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轿车车主和他女伴早已停止了交谈，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锅里逐渐收汁、米饭变得金黄浓郁、海鲜堆叠如小山的烩饭，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那模样，堪称望眼欲穿。
苏小暖对这一切似乎早已习以为常。
她面色平静，手腕沉稳。
待汤汁收得恰到好处，米饭吸收了所有精华却还保持一点有嚼劲的核心时，她撒入切好的彩椒丁和欧芹碎，挤入少许柠檬汁，快速翻炒均匀。
关火，出锅。
她拿出准备好的、带有保温功能的一次性餐盒，用大勺子将热气腾腾、色彩缤纷、香气扑鼻的海鲜烩饭盛入盒中，每一份都确保有大虾、青口贝、鱿鱼和蛤蜊，用料十足。
“您的海鲜烩饭，小心烫。”她将第一份递给早已等候多时的白色轿车车主，脸上挂着专业又软萌的笑容。
男人几乎是抢一般接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盖子，和女伴共用店家提供的小勺，舀起一勺送入口中。
瞬间，两人的眼睛都瞪大了！
米饭吸饱了海鲜和高汤的精华，颗粒分明，口感弹牙，藏红花独特的香气萦绕其间。
大虾鲜甜弹嫩，青口贝肥美多汁，鱿鱼脆爽，蛤蜊肉质饱满。
番茄的微酸、柠檬的清新、欧芹的香气，完美地平衡了海鲜的浓郁，层次丰富得让人惊叹！
“唔！太好吃了！”女人捂着嘴，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惊艳。
“绝了！真的绝了！比我在西班牙吃的还正宗！”男人也含糊不清地赞叹，手下勺子不停。
他们这一开动，如同按下了某个开关。
“老板！给我来一份！”
“我也要一份！打包！”
“这什么神仙味道？太香了吧！”
“小姑娘，手脚快一点啊！”
人群瞬间围拢过来，将苏小暖的小摊堵得水泄不通。
询问声、点单声、催促声此起彼伏。
苏小暖丝毫不乱。
她早就预料到这种局面，一早就将准备好的折叠小桌板和塑料小凳子放在旁边的框子里。
她顺手拿起那个【复古叫卖喇叭】，按下播放键，软糯但清晰的声音响起：
“海鲜烩饭，48元一份！桌椅自取，也可打包！限量60份，售完即止！手慢无哦~”
她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手上动作却快得让人眼花缭乱。
收钱、盛饭、打包、递出，一气呵成。
娇小的身躯在灶台和人群之间灵活穿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在夜市迷离的灯光下闪着微光，却丝毫不见狼狈，反而有种专注动人的光彩。
普普通通的食材，在她那双仿佛被施了魔法的手中，经过精准的火候控制和调味，化作了今夜夜市里最璀璨夺目的绝世佳肴。
那浓郁的香气，如同最有效的广告，吸引着源源不断的食客。
小小的摊车前，很快排起了长队，交谈声、赞叹声、吸溜声，交织成一曲充满烟火气的夜之乐章。
苏小暖的小摊前，队伍越排越长，人头攒动，浓郁的鲜香几乎成了这片夜市上空独有的旗帜。
这景象，自然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不远处，几个生意相对冷清的摊主聚在一起，眼神复杂地看着那边火爆的场面。
一个卖铁板烤串的秃顶大叔狠狠吸了口烟，酸溜溜地嘀咕：“妈的，一个小丫头片子，做的什么东西这么香？把人都勾走了！”
旁边卖臭豆腐的大妈撇撇嘴：“谁知道呢，闻着是挺勾人。哎，老刘，你那烤肠今天卖了几根？”
被点名的老刘悻悻地翻动着锅里几乎没怎么减少的关东煮：“别提了！本来还能卖点，她这一来，全跑她那儿去了！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嫉妒如同霉菌，在阴暗的角落里悄然滋生。
不知道是谁，在匿名群里愤愤地发了一句：“举报她！无证经营！占道！卫生肯定不过关！”
很快，就有人响应，一个电话悄无声息地拨了出去。
没过多久，一阵尖锐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夜市喧嚣的底色。
几辆蓝白涂装的警车闪着灯，停在了夜市入口附近。
若是平时，听到警笛，摊主们多少会有些慌乱。
但明园大街是划定的正规摆摊区域，大家手续齐全，倒也不十分害怕，更多的是好奇——警察来干嘛？查什么？
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
只见几名警察下车后，目光扫视一圈，竟然径直朝着今晚最热闹的中心——苏小暖的小摊走去。
苏小暖正手脚麻利地给一位客人打包最后一份海鲜烩饭，听到动静，也好奇地从灶台后探出那张沾了点油星、红扑扑的娃娃脸。
刚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桃花眼。
秦浩然穿着一身合体的警服，更显得肩宽腿长，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踱步过来，痞气地打量着苏小暖这辆银光闪闪、与周围画风略显不同的小摊车，以及车前蜿蜒的长队。
“哟，苏老板，生意够火爆的啊？”他嘴角勾着笑，语气调侃，“这是要把整条街的生意都承包了？”
苏小暖看到他，先是惊讶地眨了眨大眼睛，随即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有人眼红，把她给举报了。
她脸上瞬间切换成无辜又带点委屈的表情，声音软糯：“秦警官？您怎么来了……我这儿都是正规操作，食材也新鲜……”
秦浩然看着她那副“我很乖我很守法”的样子，眼底笑意更深。
他煞有介事地掏出一个小本本和笔，装模作样地围着摊车转了一圈，这里敲敲，那里看看。
“嗯，摊车挺干净，比某些饭店后厨都强。”他点点头，又对身后跟着的辅警示意，“去，检查一下食材和卫生情况。”
辅警上前，打开保鲜柜，里面分类摆放的各类海鲜、蔬菜、调料，无一不是新鲜水灵，处理得干干净净，甚至连抹布都叠得整整齐齐。
检查的辅警都忍不住暗自点头。
秦浩然接过检查结果，扫了一眼，冲苏小暖扬了扬下巴：“还行，没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