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
正疯狂拖拽马王的三匹黑马,前腿同时一软,“噗通”“噗通”“噗通”躺倒在地,姿态慵懒,闭眼熟睡。
马贼们猝不及防,惨叫着栽了下来。
紧接着,所有黑风骑的马匹接二连三卧倒,马贼们全部跌落马下。
他们都僵住了,蒙面巾上的双眼瞪得滚圆。
见鬼了吗?马怎么同时都睡着了?
乌兰部的人也愣住了,握刀的手悬在半空。
萧二猛地扑了过去,陆七从侧翼切入,哈日查盖怔愣了一瞬后,怒吼着挥刀跟上,牧民们这才如梦初醒,将马贼团团围住。
马贼们仓促迎战,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不过半盏茶的工夫,所有马贼全被按在了地上。
那匹险些被抢走的赤焰马王挣脱了套索,却并未跟着牵它的牧民往马圈走。
牧民使劲拽着,但它就是不走。
苏合走到它身旁,摸了摸它的后背:“放手吧,它有自己想去的地方。”
牧民闻言松开了手。
马王抖了抖鬃毛,缓缓踱步到团团的帐前,琥珀色的大眼睛在火光中亮得灼人,静静望着帐帘。
哈日查盖走过去,撩起了帘子。
马儿欢快地嘶鸣了一声。
团团一听:“马儿来找我啦!”蹦起来就要冲出去。
萧然一把将她拉住,拿起她的小披风披在她身上:“急什么?不怕冻着啊?”
他和萧宁珣一起,两人牵着团团,走出了大帐。
马王看到团团,欢快地踢了踢草皮,低下头,用额头轻轻碰了碰她的小脑袋。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温柔的呜咽。
团团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摸了摸它湿漉漉的鼻梁。
“不怕了哦,”她低声道,“坏蛋都打跑啦。”
马王先屈下前腿,后腿随即跪倒,卧在了她面前,那样子竟像是邀请团团骑到自己的背上。
团团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搂住了它的脖颈。
马王站了起来,驮着她在草场上慢悠悠地走了一圈,又把她送回了帐前,像方才一样,缓缓卧倒。
萧宁珣将团团从马背上抱了下来。
团团恋恋不舍地摸了摸它的大脑袋:“马儿你真乖啊!”
牧民们大声议论起来。
“天哪,那可是马王啊!从来不让人骑的!”
“怎么对这个孩子这么恭敬?”
“莫非竟是认了她?”
苏合缓缓走到团团面前,深深地看着她:“这马已认你为主,终身都会跟随你了。”
“真的吗?”团团扬起小脸,“那我可以带它走吗?”
“当然!”苏合点头,“马儿忠贞,一旦认主,终生不变。”
团团开心地摸了摸马王的肚子:“马儿啊马儿,我会对你很好的哦!放心吧!”
她想了想:“叫你什么呢?啊!哈日的马叫黑云,就叫你红云好不好?”
马王兴奋地仰天鸣叫。
哈日查盖呆呆地看着团团,忽然觉得,输给她,一点儿也不冤啊!
萧宁珣对苏合道:“多谢酋长。”
苏合摇了摇头:“是红云自己选择了这孩子,我什么都没有做。”
“多谢几位再次出手相助,请回帐中继续歇息吧,我去处置那些马贼。”
“好。”萧然牵起团团的手,一行人回到帐中,再次躺下。
团团打了个小哈欠:“七叔叔,哈日骑黑云,你骑红云好不好?”
陆七大喜:“多谢令主!那马看着就不同寻常,如此神驹,我求之不得。”
因红云还需休养,几人在乌兰部稍作休整,几日后,告别苏合,继续向草原深处前行。
陆七骑着红云,爱不释手,与哈日查盖一同走在马车前,时不时还跑出去一大段又返回马车边。
团团从车窗里探出小脑袋问道:“红云,你总这么跑,累不累啊?”
陆七朗笑一声:“放心吧,越是好马,越拘不得,它跑得开心着呢,马车太慢,它跑得高兴着呢。”
红云摇晃着脑袋,打了一个大大的响鼻。
团团笑了:“七叔叔,红云摇头呢,它不同意哦!”
陆七哈哈哈大笑,“驾!”红云箭一般的窜了出去。
“你看,它跑不够呢……”陆七的声音越来越远。
萧宁珣笑着摇了摇头。
圣山腾格里脚下,千百座毡帐汇聚成了一座王城。
最大的金色王帐矗立在圣湖旁,正是西卢大汗的居所,帐顶的金箔在落日下灼灼如燃。
金帐东北百步外,另有一座同样显赫的巨帐。
帐顶覆盖着银灰色的牦牛毡,高悬一面黑底金纹的狼头旗,狼眼猩红,獠牙狰狞,正是西卢大王子巴特尔独有的徽记。
帐内烛火通明。
巴特尔负手而立,望着帐壁上悬挂的巨大草原舆图。
他身形魁梧,浓眉如刀,鼻梁高挺,下颌的短髯修剪得一丝不苟。
“克烈部……乌兰部……”
他缓缓重复着这两个名字。
帐下跪着的探子浑身一抖:“是、是!消息千真万确!克烈部的白翎选中的是那个中原女娃!”
“乌兰部的赤焰马王如今也认她为主,与那几个中原人在一起。”
“神鹰……马王……”
巴特尔猛地转身:“一个四五岁的中原女娃娃,能让白翎落地,还让马王臣服?你当本王是傻子?”
探子连连磕头:“牧民们亲眼所见!如今都已传开了!”
“够了!”
巴特尔一脚踹翻案几,铜壶酒盏哐当碎了一地。
神鹰白翎,是草原公认的“天意信使”。
赤焰马王,是乌兰部传承百年的图腾。
竟在短短数日内,都归附于一个外来的中原女童!
巴特尔看向帐中的阴影处,“蒋先生。”
一个男子站了起来。
他穿着汉人常见的青灰色文士袍,身形瘦削,约莫四十岁上下,面容平凡到扔进人堆里便再难寻见。
唯有一双眼睛,幽深如古井,让人无端脊背发寒。
正是巴特尔倚为心腹的谋士蒋恒。
巴特尔走回主位坐下:“神鹰选中,马王认主,这几个中原人,不简单哪。”
蒋恒开口了,声音温和舒缓:“殿下何必动怒。这不正是你我等着的事么?”
“沈万金手中的狼牙,能将他们引到这里,便是要让他们有来无回。”
“草原有草原的规矩,天意难测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