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里。
林晚意坐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
这是监考老师特意为她安排的。
桌子比其他考生的大，椅子也换成了软垫的。
她刚坐下。
“嘶——”
一股钻心的疼，从小腹猛地袭来。
她的手死死抓住桌沿，指甲都陷进了木头里。
“林同志！”
监考老师吓坏了，冲过来。
“你……你还好吗？要不要……”
“我没事。”
林晚意打断他。
她深吸一口气，松开手。
“可以发卷了。”
监考老师张了张嘴。
最终，什么都没说。
他转身，对着全考场的考生。
“现在，开始发卷。”
试卷发下来。
林晚意拿起笔。
她的手在抖。
但字迹，却很稳。
第一题。
第二题。
第三题。
她一题一题地往下答。
每答完一题，她就深吸一口气。
然后继续。
二十分钟后。
“啊——”
她再次痛呼一声。
整个人弓成了虾米。
全考场的考生都抬起头。
监考老师冲过来。
“林同志！不行了！你必须停下来！”
林晚意摇头。
她咬着牙。
“我……我可以……”
她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但她还是拿起笔。
继续答题。
监考老师红了眼眶。
他转身，冲到门口。
“医生！”
吴院长和两个护士冲了进来。
他们飞快地检查。
“宫缩频率已经到三分钟一次了！”
护士的声音都在抖。
“必须马上停止考试！”
林晚意抬起头。
她看着吴院长。
“还有……一个小时……”
她的声音很轻。
“就一个小时……”
“求你们……”
吴院长的眼眶彻底红了。
他深吸一口气。
“好。”
他转身，对护士们下令。
“准备急救设备。”
“就在门口待命。”
考场外。
顾砚深站在门口。
他的脸色白得吓人。
师长站在他旁边。
“砚深。”
他的声音很沉。
“如果她撑不住……”
“她撑得住。”
顾砚深打断他。
他的声音嘶哑。
“她一定撑得住。”
师长看着他。
半晌。
他叹了口气。
考场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林晚意已经答到了最后一道大题。
突然。
“啊——”
她尖叫出声。
整个人从椅子上滑了下去。
全考场的考生都站了起来。
“林同志！”
“她不行了！”
监考老师冲过来。
吴院长和护士们也冲了进来。
“林同志！你必须停下来了！”
吴院长吼道。
“再不停，你和孩子都保不住！”
林晚意趴在桌上。
她的脸惨白。
嘴唇都在颤抖。
但她还是摇头。
“不……”
她艰难地抬起手。
抓住笔。
“还有……最后一题……”
“就一题……”
她哭出了声。
“求你们……让我答完……”
全考场寂静。
所有考生都红了眼眶。
监考老师转过身。
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林同志……”
一个女考生站起来。
“老师！”
她的声音很大。
“能不能……能不能给林同志多十分钟？”
“就十分钟！”
监考老师愣住了。
“可是……这违反考场规定……”
“我们不说！”
另一个考生也站了起来。
“我们都不说！”
“对！我们都不说！”
“给她十分钟！”
全考场的考生，集体站了起来。
他们看着林晚意。
眼神里，满是敬意。
监考老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
“好。”
他哽咽着说。
“给她十分钟。”
林晚意趴在桌上。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
一笔一划。
写下最后一个字。
“叮铃铃——”
交卷铃声响起。
林晚意放下笔。
她抬起头。
看着试卷。
笑了。
“我……答完了……”
她说完。
整个人往后倒去。
“晚意！”
顾砚深冲了进来。
他一把抱住她。
全考场的考生。
再次集体起立。
雷鸣般的掌声。
响彻整个考场。
林晚意在顾砚深怀里。
她虚弱地笑着。
“砚深……”
她的声音很轻。
“我……我没给你丢脸……”
顾砚深的眼泪，夺眶而出。
“没有……”
他哽咽着说。
“你是我的骄傲……”
林晚意笑了。
然后。
她闭上了眼睛。
“晚意！”
顾砚深抱着她冲出考场。
吴院长和护士们紧跟在后。
“快！上车！”
救护车的警笛声。
刺破了整个城市的上空。
军区总院。
急救室。
红灯亮起。
顾砚深站在门外。
他的脸上，满是泪痕。
师长、王秀娥、周姐、顾岚。
所有人都站在走廊里。
没有人说话。
只有墙上的钟。
“滴答。”
“滴答。”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
突然。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
护士冲了出来。
她的脸色很差。
“顾团长！”
她的声音在抖。
“林同志……大出血……”
“血库的血浆不够了！”
顾砚深二话不说。
撸起袖子。
“抽我的。”
“可是顾团长，你上次……”
“抽！”
顾砚深吼道。
护士咬着牙。
扎针。
鲜红的血液。
再次从他的身体里流出。
一袋。
两袋。
顾砚深的脸色越来越白。
但他还是咬着牙。
“继续。”
就在这时。
广播站的声音再次响起。
“紧急通知！”
“Rh阴性血型的同志！”
“立刻到军区总院集合！”
不到五分钟。
医院门口。
又站满了人。
战士。
军官。
家属。
甚至还有刚从工地赶来的工人。
他们撸起袖子。
排成长队。
“抽我的！”
“还有我！”
“我也是Rh阴性！”
护士们红着眼眶。
一个个抽血。
血袋。
一袋接一袋地送进急救室。
三个小时后。
急救室的灯。
终于灭了。
吴院长走了出来。
他摘下口罩。
脸上满是疲惫。
但眼神。
却是亮的。
顾砚深冲上去。
他抓住吴院长的衣领。
“她……”
他的声音哑得可怕。
“她怎么样……”
吴院长看着他。
半晌。
他笑了。
“保住了。”
他的声音哽咽。
“大人孩子。”
“都保住了。”
顾砚深浑身一软。
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用手捂住脸。
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顾岚扑过去。
抱住他。
哭得撕心裂肺。
王秀娥和周姐抱在一起。
也哭成了泪人。
师长转过身。
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
病房里。
林晚意躺在床上。
她的脸色还很白。
但已经醒了。
顾砚深坐在床边。
握着她的手。
他的脸上。
全是泪痕。
“晚意。”
他的声音嘶哑。
“以后……”
他顿了顿。
“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但……”
他看着她。
“别再这么拼命了。”
“好不好？”
林晚意看着他。
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好。”
她的声音很轻。
“我答应你。”
顾砚深低下头。
在她额头上。
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就在这时。
门被推开。
师长走了进来。
他的手里。
拿着一张报纸。
“晚意。”
他走到床边。
把报纸递给她。
“你看看。”
林晚意接过报纸。
头版。
巨大的标题：
《挺着孕肚进考场！全场起立为她鼓掌！》
配图是她答题时的照片。
她的脸色惨白。
但眼神。
却坚定得可怕。
报纸下面。
还有一行字：
“这是建国以来，最特殊的考生。她用生命诠释了什么叫做坚持。她是所有女性的骄傲。”
林晚意看着报纸。
笑了。
“砚深。”
她看着顾砚深。
“你说……”
“我能考多少分？”
顾砚深握着她的手。
“不管多少分。”
他的声音很郑重。
“你都是第一。”
林晚意的眼泪。
再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