志。”
他的眼神依然锐利。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你平时表现怎么样。”
“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秤。”
说完。
他大步走了出去。
师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这尊瘟神……”
他小声嘀咕了一句。
赶紧跟了上去。
屋里。
林晚意松了口气。
她的手心。
全是汗。
刚才那一关。
好险。
“没事了。”
顾砚深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掌宽厚温热。
给了她无穷的力量。
“他翻不出什么浪来。”
林晚意点点头。
“希望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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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里。
刘记者像只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他拒绝了师长的陪同。
说是要“微服私访”。
实际上。
就是想找人说林晚意的坏话。
他就不信了。
一个人能完美到这种程度?
肯定有猫腻!
他转过一个墙角。
正好看到一个中年妇女。
正鬼鬼祟祟地往这边探头。
是张嫂。
她刚才一直在林晚意家门口看热闹。
看到刘记者吃瘪出来。
心里正失望呢。
没想到。
机会这就来了。
刘记者的眼睛亮了。
这女人的表情。
一看就是有故事!
他快走两步。
拦住了张嫂。
“这位女同志。”
刘记者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我是省报的记者。”
“想跟你了解点情况。”
张嫂吓了一跳。
“俺……俺啥都不知道!”
她转身就想跑。
师长可是发了话的。
谁要是乱说话。
要背处分的!
“哎!别走啊!”
刘记者一把拉住她。
“你怕什么?”
“我是记者,是来主持公道的。”
他压低声音。
“你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或者……看不惯什么事?”
“都可以跟我说。”
“我给你保密!”
张嫂停住了脚步。
她看着刘记者。
眼珠子转了转。
“真……真保密?”
“绝对保密!”
刘记者拍着胸脯保证。
他把张嫂拉到墙根底下。
四下看了看。
没人。
“来,你说说。”
刘记者循循善诱。
“那个林晚意同志。”
“平时在大院里。”
“表现怎么样啊?”
“有没有什么……特殊化?”
张嫂咬了咬嘴唇。
她想起了林晚意考第一的风光。
想起了大家对她的巴结。
心里的嫉妒。
像野草一样疯长。
凭什么她什么都好?
凭什么她就能住那么好的房子。
吃那么好的苹果?
“她啊……”
张嫂开了口。
声音酸溜溜的。
“她以前……”
“娇气得很!”
刘记者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从兜里掏出小本子。
笔尖抵在纸上。
“怎么个娇气法?”
“具体说说!”
张嫂咽了口唾沫。
她看了一眼四周。
确定没人偷听。
这才壮着胆子说:
“她刚来那会儿……”
“连水都不会挑!”
“洗个衣服还嫌水凉!”
“天天指使顾团长干活!”
“我们大家都看不惯!”
刘记者奋笔疾书。
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就对了嘛!
这才是资本家小姐该有的样子!
“还有吗?”
他追问。
“再想想!”
“有没有什么……更严重的?”
“比如……作风问题?”
张嫂愣了一下。
作风问题?
这个……好像真没有。
人家两口子恩爱得很。
但看着刘记者期待的眼神。
张嫂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咬了咬牙。
决定加点料。
“有!”
她压低声音。
神秘兮兮地说。
“我跟你说啊……”
“她生孩子那天……”
“在产房里答题……”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