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行了一段路,苏子言忽然停下,侧耳倾听。
“有流水声,而且……有极微弱的电磁波动。”
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应该是山中的护林站或者通讯中继站。这类设施即便废弃,有时也会有残留的应急线路或未完全拆除的设备。”
两人循声而去,果然在一处山坳里发现了一个半废弃的小型护林站。
屋子很旧,但屋顶架设着老式的天线,旁边还有一个小型风力发电设备在缓缓转动。
门锁早已锈蚀。
苏子言用金针拨开锁舌,两人潜入屋内。
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布满灰尘。
角落里有一张破旧的桌子和一部老式的有线电话机!
“试试这个!”
赵仁理心中一喜。
苏子言检查了一下电话线,线路居然还是通的!
虽然电话机本身没电,但那小型风力发电机提供的微弱电力,或许足以支撑加密手机连接线路传输信号!
她立刻行动,从包里拿出一些细小的工具和导线,将加密手机通过一个自制接口与电话线连接。
苏子言立刻拨通了郑国锋的私人加密线路。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传来郑国锋沉稳却带着一丝急切的声音:
“苏教授?你们那边情况如何?信号刚才一度中断!”
“郑局长,”
苏子言语速极快,却清晰无比,
“已确认博康生物地下实验室为异常频率源头和病毒制造点!”
“他们拥有名为‘低频诱导器’的大型装置,并能制备病毒气溶胶,意图通过通风系统进行扩散!我们刚刚遭遇了他们的围堵和气溶胶攻击!”
她言简意赅地将所见所闻汇报完毕,最后补充道:
“赵仁理受伤,我也吸入少量毒气,需要立刻处理。我们目前在……市郊北部山区,博康生物废弃通风管道的出口附近。”
电话那头的郑国锋显然极为震惊,沉默了两秒后,声音变得无比严肃:
“消息至关重要!你们立了大功!我立刻安排最可靠的行动队封锁博康生物,同时派医疗和接应小组前往你们所在区域!发送你们的精确坐标!”
“明白。”
苏子言操作手机,发送了定位信号。
“坚持住!支援最快半小时内到达!注意安全!”
郑国锋叮嘱道。
结束通讯,赵仁理松了口气,高兴道:
“太好了,苏教授,支援马上赶到。”
然而,苏子言的眉头却并未舒展:
“不要太乐观,灵管局调动人手、协调进山搜索也需要时间。博康的人恐怕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靠自己撑过这段时间。而且……”
苏子言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摔倒。
“苏教授!”
赵仁理顾不上自己的伤,连忙扶住她。
“无碍……只是有些脱力。”
苏子言摆摆手,目光落在赵仁理血流不止的额头上,眉头紧蹙,
“你的伤更重,必须立刻处理。”
她让赵仁理靠着一块山石坐下,仔细检查他的伤口。
伤口不深,但边缘有些外翻,沾满了污垢。
“《刘涓子鬼遗方》有云:‘金疮之伤,不可见风,尤忌污秽,易致肿痛化脓。’需先清创,再行止血生肌。”
苏子言说着,从那个小巧的化妆盒底层取出一个小小的皮卷展开,里面竟是各式各样微缩的金针、玉针和薄如蝉翼的手术刀片。
她先用一枚奇特的玉针,小心翼翼地为赵仁理清理伤口周围的污迹。
那玉针触肤微凉,似乎带有轻微的净化效果。
“此为‘岫岩玉净针’,乃古时外科所用,能吸附秽物,微蕴灵气,可减创口邪毒。”
她一边操作一边解释,神情专注。
接着,她又取出一个更小的瓷瓶,倒出些许淡黄色的药粉,轻轻撒在伤口上。
“此乃‘三七白芨散’,三七化瘀止血、消肿定痛,白芨收敛生肌,正合此症。”
药粉触及伤口,带来一阵清凉,血流立刻减缓了许多。
赵仁理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认真侧脸,感受着她指尖轻柔的动作,心中涌起一股难言的暖流和悸动,额头上的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
他甚至能清晰地数清她微微颤动的睫毛。
苏子言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动作微微一顿,但并未抬头,只是语气如常地继续道:
“伤口初步处理了,但我们吸入的毒气和病毒气溶胶不可不防。虽量少,但恐有后患,需尽快服用解毒辟秽之药。”
她站起身,环顾四周黑黢黢的山林:
“此地既是山区,或许能寻到几味适用的草药。我记得《本草纲目》记载,北部山区多生柴胡、黄芩、金银花、板蓝根等清热解毒之良药。”
赵仁理也挣扎着站起来:“我跟您一起去!”
苏子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也好。你跟紧我,正好可借此机会,教你辨识这几味药材的野生形态和采摘要点。《神农本草经》将药材分为上、中、下三品,我们此刻所需,多是中品清热解毒、下品攻毒泻火之类。”
深山采药,远非想象中那般诗意浪漫。
夜色深沉,露水打湿了衣襟,山路崎岖难行。
荆棘刮破了皮肤,各种不知名的小虫嗡嗡作响。
苏子言却如履平地,她的目光锐利,借着月光,总能精准地发现生长在岩缝、林下的草药。
两人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山林深处走去。
苏子言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灵光,勉强照亮前路,并仔细感知着周围的草木气息。
山区夜间的气温很低,带来刺骨的寒意。
赵仁理受伤未愈,又经历了连番奔逃,此刻只觉得浑身发冷,脚步虚浮。
但他咬牙坚持着,努力辨认苏子言介绍的每一种草药。
“看,此乃柴胡。”
苏子言蹲下身,指着一丛叶片狭长、开着细小黄花的植物,
“《伤寒论》中柴胡剂应用极广,以其味苦平,性微寒,归肝、胆经,能和解少阳,疏肝解郁,升举阳气。正合应对邪犯少阳、寒热往来之症。其根入药,采挖需留芯,以保药性。”
她小心地用玉刀挖出根部,递给赵仁理:
“闻其气,是否有淡淡的苦辛之味?”
赵仁理接过,仔细嗅了嗅,果然有一股独特的香气,带着苦味,吸入后竟觉得胸中郁结之气稍舒:
“果然神奇。”
接着,苏子言又找到了黄芩、几株尚未完全凋谢的金银花,甚至还幸运地发现了一小片板蓝根。
“黄芩,苦寒,归肺、胆、脾、大肠、小肠经,清热燥湿,泻火解毒,凉血止血。与柴胡相配,正是小柴胡汤之意,可解我们吸入之热毒。”苏子言手法娴熟地采集着药材的可用部分。
“金银花,又名忍冬,甘寒,归肺、心、胃经,清热解毒,疏散风热。《本草正》称其‘善于化毒,故治痈疽、肿毒、疮癣、杨梅、风湿诸毒,诚为要药’。其花、叶、藤皆可入药。”
“板蓝根,苦寒,归心、胃经,清热解毒,凉血利咽。现代研究亦表明其有抗病毒之效,或对那气溶胶病毒有抑制作用。”
她每说一味药,便讲解其性味归经、功效主治,仿佛这不是在逃亡路上的紧急自救,而是一堂寻常的山间采药课。
这份冷静和渊博,让赵仁理心中的敬佩更深。
就在他们采集了少许药材,准备找个地方尽快煎服时,苏子言忽然停下动作,侧耳倾听,脸色微变。
“不对劲……太安静了。”