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丘失守的消息，一日之内便刮到了北漠王庭。
一时间，整个北漠都为之震惊。
王帐之内，地龙烧得滚烫，可北漠大汗，却面色冰寒如铁。
“就这么，丢了？”
帐下众将，战战兢兢地跪了一地。
“……是。”
“啪！”
一声怒响，一盏镶金的茶盏碎在脚下，猩红的酒液泼洒在雪白的狼皮地毯上，触目惊心。
“没用的东西！”
众将不敢吱声，伏地瑟瑟发抖。
北漠大汗怒发冲冠，咬牙切齿。
他怒视着下方跪着的信使那人更是恐惧，连声辩解：“大汗，实在是……实在那魏靖川，用兵太神出鬼没……”
“嗤！”
北漠大汗一声冷笑。
“哼。”
他缓缓起身，踱步，全身都散发着浓重阴寒的气息。
一圈之后，他停住脚步，眼中凶光大盛。
帐下，一名身材魁梧如熊的大将踏前一步，正是阿史那斤。
“那谢苓小儿欺人太甚！请父王给儿臣三万铁骑，儿臣这就去踏平厉城，将她的头颅拧下来给您当夜壶！”
北漠王胸膛剧烈起伏，帐内众将纷纷附和，请战之声不绝于耳。
然而北漠大汗却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摆了摆手，制止了激动的众人，低头，沉思。
良久之后，他眸中的阴毒一闪而过。
“不急。”
阿史那斤等人一愣。
北漠大汗冷笑：
“厉城，暂时留着。”
帐下诸将皆不解。
北漠大汗负手，阴沉一笑。
“谢苓那丫头，比她那个老狐狸爹还要精明。”
“她为什么挑这个时候动手？不早不晚，偏偏在互市即将开始的时候？”
阿史那斤一愣，有些不解：“她这是在挑衅我们！”
“是挑衅，也是拿捏。”
北漠王负手冷笑，目光在帐内众人身上一一掠过。
“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较量。”
阿史那斤皱眉：“父王的意思是？”
“今年雪大，牛羊冻死了多少，你们心里没数？”
“没了厉城的粮食、茶叶、铁器，这个冬天，我们有多少部落要饿死人？”
“她算准了我们不敢因一个小小的狼牙丘，就撕毁互市的约定，赌我们不敢在这个时候大动干戈。”
一番话，说得帐内众将哑口无言。
阿史那斤咬牙切齿，满心不甘：“那……那就这么算了？”
“算了？”北漠大汗眼中闪过冷芒，声音冷厉如刀：
“当然不是。”
“既然她想要这场较量，我就陪她玩！”
“派人去告诉谢苓，三天后，互市照常举行。”
北漠王发出一阵诡异的低笑。
他冲着阿史那斤招了招手。
“附耳过来。”
阿史那斤凑上前去，北漠王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好！儿臣明白！”
北漠王点头：“去吧。”
阿史那斤领命，一掀披风，大踏步走了出去。
其余众将，也散去。
偌大的王帐，只剩下北漠王一人，负手立于榻前，低头看着地毯上那一抹触目惊心的酒渍。
他眼中阴毒一闪而过。
“谢苓，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能如铜墙铁壁般，护着厉城！”
从狼牙丘凯旋回到厉城，恰逢互市举办的日子。
新建的互市，已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高鼻深目的西域商人牵着成队的骆驼，驼铃声不绝于耳。
来自中原各地的商队，则带来了丝绸、瓷器、茶叶等琳琅满目的货物。
比起之前的小小集市，规模百倍，繁华程度更是远远超出。
谢苓带着人，悄无声息地走了一圈。
看各行其道，秩序井然，神色并无异样。
不由得，也心下稍宽。
她连日来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稍稍落地。
以她对北漠王的了解，他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但至少在互市期间，会不敢轻举妄动。
谢苓唇角微扬，心情松快了许多。
一座新起的三层小楼上，林稚鱼凭栏而望，将这片繁华尽收眼底。
街道上，一队队身着银甲的凤翎军女兵英姿飒爽地巡逻，时刻维护着秩序。
而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不少看似普通的脚夫、伙计、或是闲逛的游侠，眼神却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他们是江湖营的高手，隐在市集的各个角落，他们与凤翎军相互掩护，一暗一明，将这片繁华，护得密不透风。
林稚鱼的目光，轻柔而明亮。
今日，是她与殿下亲手打下的成果，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盛景！
她忍不住唇角上扬。
正有些出神，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
林稚鱼回头，谢苓已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殿下！”
谢苓笑着，搂了搂她的肩膀：“辛苦了。”
林稚鱼也笑起来。
她眼中，是难抑的骄傲与期待：“一切都很顺利。”
谢苓点头，心情也很好。
她环视下方“看起来，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殿下本就深谋远虑。”林稚鱼笑。
谢苓笑着摆了摆手。
她眉梢眼角飞扬，同样有一丝难掩的满足。
和林稚鱼一起，静静看了一会儿，两人才并肩，下了楼。
年关将近，厉城的百姓脸上都洋溢着喜气。
互市的兴旺，让家家户户的钱袋子都鼓了起来。
妇人们结伴采买着年货，家家户户的窗台上，都挂上了一串串肥美的腊肉、腊肠，准备迎接一个富足的新年。
苏子衿从京城调度而来的资金和物资，再无阻碍，源源不断地涌入厉城。
厉城的府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盈起来。
谢苓，终于拥有了足以支撑她更大野心的底气！
除夕夜，厉城的军营里，却是另一番光景。
没有宫廷的繁文缛节，只有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快意。
谢苓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一身简单的红色劲装，与魏靖川和将士们围坐在篝火旁。
她为有功的将士斟酒，爽朗的笑声在军营上空回荡。
鬼影喝得满脸通红，正拉着李元划拳，输了就抱着酒坛子猛灌。
贺山贺江两兄弟则被一群凤翎军的女兵围在中间，不知说了什么笑话，逗得姑娘们前仰后合。
林稚鱼和秦浅坐在一处，安静地看着这热闹的场景，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
“砰！”
“咻——”
一朵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紧接着，是成百上千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