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有刺青是走不了文官路的,除非邢简愿意去从军,一想到宝贝儿子要去军营那种苦地方,邢夫人哭得更大声了。
不过很快她就不用担忧宝贝儿子会被送进军营了。
邢家请来大夫为邢简和他那姘头检查身子,大夫发现邢简的手脚都被打断过,虽然又接上了,但还是落下了根,此后连重活都不能干,更别说从军。
还没等邢夫人晕过去,大夫给了个更要命的结论,那就是邢简他下面废了,他不行了,他是个太监了,而且没有治愈的可能。
邢夫人彻底晕死过去。
邢父也急了,他子嗣不丰,膝下除了女儿就只有两个儿子,邢简是长子,幼子还不满一岁,他对邢简寄予厚望。
但连请了几个大夫来,都是一样的结果,然后邢父也晕了过去。
邢老夫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儿子与儿媳,长叹了口气,命人去取钱来,将厚厚的一封银子塞进几位大夫手中,让他们出去不要乱说,几位大夫也见惯了这些事,拿了钱就再三保证绝不会出去乱说。
邢老夫人派人将几位大夫送出去后,审视起了王嫂,刚刚大夫说她肚子里的孩子十分健康。
王嫂感受到邢老夫人的目光,差点一哆嗦,但她能给继子出主意弄来给汀兰书院送菜的活计,还能勾搭上见多识广的公子哥邢简,她是有点小聪明的,并不像邢简认为的那么粗浅。
她咬咬牙,跪在邢夫人面前,“老夫人,我对天发誓,我腹中孩儿必是公子的骨肉,若生下来与公子不相像,我自去投江。”
邢老夫人没想到这农妇还有点脑子,心中的疑虑便少了大半。
王嫂继续说道:“我不求名分,更不敢肖想做主子,只求能陪在公子身边端茶送水,能看孩子几眼就知足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邢老夫人眯起了眼,这女人在乡野之地长大,却会这些门道,若是在内宅沉浸几年,怕是能成为个勾心斗角的好手,她那儿媳都将不是她的对手。
不管怎么说,这女人确实做不得邢简的正妻,但却是个有脑子的,有本事护住孩子,她也不用担心重孙儿被继母苛待——好端端的年轻姑娘嫁进他们家守活寡,难保不会拿孩子出气。
至于亲自带重孙或让儿媳带孙子,她没想过,前者是她不想抬举邢简的孩子,因为邢简废了,后者是她嫌儿媳愚笨,说不定孩子养在她那都能被继母苛待。
理清思路后,邢老夫人缓和了神色,“你怀着简儿的骨肉,我怎能叫你为奴为婢?这样,我给你个体面,你做简儿的妾,这孩子生下来归你养着,如何?”
至于未来孙媳妇会不会满意这个安排,那就不用考虑了,反正以邢简这样也娶不到门当户对的姑娘,小门小户的姑娘还敢当着她的面说个“不”字?
王嫂,不,张姨娘大喜,激动的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老夫人的恩典。”从乡野农妇到京城高门的妾,她这会儿真想回老家让村民们看看她现在的风光。
敲定好邢简房中人的安排后,邢老夫人就走了,她不想在这个已废了的孙子身上浪费时间,她要赶紧写信去慰问远在南方的邢竺。
张姨娘站起身,跟着管事去了自己的住处,这屋子虽然比不得邢简的,但比她从前在老家的房子好一万倍。
张姨娘激动的在屋里转来转去,然后又想起她那便宜儿子,派小丫鬟将他找来,对他吩咐了好一会儿,才叫他出去。
王大出去后,立即找到管事,说要在邢府做工,管事看在新晋姨娘的面子上,就上报给了邢老夫人,得到允许后,王大从此就在邢府做侍从了。
张姨娘看着王大远去的背影,其实她留下王大也不是因为什么母子情分,主要是她在这府内没有根基,需要尽快站住脚。让王大在外头打听消息、帮她拉拢下人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王大和自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不得不说,邢老夫人的眼光真准,张姨娘是个天生的宅斗好手,只是之前没有高宅大院给她发挥,如今进了邢府,她像得到甘霖滋养的树苗,迅速成长起来。
管事将纳妾文书送去官府,张姨娘看着邢简的户籍上多了自己的名字,以后她就是正经的邢家妾了,张姨娘踌躇满志的摸着自己的肚子,盘算着怎么养大这个孩子,怎么打压婆婆和未来主母。
反正有了张姨娘的加入,邢简以后的生活将会更加多姿多彩。
邢简的生活到底有多精彩,赵尔忱不清楚,她也不关心,她只关心宋时沂怎么还不醒。
“睡一下午了,再睡晚上可就睡不着了。”宋言英又去看了一眼他四叔。
赵尔忱放下筷子,轻手轻脚的进入房中,走到宋时沂面前轻声呼唤:“时沂叔,时沂叔,起来用晚膳了。”
宋时沂没有动静,赵尔忱感觉不对劲,赶紧上手摸了摸宋时沂的额头,好烫。
赵尔忱冲到门口大喊:“言英,时沂叔在发热。”
宋时沂手里的筷子应声落地。
宋时沂飞快的冲进赵尔忱的屋子去看他四叔,程文垣也放下筷子,打上伞就出门了。
“怎么会发热?”
赵尔忱也说不准,“不知道啊,会不会是这几日下雨,受凉了?”
宋言英更惊,“不会吧,我四叔身子骨那么好,这点雨还能冻着他?”
“去请大夫,我去请大夫。”赵尔忱说着就去拿伞,汀兰书院是有大夫坐诊的,这会儿应该还没关门。
“大夫,大夫来了。”门外传来程文垣的声音,拉着老大夫进了门。
见状,赵尔忱放下伞,将大夫请到宋时沂的跟前。
老大夫被程文垣这小子拉着跑过来,气还没喘直,就被按在榻前坐下。
看着这几个小子惴惴不安的样子,老大夫叹了口气,开始给床榻上的人看病,他抬手搭住脉腕,指腹轻按片刻,又俯身观察舌苔,随后缓缓收回手。
“脉浮虚数,舌薄干,面赤身热却伴乏力,此为惊恐致气机紊乱,耗伤脾肾之气,卫表不固。先前情志紧绷时,正气勉力支撑;今心绪一松,气机骤缓,郁滞之邪与虚火趁势外发,故发此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