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英命人将秀贵人遗体暂且太近月色江声偏殿，自己也兀自回殿，先用了早膳，然后冷静等着。
康麻子倒是来得很快，不过才半个时辰，人就到了。
舜英正悠闲地坐在临窗的贵妃榻上吃着茶，见皇帝驾临，才施施然起身问安。
康熙本想说一句“贵妃受惊了”，但瞧佟二这般模样，哪里又丁点受到惊吓？康熙急忙把话给咽了回去。
舜英不咸不淡看着康麻子那张又丑又老的脸，“一大清早，底下便禀报说，发现秀贵人溺毙了，此刻遗体就放在偏殿，皇上可要去看看？”
康熙旋即正色道：“朕已经吩咐精奇嬷嬷去验查遗体了。”
想也知道，必定验不出什么问题。
约莫两炷香功夫，两位身穿褐色宫装的老嬷嬷躬身进来，跪地禀奏：“秀贵人身子上并无伤痕，亦无挣扎迹象，口鼻中有白色细小泡沫，应是意外落水。”
没有挣扎迹象，那大约是事先吃了蒙汗药之类的东西，然后令其在无知无觉中溺死，最后抛尸月色江声岸边。
可怜如花年岁，便命丧承德。
见佟二脸上竟颇有唏嘘之色，康熙心下暗暗不快，“贵妃怎么看？”
舜英忍不住发笑：“精奇嬷嬷都说是意外落水，臣妾还能怎么看？”
康熙面上隐隐又阴郁之色，“秀贵人好端端的，怎会独自一人跑出来，还溺死在了此处？”
舜英定定看着康熙：“难道皇上觉得，是我害死了秀贵人？”
康熙笑了笑：“朕自然不会疑心你，只是秀贵人死得可疑，表妹若是知道什么，尽管告诉朕，朕自会查明真相。也省得流言如沸，伤了你的名声。”
舜英嘴角微微翘起，“皇上放心，我素来相信谣言止于智者。我与秀贵人并无深仇大恨，月前相见，还曾相谈甚欢呢。若有人无端中伤于我，那此人便十分可疑了。”
康熙眼底的幽光冷了几分，“你素来不喜欢秀贵人，月前怎的会与之相谈甚欢呢？”
舜英唇角抿着一缕淡薄若云烟的笑意，“秀贵人从前规矩礼仪疏失，我自是不喜欢。可人总是会长进的，秀贵人如今规矩周全，又貌美嘴甜，我又怎会不喜欢？”
确实是长进了，都学会给康麻子戴绿帽子了。
可惜没藏好狐狸尾巴，平白丧了性命，还沦为了康熙施展手段的工具。
真真是悲哀啊。
康熙浑浊的眸子冷如寒潭，“表妹很喜欢秀贵人？”
舜英含笑点头，“皇上不也很喜欢她吗？”只不过嘛，自来到承德避暑山庄，康麻子多宠幸那些各部王公进献的蒙古女子，以及沿途官员奉上的汉女，秀贵人倒是大不及从前了。
避暑山庄的自是不及宫中严密，秀贵人自然就生了借精生子的念想。
毕竟康麻子太老了，哪里比得上蒙古小伙子精力旺盛？
此时此刻的康熙如吞了一枚苍蝇般难受，他不欲多绕弯子，索性直接了当问：“秀贵人进来多往万树园去，你也曾偶遇过她，是否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舜英笑吟吟道：“能有什么不妥？万树园风景如画，还有鸟兽把玩，不怪秀贵人喜欢，我也挺喜欢的。”
康熙老脸好似便秘。
“而且我也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舜英敛了笑容，目光无比淡漠。
“皇上若是疑心什么，只管叫人去彻查，而不是浪费时间在我这里。”舜英语气淡漠，隐约已有逐客之意。
“朕疑心？”康熙面沉如水，“难道贵妃就没有半点疑心？”
舜英抚了抚鬓角华美的珠翠，“秀贵人如何，与我何干？”
这淡漠的话语，让康熙噎了个老脸紫青，这个佟二，肯定早就察觉了！但她宁可坐视奸夫淫妇勾搭成双，也不告诉朕！！
“皇上，凡事都要讲证据的，秀贵人得您宠爱，纵然可疑之处，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怀疑人家吧？”舜英挑了挑眉，最近噙着一律不易察觉的、不怀好意的笑意。
康熙一想到自己这几年的确颇为宠爱这个贱妇，一时老脸难看至极，只恨自己眼瞎！
舜英淡淡说：“人都没了，是到此为止，还是彻查下去，但凭皇上做主。”
康熙心中愤懑，查？难道要查出她的苟且之事，让所有人都知道吗？！这种事情，自然只能隐诛！
“朕自问，一直厚待你。”康熙老脸拉得比驴脸还长。
舜英呵呵哒，不得自由，也叫厚待？！
“陛下的厚待，我也不是白得的。”交易而已，别搞得像是有恩于老娘。
“不错！”康熙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冷寂的眼底却难掩怀疑与不安，“但是，你若食言而肥，朕又能如何？”
这才是康熙最不放心的地方！佟二届时若是拍拍屁股走人，朕又能奈何？
舜英叹了一口气，这才康熙屡屡试探的根本缘由啊！
以她与康熙那约等于无的情分，也难怪康熙无法相信她。
舜英心里很烦，她自己都不清楚，这已经是第几次了。在这么下去，还怎么静心修炼？
秀贵人的遗体，不是用来嫁祸她，只是康熙用来施压的工具。
“那皇上要如何？”舜英一脸的烦躁与无奈。
康熙反倒是沉默了良久，“朕也不知道。”
舜英险些翻白眼。
康熙忽地一笑，恢复了往日里温和礼待之态：“只不过——表妹是仙人弟子，想必能想出个令朕安心的法子。”
呵，压力居然给到我这边儿了。
说实在的，舜英确实有法子，可是一直不想用！
因为某个麻子不配！
但是如今看来，若不拿出点“保障”，只怕这试探要永无休止了！
“修真界有一种契约，以双方鲜血为引子，书写成文，然后沟通天道，请天道为证，降下枷锁——这是修真界最严苛的契约。”舜英正色道。
康熙暗自大喜，喜悦之余，不禁暗恨，佟二不早提着契约，可见是一早就做好了毁诺的打算！
康熙压下心底怒火，露出渴盼的眼神，“朕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